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瞥到姜戚敞开的背包里有一个熟悉的木头娃娃,他伸手直接拿出:“你还留着它。”
“还给我。”姜戚想伸手去拿,对方却直接向后一步退出巢洞,外部银河漫天,星河灿烂,夜间视力良好的几人都看到了江流手中东西。
木头玩偶有着长至脚踝的长发,虽然看不出颜色,却能从眉心的那一点刻痕看出应该是江流,金羽离得近,更是看清木偶背部刻下的“6”字。
区域之内,所有人所见皆为他所有信息。
顾明恩动了动手,也“看到”了木偶后的数字,顾思宇有些不理解:“哥,难道我理解错了,姜老师讨厌的只是叫他弟弟的江流?可是我记得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哥啊……”
“应该不是。”顾明恩想到虚羽笔给姜戚称呼的定义,觉得二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如果姜戚和江流从小一起长大,那么神之榜第二的江流也从禁闭区而来。
十几年前就有玩家能从禁闭区出来,那么所谓永远出不来的禁闭区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的话,那些消失的玩家又去哪儿了呢?
顾明恩的手又开始颤抖,他的思考似乎已经超过了虚羽笔的能力范围外,连带最基本的两兄弟之间的关系都无法解答。
姜戚看到木头娃娃被抢走,面色微沉,江流见状又重新放至他手:“我只是看到这个娃娃很高兴,你看这个数字,还是当时妈妈给我们刻的。”
“刻完后我们交换了玩偶,妈妈还很高兴。”冰凉的手指搭在姜戚手心,后者攥住娃娃退出:“但是她现在不在了。”
金羽见此连忙抱住姜戚手臂:“我要跟他一起睡,你又不是我们组织的。”
江流见还在出神的姜戚,抬了抬眼:“他也不会想和你一起睡的。”
余思维见状习惯性补了句:“就是,你们保持点距离,不然游神好可怜。”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一直隐身吃瓜的魏汾听到关键词,立马发问:“等等,跟游神有什么关心?”
“没、没什么,你听错人名了。”余思维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游神后援会的成员,不能再和之前一样乱磕cp。
魏汾确信:“不,我没听错,你刚刚确实提到游神了。”
气氛变得有点焦灼,顾思宇却还在跟着疑惑:“游神监管了姜老师三个副本后感情变这么好了?都不允许其他朋友靠得太近吗?”
万心:“监管?”
魏汾:“三个副本!”
万心之前是听说游神帮忙监管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回第九城了,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也才三个副本。
万心得出结论:“也就是说,游神当时监管的人只有你一个。”
魏汾也想到什么:“等等,你叫什么?”
姜戚没想到话题一下被扯开,正想着用什么结束这个荒谬的话题,就听凡勒隽得意回答:”他叫姜戚!是新人综合榜新的第一,五天前刚登上的,厉害吧。”
魏汾念了几遍名字,突然击掌:“五天前!不就是游神出现在中心一城排行榜的时候!”
“当时只听到了他和江神的名字,其余人也不清楚还有谁跟着走了,该不会……游神是去找你的?”魏汾说完把自己都惊到了,“你们竟然……”
“是真的!”余思维忍不住接话。
对比余思维,魏汾一脸受伤:“不可能……可是游神平常根本不会出现在排行榜那种位置……”
姜戚忍不住扶额:“监管三次也是因为第二次被举报后,他离我最近,强行绑定了第三次,没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万心没有表态,只是问:“监管结果如何?”
姜戚笑笑:“要是有问题,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游神亲自鉴定过的人肯定不错!”魏汾说着就从行囊里拿出一袋水和部分食物,“来!拿去!”
姜戚失笑:“这不是你们组织的资源吗?”
魏汾:“你不是没水了吗?既然是游神的朋友,我们肯定要照顾好你。”
万心跟着点头:“拿去吧,我们人少,刚好够。”
“不用了。”姜戚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廖沙酸唧唧说:“给了也不是他的,再说人游神也没说他是好友,你们上赶着攀什么关系?”
彭路湘跟着吐槽:“对啊,说不定那天见面就是因为监管结果有误,找他重新调整的。”
“难怪之前还要推开江神这个亲哥哥,原来是自以为攀上游神了。”
“醒醒吧,两个男人还说这种话,恶不恶心。”
金羽想要回怼,却被姜戚压住了手,他垂眸看着手中的木偶,不知在想些什么:“算了,别和他们吵。”
荒满看着那双和自己耳环一样颜色的眼眸像是丧失了光彩,鸦羽拦住了眼中大半的情绪,从进副本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
原本在看戏的荒满微微皱眉:“真烦。”
“你说谁呢?”彭路湘自然不满同样是万年老二组织的荒满,“你哪个榜排名第几就冒出来多管闲事?”
“那你呢,排名第几?”荒满摸了摸耳环,慢悠悠回怼,“我猜你应该是厕所榜排名第一,毕竟没人比你嘴更臭了。”
“你……”
荒满眼珠转了转,嘴角上扬:“话说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吧?”
“你什么能力?”彭路湘对此并不在意,一个都不记得名字的新人能有什么能力。
“我啊……是个乌鸦嘴。”荒满五指并拢放在嘴前夹了夹,“说的坏话十有九灵,别惹我。”
彭路湘有点担心,却还梗着脖子:“别吓我,你要有这种能力会没有名字?”
