收起手机, 宴辞看向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的人,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告诉谢究白这件事。
被人挑起来期待, 却又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这种滋味, 任谁都不好过。
至少现在,宴辞还有机会哄一哄谢究白,陪着他消化不好的情绪。
如果等到过年前出任务时,再去坦白, 那就不是浇冷水的问题了, 那样草率敷衍的态度, 是对伴侣的不尊重。
谢究白看他去而复返,就问:“怎么了?”
宴辞沉默着在轮椅旁蹲下, 一只手搭在谢究白的手背上:“谢叔叔,我可能, 不能陪你一起过年了。”
谢究白怔了下, 毕竟刚刚两人还愉快地讨论着如何过年,现在就被告知那些两人精心商讨得出的计划, 全部都要作废,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片刻,他轻蹙了下眉:“理由。”
宴辞一五一十:“秦臻叫我去出任务, 就在过年那两天。”
谢究白嗯了声:“那你去吧。”
又想起之前一起吃饭时,秦臻跟他说过的, 宴辞每次出任务, 有种危险的自毁倾向, 每次都不要命一样。
谢究白出声嘱咐到:“这次不许受伤。好好回来。”
他眼神软了些, 摸了下宴辞的脸。
宴辞眉眼都浮上浅笑:“好。”
他喜欢听谢叔叔说这些, 会让他觉得,谢究白关心他,在意他。
宴辞抬起胳膊,正要抚上脸颊旁的手,但谢究白却快一步将手收了回去。
随后谢究白没再说什么,推着轮椅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房门结实地关上,他一直维持的温和表情才缓缓垮塌。
没有人喜欢期待被拉满后,再被强行摁回谷底的感觉。
他是个正常人,他也不能免俗。
但这件事怪不了宴辞,他能看出,宴辞很期待同他一起过年,甚至在察觉到他兴致不高时,想了各种办法,提起他的兴趣。
谁都有临时有事儿的时候,如果因为这点事,就情绪失控,非常不理智且粗俗幼稚。
谢究白自己爬山了床,半靠在床头准备看书。
但今天他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开了把游戏,中途因为出神,挂了会儿机,输了后队友毫不客气地举报了他。
谢究白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缓缓眨眼。
他承认,他在意了。
在同宴辞商量对联贴哪儿,装饰品怎么挂,讨论年夜饭吃什么的时候,想跟宴辞一起过年的期待,一点点充盈了他的心脏。
现在谢究白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
突然就想,不该期待的。
他原本就是不期待这件事的。
窗外天空黑得凝重,大雪还在缠绵的下,谢究白索性不想了,躺下睡觉。
宴辞看谢究白反应正常,一直以为他没生气,很平常地接纳了这件事。
后来两天他在家陪着谢究白时,男人情绪也一直很稳定,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仍然会对他笑,每天喝中药时,都会有点小脾气,但会看在他哄得很用心的份上,捏着鼻子把药喝完。
宴辞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缓缓落下。
等到该走的那天,宴辞事悄悄离开的。
他很不舍的,怕谢究白看见他泛红的眼睛。
走前天专门给谢究白发了消息,还很有仪式感地写了便签放在桌上。
到了目的地后,宴辞第一件事发消息同谢究白报备。
上一条消息谢究白还没回,宴辞估计这个点谢叔叔还在睡觉,就没多想。
直到中午他分享自己的午餐,谢究白还是没回。
下午他闲下来时,看了一些搞笑短视频,想着谢究白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分享给了男人。
但仍然没回复。
到了晚上,宴辞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他试探地给谢究白发了晚安。
终于得到了对方的回复,谢究白回他的也是晚安两个字。
宴辞憋闷了一天的心情,总算像是雨后的天空,逐渐明朗了起来。
他立马从床上坐起,飞快地打字:谢叔叔今天过得好吗
却再没有收到对方回答。
但宴辞想着谢究白的晚安,仍然笑着睡了一个好觉。
—
宴辞走了后,谢究白一个人睡到大中午,推着轮椅走出卧室,突然觉得房子空荡了许多。
那么大的空间,只有小白在客厅的角落,翻着肚皮打滚。
他看到宴辞发的信息了,但有一种消极的情绪,让他反感和厌恶回复消息这件事。
一旦养成了跟对方网络聊天的依赖,就会想要对方每次都能及时回复。
这种期待得不到满足,又会不可控地陷入让人厌烦的情绪。
所以他选择,从一开始就掐断期待的源头。
现在谢究白才发觉,原来他对宴辞有那么多期待。
桌上有便签,写着早饭在哪个锅,午饭在哪个锅,仔细地记录下很多东西的放置位置。
最后一句话是:谢叔叔,小白已经喂过了哦,自动喂食器可以管他好几天的饭,不用在意它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简笔画笑脸。
谢究白拿着便签看了半晌,微微出神。
正要随手扔掉,又想到什么,把便签收进了书房的抽屉。
下午时,突然敲门声响了,谢究白还以为是容清,毕竟这里也就容清经常来串门了,他又没有别的朋友。
但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让他出乎意料的人。
张忠国笑容端正温厚:“谢先生,您好,还记得我吗?”
