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究白头一回直白地同他说明:“因为你是孤儿, 你没有任何背景,很好掌控。”

  所以哪怕宴辞已经签了婚姻合同,成了谢家的正式继承人, 只要谢究白想,碾死宴辞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法治社会不能违法犯罪, 但让宴辞落到同夏江一样的地步,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毁掉宴辞,轻而易举。

  宴辞虽然心里对这些事儿,也多少有数, 但听到谢究白亲口说出来, 心情还是微妙的复杂。

  他只失落了几秒, 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谢究白愿意跟他坦白这些,难道不是说明, 谢叔叔已经开始正视他,并且重视他?

  明明也可以选择一直骗他, 谎言毕竟要比真相好听, 但谢究白还是选择了同他说实话。

  宴辞突然意识到,这是谢究白在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从根本上打消他的不安。

  他不自觉嘴角上翘, 心口因为愉悦一阵发麻。

  谢究白继续说:“而且你从小在谢家长大,你的一切, 我都摸得一清二楚,光是这两点, 就不是什么徐瑾王瑾张瑾能比得上的。”

  徐瑾背后有徐家, 虽然徐家不是什么大豪门, 但背后还是牵扯着很多人脉和利益, 谢家是块肥肉, 难保那些人起歹心,到时候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宴辞想多听他说一会儿。

  所以明知故问:“那夏江呢,他跟我一样没有背景,也是在谢家长大。”

  “谢叔叔当初为什么没选他?”

  谢究白挑眉:“夏江野心太大,过于自傲,这种人容易失控。”

  他最后做了个总结:“所以,你是我的最优选择,并且具有不可替代性。”

  话音落下,他就见宴辞正双眼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挑眉:“怎么了。”

  宴辞眼底浮动着细碎的浅笑:“没,谢叔叔能再说一遍为什么选我吗。”

  他想再听一遍谢究白从那么多小狗中,唯独挑中了他的故事。

  谢究白也笑,懒洋洋地伸出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得寸进尺?”

  宴辞一把捉住他的手,用宽厚的掌心包裹起来,还缓缓低下头,似乎要做什么。

  谢究白看着他温柔的侧脸,莫名心头一跳。

  眼看气氛变得暧昧,他以为会有一个吻落下时,宴辞却只是对着他发凉的手哈气,然后恭敬地捉起他的手放进了小毛毯里。

  谢究白说不明松了口气,但又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自从‘床伴’事件后,他也在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对宴辞做出一些暧昧动作。

  但他又贪心地把摸脸和摸头排除在了亲密接触外,内心说服自己,以前他就是这么跟宴辞相处的,这很平常。

  现在谢究白才意识到,他原来也在渴望着宴辞,想要触碰这个人,想要这个人触碰他。

  谢究白心跳徒然增快,这段时间被压抑下去的感情,好像一下猛烈地躁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他觉得新鲜刺激,有些着迷,但又觉得危险,很排斥。

  他知道自己的劣根性,天生就爱追逐一些危险刺激,且带有毁灭性的东西。

  但同时又有些反骨,比如选择乖巧的宴辞,就是为了跟自己的劣根性较劲儿。

  谢究白从宴辞身上挪开目光,他心里的躁动却没能平息。

  一瞬,谢究白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见到徐钰对宴辞的心动现场时,他泛起的那股情绪是什么。

  是嫉妒。

  他在嫉妒徐钰可以毫不掩饰地展现自己的热烈的爱慕,不用压抑,不用选择,不像他。

  两人收拾了下出了餐厅,回家的路上,谢究白开始复盘。

  前段时间他为什么要拒绝宴辞呢?为什么要开始同宴辞保持距离,不想再放任这份感情呢?

  是因为他讨厌失控,讨厌被另一个人牵动情绪。

  他本意上,是自私地想要自己过得更自由,更快活。

  但现在他骤然发现,他做出的决定,让他更加的不自由,不快活,甚至憋屈难受。

  谢究白有一种想要违背那个决定的冲动。

  但又想到原来跟宴辞在一起时,那种失控的危险感,还有因为一个人患得患失的焦躁感,被牵动情绪的被动感和不安,他踏出去的脚,又下意识缩了回来。

  宴辞看着谢究白沉思的神情,没有打扰他,只安静地推着轮椅往前走。

  他知道谢究白可能在面临新的抉择,但他不想去干预。

  他只需要等着就好,多久他都等得起。

  回到家后,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这一晚他们都没睡好。

  第二天,谢究白难得地起了个早。

  今天是谢老爷子的九十大寿,他得到场,得见一见老头子,查一些事情。

  还有上次张医生嘱咐过他的事,要回他原来住的老宅院子看看。

  他自己挑了套体面的西装换上,洗漱完才推着轮椅去客厅。

  却闻见屋里一股很苦、让人作呕的味道。

  谢究白鼻子很灵,有些受不住这种味道的冲击,当即捂着口鼻,蹙眉喊到:“阿辞。”