“那就试试?我猜你明天要被十几头狮子袭击。”
“我们今天也是十几条狮子。”
荒满抬眼:“断条手臂。”
冰冷的视线让彭路湘一惊,却还在硬撑:“区区恐吓。”
“你和他都一样。”荒满指了指一边的廖沙,“至于死不死……”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廖沙拉着彭路湘直接进了巢洞,也算给了他一个台阶。
荒满见牵连到自己才出声的廖沙,冷笑一声:“呵,这就被吓到了。”
一旁的凡勒隽有些好奇:“我们组织还有技能是乌鸦嘴的?真的假的?”
“假的。”荒满收回视线,“你作为组织首领,应该对成员拥有的技能了如指掌吧?”
凡勒隽支支吾吾:“啊嗯……没错,我了如指掌,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真的嘛。”
“咳,我也先去休息了,你们后面谁爱进来就进来吧。”
其余人见气氛不对,也都安慰了几句后先回去休息了,毕竟其他事情再激烈他们还是要以任务为主,明天还要在沙漠徒步一整天,不养好精神可不行。
荒满看着还盯着木偶的姜戚,眼中瞳孔微缩,却只能见到一片白雾萦绕,他叹了口气:“你别……”
“你喜欢红色吗?”姜戚的问题来得突然,饶是荒满都有瞬间没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好奇,你耳环上有红色的珠子。”姜戚抬眼,眼中没有半分难过的情绪。
荒满很快意识到刚刚的情绪或许不是难过,但他没有半分被欺骗后的愤怒,相反荒满心情愉悦,脸上重新带上笑容:“算不上喜欢,只是颗珠子,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蜜棕色,它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不是么?”
“那你喜欢吗?”黑夜中,没有了阳光照拂的蜜色眼瞳染上一层属于人类的阴影,不再透亮。
荒满上下打量着他的脸,最后还是停在他的眼睛:“当然喜欢。”
“我也很喜欢你。”
荒满似乎不觉意外:“外貌吗?还是……”
“声音。”姜戚直直看着他,“你的声音很好听,你会唱歌吗?”
荒满这下是真的愣住了,随后他低垂下眼眸,嘴唇抿成一条线:“不会。”
“好吧,这么好听的声音不会唱歌真是太可惜了。”
寒风吹过,似在提醒外人不要过久逗留,姜戚出声:“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金羽见状跟在姜戚后面,小声说:“想听唱歌我可以唱呀,你不是夸我唱歌最好听了吗?”
荒满耳朵动了动,当然听到了这句话:“都是一套说辞吗?”
当然不是一套说辞的姜戚把木偶放回书包,开始回想刚刚听到的声音。
在荒满说自己是乌鸦嘴后,他所说的每句关于“诅咒”的话声音都和之前不太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声线耳熟,或许他也会认为只是使用技能的变化。
但是其余人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只有他察觉到了一样。
声线熟悉应该是禁闭区的某一只动物,可是如果是对方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现在的姜戚并不像上个副本一样外形发生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还认不出的,要么受到了副本的限制不能相认,要么就只是他的错觉。
回想从进副本到现在,因为江流不断出现影响他的注意,自己对荒满的印象似乎一直不深,偶尔注意到对方都是言笑晏晏在一旁看戏,偶尔提两句看似没情商的话让几人吵起来。
如果说起初挑衅只是因为不满被拉入副本的反抗,后面几次却像有点故意为之。
想知道荒满是不是自己宠物的前提,他需要先确定对方的身份。
确定NPC的身份……顾思宇的技能可以帮上忙,但是想到其余几人以及他的副作用,姜戚决定还是依靠自己的方法判断。
金羽抱着双膝跟姜戚肩并肩:“主人,这样暖和吗?”
“嗯。”
本来因为主人不肯抱着睡以为被讨厌的小鸟这才咧了咧嘴:“要我给你唱歌吗?”它的嗓音绝对比小红小蓝他们唱的好多了。
看着极力讨好自己的金羽,姜戚摸了摸他的头,小声回应:“不用了,睡吧。”
金羽蹭了蹭他的掌心,慢慢闭上了眼,等它睡着姜戚才将掌心移开。
手中空荡荡的,习惯性的想要抓住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背包里的木偶身上,看着上面雕刻的“6”,想起那个明媚的午后。
这是他学会用粗壮的木头雕刻的第一年,也是江流被捡回家的第一年。
姜戚用木头雕刻了两个玩偶,只有七岁的江流看着长得像自己的玩偶露出了笑容,也说出了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句话。
“谢谢哥哥。”
妈妈正好回家,听到江流开口很高兴,说是这俩个玩偶值得纪念,于是出手在后面刻上了专属于二人的熟悉。
姜戚已经很久没看到妈妈这么笑过了,这次她对自己笑,是因为交流喊他哥哥。
是因为他对江流好。
于是他和江流交换了玩偶,心想,只要一直对他好,妈妈就会一直对他笑。
可最后在他十五岁的前夕,妈妈带着江流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留在禁闭区。
十几年里,再也没有人牵着他的手喊拐拐。
也没有人和他一起玩那个木偶。
月光洒在地面上距离姜戚只有一臂远,可他还是没有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