距离上次他来这里给谢究白瞧病,已经过去有一个多月了。
谢究白忙点头,把他请进来:“当然,张医生是来复诊的?劳烦您了。”
这么大年纪了,外面还下着大雪,人家来一趟不容易。
谢究白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暖暖手和身子。”
张忠国接过:“谢谢。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谢究白姿态恭敬,这是对一个年长者该有的尊重:“好些了,不像以前经常吐血,现在只有早起时,偶尔不舒服才会觉得喉咙发腥。”
他说的时候,看老人放下杯子,掏出了一个本子,飞快地记着什么,他就停下来等一等。
等张忠国的笔停下后,谢究白才继续说,但照顾着老人的速度,他放慢了语速:“腿也比以前好多了,似乎开始有知觉,偶尔也能走几步。”
……
谢究白一五一十,把自己的身体状况都说了一遍。
以往他还抱着不伤宴辞心的态度,随便让老人治治,却并不觉得张忠国能把自己治好。
但这段时间,他天天喝张忠国开的中药,身体确实有枯木回春的暖象。
一时间,谢究白对张忠国多了几分敬意,治病时也不像以前那样敷衍。
半小时后,张忠国给谢究白做完了检查,嘱咐他说:“等我回去,按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给你重新配药,配好了寄过来。”
谢究白颔首:“麻烦您了。”
张忠国微笑:“是我该做的。”
以前是因为组织发布给他的指示,他有义务把谢究白治好。
现在是因为,他接受了谢究白,让自己的病人痊愈,是他作为医生的职责。
谢究白本想留老人家下来吃饭,但张忠国执意推脱:“马上要过年了,我得回家陪家人,就不留了。”
谢究白还能将他送到电梯口。
张忠国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对了,上次宴辞寄给我一个报告单,说是你喝的水里可能含有那些有害成分。还有宅院里一些奇异的花的照片,我看了下,植物都相生相克,那些花那样搭配着种在一起,是有毒的。”
“你家的事我也不了解,作为医生,我只劝告你,在接下来的治疗期间,最好别再回到你之前的住处。”
谢究白面上神色淡然地答应,心里却是缓缓沉了下去。
等送走了张忠国,回到房间,他才细细地想那些事。
原主在谢家住的那个后院,当年是谢一秋负责翻新的。
谢一秋借口说,那院子风水不太好,要改造一番,等他改造完了,院子里就多出了一口水井,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花圃。
再加上谢一秋本来就疼爱原主,这件事,竟从来没人深想过。
一边把原主培养成温室的花朵,一边又在培育花朵的土壤中浇入硫酸。
真是好毒辣的心机,好缜密的算计。
谢究白想着想着就笑了。
他不报复一下谢一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穿书前恶犬的名号。
这段时间,又忙于治病养身体,已经好久没跟谢家那些人打擂台了。
正好趁着宴辞不在,搞点事情。
谢究白给容清发消息:之前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容清秒回:。。。都过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问?
这还是上次谢老爷子过大寿时的事儿了。
当时谢一秋过来聊天试探,谢究白偶尔发觉提到谢一秋那个年轻美艳的妻子时,男人态度十分反常。
于是谢究白就让容清去查一查,他那个没怎么见过几次的婶婶。
但后来谢究白他自己忘了。
容清没好气地回:你是大爷
谢究白直入主题:查到没有
容清:查到了!你婶婶原来的经历挺丰富啊,她是个寡妇,对自己的亡夫一心一意
容清:也不知道你大伯,用了什么招,哄得人嫁给了他
而且看得出谢一秋对这个寡妇十分用心,因为他不光娶了人家,还花心思,去处理了一切对这个寡妇不利的言论。
甚至帮着给寡妇死了的老公还债。
没得说,是个大情种。
谢究白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思索片刻:谢一秋最近是不是在接触省会的商会?