  宴辞是从厨房里钻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很小的陶瓷锅盖:“谢叔叔。”

  谢究白快要被熏晕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解释下。”

  宴辞眨眨眼:“是张医生开的中药,他配好了药刚寄过来,我给谢叔叔熬好了。”

  说完,他不等谢究白回应,就又一头扎进厨房。

  不过几分钟,就端出了一碗黑漆漆又散发着浓烈苦味的中药。

  谢究白满脸拒绝,脖子都往后缩了几寸:“拿走拿走。”

  他感觉快要窒息了。

  宴辞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一样东西这么排斥,跟小孩儿一样。

  他浅笑着在轮椅旁蹲下,耐心哄着:“谢叔叔,喝了病会好。”

  谢究白拧着眉:“我当然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缓缓凑近那个碗,但只是闻了一下,就痛苦地屏住了呼吸。

  宴辞没忍住笑,原来男人还有这么表情丰富的一面。

  他手在围裙兜里掏了几下,变魔术一样掏出很小的一个糖罐。

  一边打开罐子,当着谢究白的面往碗里放糖,一边轻声说:“放了糖就不会太苦的。谢叔叔忍耐一下。”

  谢究白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不早拿出来。”

  宴辞始终笑容温柔:“喝吧。”

  糖当然得当着谢究白的面放,不然事后男人觉得苦,还会觉得他说放了糖,是在骗人。

  谢究白结果碗,近乎是捏着鼻子喝的。

  但当舌尖触碰到药水的时候,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只能趁着勇气还在,一口气闷完。

  等碗空了,再心如死灰地递给宴辞。

  宴辞压着嘴角的笑,飞快地从糖罐子里掏出一点蜜饯,再飞快地塞进谢究白的嘴里:“快吃点甜的。”

  谢究白咬住蜜饯的时候,也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

  多少带点泄愤的怨气。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似乎结着冰碴,直勾勾地看着宴辞。

  宴辞只觉得指尖碰到了一个又软又湿的东西,一股痒意直达心底。

  他眸色晦暗了几分,压抑着低声道:“谢叔叔……松口。”

  谢究白仍然看着他。

  宴辞呼吸轻缓了些,另一只手把碗搁在桌上,又温柔地掐住谢究白的下巴,试图让他张嘴,语调也透着诱哄:“谢叔叔,我手有些脏,松口……”

  谢究白这才松开,但宴辞掐着他下巴的手却没撤离。

  宴辞盯着自己的手,看着被他控制住的男人,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兴奋。

  雀跃的,刺激的,新奇的,让他心血沸腾又缱绻迷恋的。

  他脑子里骤然浮现出四个字——大逆不道。

  宴辞不自觉喉结滚动。

  谢究白把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心头一跳。

  几乎是出于对危险感觉的本能,他猛然抬起腿,白皙纤细的裸脚,直接踹在了宴辞的胸口。

  力道不大,但是足以将男生踹开。

  谢究白居高临下地睨视他,神色略微愠怒,含着警告:“谁允许你的。”

  他生气的,不是宴辞对他做出那样的动作,而是看到了宴辞眼底分明的掌控欲和侵略性。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长期以来,都是他处于掌控者的一方,宴辞乖乖地被掌控,现在对方却显露出想要反过来掌控他的欲望。

  谢究白不能容忍。

  宴辞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蹲在他脚边。

  虔诚地捧起谢究白光裸的脚掌,将棉拖鞋细致地套在他脚上。

  语气也听不出情绪:“谢叔叔别生气,谢叔叔不喜欢,我以后会注意。”

  男生低垂的眸子,有一闪而过的晦暗。

  刚才那一下,他好像打开了禁忌的开光,尝到了下犯上的快感。

  那种感觉,愉悦得让他浑身酥麻,心脏喧嚣得快要让他达到颅内高潮。

  宴辞近乎是在拼命压抑涌上来的冲动,以至于手指都是微微颤抖的。

  而谢究白表现出来的愠怒,让他更兴奋了。

  但他知道谢究白不喜欢,所以他会克制。

  以后会不会克制……就不知道了。

  毕竟,除了克制,还有个办法,就是让谢究白习惯……

  他内心在疯狂地渴求着谢究白,但面色却如古井般平静。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QVQ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就短一点哈么么么QVQ

  他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但是磨合的过程真的很让人兴奋,我好喜欢()

  我要拿个放大镜,凑到第一现场观看,不放过一点小动作,然后回来给宝子们直播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