这件事是在谢老爷子大寿那天,徐瑾特意来告诉他的。
容清平时会帮着家里处理一些生意,对圈子里的事儿都还比较清楚。
容清:啊对对,他不光想加入全省的那个商会,他还想当会长呢,狗东西
容清:上次寿宴上,找咱们茬的那人,就是商会长的儿子
谢究白心里逐渐了然,难怪人家专门找上门欺负他呢。
一准是拿捏住了他残废,又听说他性格软,所以来打他的脸。
打了他的脸,就是打了谢一秋的脸,就是打了整个谢家的脸。
这是警告谢一秋安分守己啊。
谢一秋笑了,他真是给谢一秋挡了一枪。
但这一枪,找个时间换回去吧。
择日不如撞日,谢究白问:帮我查下我那个婶婶,她最近都会去哪儿
容清大概能猜到他心思:行,咱们去偶遇
人活着就得搞点事儿,才快活不是。
放下手机,谢究白自己做了晚饭,一个人吃得就比较简单,打了个蛋,下了碗面条。
等他吃饭时,坐在餐桌上,那种空泛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往常宴辞在时,每顿饭总会做很多菜,桌子几乎被占用了一般,两人面对面坐着。
现在一个人吃饭,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个餐桌,有这么大,一个人只能坐很小一角。
没什么胃口,谢究白恹恹地扒拉了两口,就不吃了。
他收拾了下,看了会儿纪录片。
到了睡前,又想起那些没被回复的消息。
谢究白下意识点进宴辞的聊天界面,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直到下面跳出一条新的消息:谢叔叔,晚安
谢究白的心波动了下,一点点敲出两个字发过去:晚安
如果所有信息都不回的话,小狗也太可怜了。
他不是有意冷落宴辞,只是不想养成盼望对方回信的期待。
就几天而已,等宴辞回来了,他们又会像以前一样。
回不回消息,都不会对他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
—
除夕的前一天
容清查到了谢一秋那个寡妇妻子,这几天经常出现在一家酒吧,他告诉了谢究白。
结果谢究白当即就拍板决定要去酒吧。
容清说他没人性,明天就是除夕,大家都在陪家人,他去被谢究白拉去做苦工。
谢究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去。”
虽然他的腿走不了几步,但他擅长格斗术,哪怕是专家在他跟前,也只有被压制的份儿。
容清陪笑:“不了不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万一有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放任一个双腿有疾的人去酒吧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的道德和良心会受到严重谴责。
而且要是宴辞回来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小孩儿,总觉得有些邪门儿,他并不是很想去招惹。
容清推着谢究白出了门。
晚上十点时,两人出现在了酒吧。
谢究白拉着容清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卡座坐下,随意点了点酒。
随后慵懒地往沙发里窝着,微微眯眼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寻找着他那个寡妇婶婶。
却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
那眼神,温柔的,欣喜的,又热烈的。
宴辞除了昨晚的那句晚安,已经两天没有收到谢究白的回复了。
他知道,是自己没提前跟组织那边协商好,兀自拉满了谢究白他们会一起过年的期待,最后又给了谢究白当头一盆冷水,谢叔叔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而且,没有人会想要一个人过新年。
昨天宴辞还觉得,谢究白不在意,可这两天他反思了下,谢究白是在意的,只是不说。
宴辞越往深了思索,越想谢究白,分明才分开两天,但他已经想谢究白想得发疯。
现在偶然在这里看到他心里朝暮思念的人,宴辞险些压抑不住冲动,想立马过去找他。
但他的队友为了这次任务,差点命都丢了,他要是这时候贸然行动,导致任务失败,对别人很不公平,而且极度自私。
宴辞做不来这种事。所以他只是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谢究白。
这边,谢究白一张脸惊艳了众人,他如高山清雪般的气质,在这样暧昧又混杂的环境里,反而有一股烈酒般的带劲儿,这种诡异的矛盾感,让他吸引了很多目光。
周围人仍旧谈笑着,放纵着享乐,一双眼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究白,像是窥视着猎物的豹子群,随时都要发起进攻。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拎着一瓶昂贵的酒,朝他过来。
宴辞在不远处看着,面色平静,但眼底结了一层冰碴。
这种货色,谢叔叔根本看不上。
饶是明白这点,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谢究白是他的,别人看一眼,他都会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宴辞一口闷了杯里的水,刚好听见耳机里队友在叫他。
现在还是任务执行中,他不得已要离开这个位置。
不过有容清陪着谢究白,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离开前,宴辞最后朝谢究白的位置望了一眼。
黑衬衫的男人,绅士地指着谢究白旁边空出来的沙发:“请问我能坐这里吗。”
谢究白散漫地看向他:“不能。”
容清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旁观。
男人也不气馁,把手里的放在桌上:“我请你们喝这个。”
谢究白扫了一眼:“看不上。”
穿书前谢究白经常混迹这种地方,对他来说,酒吧和会所,都是他的主场。
但穿书后由于腿的问题,考虑到太麻烦了,就基本没来过。
现在他回到了他的主场,也卸下了平时的假面。
他整个人桀骜恣意,像头猎食的雪豹,矜贵慵懒,攻击性拉满,那种危险的气质毫不收敛地外放。
周围其他那些没来搭话的人,就是被他的气场镇住了,决定再观望观望。
现在看到有个傻蛋替他们打头锋,都带着看笑事儿的心态观摩看戏。
被说自己花了大价钱开的昂贵酒是垃圾,还是当着这么多目光,男人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额角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谢究白歪了歪头,翘着二郎腿,懒悠悠地晃着一只脚:“怎么?要恼羞成怒了?”
他就爱撕碎伪君子的伪装。
谢究白记忆一贯很好,刚才他观察周围时,恰好看到这个男人在搭讪另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
很明显,就是个钓鱼的,而且男女不忌。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恶劣地笑起来,白齿红唇天然地勾人:“要打架我也奉陪。”
男人本来气得要炸了,差点连表面的伪装都要兜不住。
但看见谢究白惊艳的一笑,像是开在毒气沼泽里的一朵艳红的罂粟,蛊惑迷人,又张扬危险。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充脑门,愤怒变成了一种狂热,想要得到谢究白的狂热。
只要能跟这个男人一夜春风,要他怎样都可以。
男人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酒确实垃圾,想喝什么,我请你,今天随便你点。”
他一边说,一边盘算着兜里的钱,够不够这样一个美人挥霍。
钱花完了,可以再赚,但机会失去就不会再来。错过谢究白,他会觉得很可惜很可惜。
谢究白眯起眼:“脸皮挺厚。酒垃圾,人也垃圾,我看不上你的酒,也看不上你的人。”
容清看了这么久的戏,也烦了,他们还有正事儿呢,就说:“对,拿着你的臭酒滚蛋,跟谁买不起似的。”
他直接把自己的不限额黑卡往桌上一扔。
男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难怪看不上他,有这么有钱的金主,谁还看得上别人?
他不甘心地僵笑:“反正是卖的,卖我一晚呗,你开价。”
这个酒吧本来就比较乱,经常有人借着酒吧的掩饰,在里面做那种买卖,都见怪不怪的。
他甚至不觉得这是一种冒犯,因为大家搭讪时都这么说。
容清拿出那张卡,让他以为谢究白也是那种人,所以男人说话也直接得很。
听到这种话,容清第一时间就毛了,一拍桌子:“狗东西!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不理会容清,他的目标是谢究白:“你看,我长得还是比你旁边这个强的,经常健身,身材也好,你跟我一晚绝对不亏。”
谢究白神色始终淡淡的,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缓缓地摇动手腕,注视着杯子里的红酒沿着杯壁打璇儿。
等男人说完,他才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男人以为有戏,赶忙又说了一遍,还加了条件:“我可以给你钱,虽然不能比他给的多,但绝对让你满意。”
谢究白点点头,朝他招手示意。
男人顿时眼里漫山欣喜,弯着腰把脑袋伸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
但下一刻,谢究白直接揪住他的领口,另一只手拎着酒杯就给他脑袋开了瓢,然后一脚把人踹到了地上。
哐当好大一声,周围人都怔住了,那些想搭讪谢究白的人,顿时收了心思。
辣,太辣了。
又辣又带劲儿,这样的招架不住,容易玩儿脱。
男人直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就这么被揍了?被这个看起来比他弱很多的美人揍了?
他抬手一摸,发缝里流出了血,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男人忍了多时,脾气顿时就爆了,他目眦尽裂,瞪着一双凶厉的眼睛面目骇人,一步步朝谢究白过去。
容清此时也才转醒,谢究白行事简直诡异又癫狂,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眼下惹了麻烦,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拉着谢究白就要离开。
但谢究白却不动。
这种货色,哪怕现在他身体不好,腿也不行,但再来几个他也都能收拾掉。
眼看那个男的走近了,容清慌得一批,挡在谢究白面前:“你干嘛,我报警了啊!”
男人正要动作,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黑暗中,有个戴帽子的男人站在黑衬衫男人身后,朝他缓缓摇头:“办事要紧。”
他也没想到,在他离开跟人周旋这一会儿,男人就惹了事儿。
幸好只是在小范围引起了骚动,没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早知道这人是这么个下半身思考的蠢货,他根本就不会让男人来参与这个任务。
黑衬衫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听话隐忍。
他正要走,谢究白突然笑了声:“这就怂了?想走得道歉。”
黑衬衫被狠揍了一顿,脑瓜子嗡嗡的疼,对谢究白已经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只有愤怒和羞耻。
他猛地回瞪:“你还想怎样?”
谢究白慢悠悠地抬起一只脚,踩在茶几上,修长的腿被裁剪得体的西装裤,包裹得严实又勾人遐想。
他一扬下巴:“你忘了道歉。”
黑衬衫猛抽一口气,差点当场掀桌子。
都把他打成这样了,还指望他道歉?
到底该谁道歉。
谢究白看他一副快气炸的样子,微笑着加块砖:“不道歉,咱们就再打一架。”
他又不怕,刚好这阵子身体好多了,就当找个练手的。
黑衬衫正要迈出一步,帽子男又拉住了他,给了他几个凌厉的眼神示意。
黑衬衫只能不甘地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言行不当,给你道歉。”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堆,大家面上都装作干自己的事儿,眼睛却是一直瞟着这边的。
难得有个乐子看,还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的乐子。
宴辞回来时,就正撞见黑衬衫同谢究白道完歉,被帽子男领着离开的场面。
他低调地问旁边的人:“请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那人也没看全,回忆看热闹时周围人的七嘴八舌,给宴辞大概还原了下:“好像是黑衬衫那个男人,去搭讪沙发上的那位,然后吃了瘪,最后只能很糗地给人家道歉,再灰溜溜地离开。”
宴辞嘴角一点点翘起来:“谢谢。”
他一早料到结果如此,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结果,还是觉得不可抑制的愉悦。
谢究白只对他特殊,只允许他靠近。
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这时,耳机里同伴的声音响起:“找到目标人物了,就是刚才跟角落的漂亮男人搭讪,然后被收拾了的那两位。”
同伴:“要不是那个黑衬衫色心发作,那个漂亮男人也不好惹,把场面闹大了,咱们今晚不一定能把他们找出来。”
宴辞沉默了会儿:“不要叫他漂亮男人。”
同伴:“??”
宴辞一字一句,极其认真:“他是我爱人。”
是他最爱的人。
他讨厌别人用漂亮男人称呼谢究白,把他的爱人用一个词语定义。
同伴愣了下,随后哈哈笑起来:“不错啊你小子,你爱人真有意思,又辣又带劲儿,这种你都能征服?佩服你,改天给兄弟们取取经。”
宴辞眉头拧得阴沉,他厌恶从别人嘴里听到这种评价:“做事吧。”
以后这个同事,除非是任务牵扯,否则他再也不会来往。
同伴:“行,赶紧干完活儿,给你留出时间,让你去陪男朋友。”
—
到了快十二点时,周围人都陆陆续续地回了家。
嘴里聊天的大概话题,也是回去陪家人,准备明天除夕跨年了。
谢究白还窝在卡座的沙发里,一边看台上演唱的歌手,一边喝着酒。
容清就在旁边陪着他。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没能蹲守到目标人物。
又过了一会儿,歌手也停止了表演,把乐器都收好,准备回家了。
下台时却依然看到了还有客人。
歌手爽朗一笑:“嗨朋友,还没走啊,明天可是除夕,不回去陪爱人?”
爱人这个词本就广泛,家人也是爱人,伴侣也是爱人。
酒吧里空荡荡的,寂寥十分,却到处都挂着红色的挂饰,还贴着财神贴画,以及对联。
衬托之下,那种孤寂的对比更加明显。
谢究白拎着酒瓶,朝歌手示意了下:“家里没人,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歌手怔了下,面色带了几分同情,却也笑着挥手:“也祝你新年快乐!”
歌手走了,酒吧里就剩下谢究白和容清,老板是容清熟人,也不撵他们,只让容清走前记得帮他锁门,随后就回家过年去了。
虽然谢究白面上不显,但容清总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要不,明天你来我家,一起过年?”
谢究白看了他一眼:“我去了你家还能好好过年吗。”
容清:“也是。”
而且他了解自己父亲的德行,一整个势利眼,知道他跟谢究白关系好,经常让他从谢家捞点好处回来。
但容清却知道,谢究白的处境有多艰难,所以他从未跟谢究白开过口。
慢慢地,谢究白感觉酒劲儿上来了,头有点重,脸有点烫,心跳有点快。
他不是不高兴,才喝这么多酒,纯粹是他想喝。
毕竟禁欲太久了,总得放纵下。
容清看他人都开始摇晃了,酒都上脸了,就说:“唉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谢究白摆摆手:“他不在,难得,让我喝。”
等宴辞回来了,他就没这么自由了,对方会用他的病没好为借口,各种限制他的饮食。
为了不崩人设,而且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人,每天提醒他注意身体,吃喝什么,挺让人羞耻的,所以宴辞在的时候,谢究白多数时候温柔又自律,从不让宴辞过多操心什么。
容清拿他没办法,索性坐下来陪着。
为了等会儿能安全送人回去,他是一滴酒都没喝,不敢喝,两个醉鬼上大街是件很可怕的事。
谢究白一瓶喝完了,浑身舒爽地抖了下,正要去开另一瓶,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
因为醉酒,谢究白反应变慢,他缓缓抬起眼皮,顺着那只骨节匀称的手望上去,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宴辞满目温柔:“谢叔叔,不能再喝了。”
谢究白怔了下,心跳后知后觉猛蹦了几寸,他怀疑自己眼花。
容清这时候就特别有眼力见儿,悄悄死遁了,把空间留给小两口发挥。
宴辞弯下腰,小心地把人抱了起来。
谢究白就窝在他怀里,明明也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却被宴辞宽厚的肩膀和胸膛,衬托得有些娇小。
谢究白眯了眯眼,突然就笑了:“狗东西。”
宴辞眼神温柔,面色平静,一边抱着他往外走,一边轻声哄着他:“我是谢叔叔的小狗。”
谢究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拉近自己:“事儿办完了?”
他醉着,说话也反应慢慢的,像是开了慢倍速。
宴辞觉得他现在的模样,格外可爱,招人疼:“没有。”
谢究白顿时恹恹地,松开了他。
宴辞低下头看着男人:“谢叔叔不高兴了吗。”
谢究白望向一旁:“没有。”
宴辞有些受伤地问:“那谢叔叔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谢究白有点烦,抗拒地别过头去。
他醉得厉害,以为自己在做梦。
做梦还要接受质问,还要谈这个让他讨厌的话题,真烦。
宴辞眼神炙热地盯着他,顺手把人放在了吧台上坐稳,同自己齐高。
这才伸手,强制掰过谢究白的下巴,逼迫他正视自己:“谢叔叔,你在逃避。”
谢究白被堪破,有些羞耻地咬紧牙,但很快就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是又怎么样?”
“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甚至语气有点得意,拿准了宴辞被自己吃得死死的。
宴辞眼神又炽烈了几分,像是要将他烤化,那样灼灼地望着谢究白,像是要把分开的这两天都弥补回来。
他觉得现在有几分洋洋得意的谢究白,可爱得要命。
宴辞一只手挽上谢究白的后脑勺,放低了嗓音,嘶哑道:“可是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谢究白,想到发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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