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顶着雪回到家,一开门面条就迎了上来,尤其在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柴思元后,兴奋得叫了好几声。

  柴思元跟着他进了屋,也没空理狗,心像是拉成满月的弓,紧绷得呼吸都困难了。

  齐慕打开屋里的空调,又给面条的碗里加了狗粮,柴思元跟在齐慕后面叫了好几声哥。

  本来家里养了条狗就很闹心了,现在齐慕感觉像是有两条狗。

  “哥,你理理我啊。”柴思元拉住齐慕的手:“今天平安夜,生气不好。”

  齐慕其实已经没之前那么生气了,但是看到柴思元这样紧张的样子,以及因为想要哄他但又找不到方法的模样,就莫名觉得受用,于是也没回头,甩开柴思元的手就要往厨房走。

  这下柴思元直接慌了,一把从后面抱住齐慕:“哥!”

  “你别走。”柴思元紧紧抱住齐慕,忐忑和紧张都写在了脸上。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齐慕想将柴思元的手扒开:“都这么晚了,我要去做饭。”

  柴思元慢慢松开手,但仍然没让齐慕走:“我去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齐慕推开厨房门,取下挂在门背后的围裙。

  柴思元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绕过齐慕,自己占据了厨房的主导位。

  平时齐慕自己吃得简单,但因为冬天买菜麻烦,所以冰箱里囤了一些菜。

  柴思元脑子里一转,就知道应该做什么菜了,齐慕见他非要自己做,便也就由他去了,自己去外面收拾被面条造乱的客厅。

  那天柴思元一直赖在齐慕家,快到十点钟的时候,齐慕实在受不了,把人给赶回去了。

  回来前,柴思元跟教练请了个大长假,要过完元旦才回去,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待在西宁。

  柴思元的学籍还在齐慕他们高中,入学一年多了,他在学校的时间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天,但为了能跟齐慕相处的时间长一点,后面的这几天,他都跟着齐慕一块儿去上学。

  学校的同学对于柴思元的印象,一直都还处在高一时那场流言,所以柴思元来学校的这几天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排斥,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他来学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那些人。

  但柴思元不在意那些人背后的闲言碎语,不代表齐慕不在意。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齐慕去器材室拿器材,路过一丛绿化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几个男生的低语。

  “他怎么这么会装啊,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尽了。”

  “就是,一个私生子拽什么拽啊。”

  “他不是应该在外面那什么训练吗,怎么最近每天都来学校啊。”

  “你是不是蠢,没看见他跟班长走得那么近。”

  “啊?走得近怎么了?”

  “啧,你不知道有一种病叫做同X……”

  没等那个人说完,齐慕就沉着脸走了,几分钟后,那几个人被体育老师抓到开小差,揪着衣领在操场上罚站。

  柴思元接过齐慕手里的器材:“你怎么拿这么久,都说我跟你一起去拿了。”

  齐慕抿抿唇,道:“我又不是拿不动。”

  柴思元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嘴里连连说是。

  跨年夜这天,知道学生们个个心猿意马的,学校特意提早放了学。

  王岳川他们今天也没训练,下午的时候给齐慕打电话过来,说是队里有聚会,叫他俩一起吃个饭。

  跨年夜街上车特别多,齐慕他们迟到了,一进门就被王岳川搭着肩要罚酒,柴思元瞪了王岳川一眼。

  “靠,他一来就凶我。”王岳川跟齐慕告状。

  齐慕笑着说:“不用管他。”

  自从陇南回来,齐慕就没再去轮滑队上班了,柴思元后来也转去了更好的训练基地,市队里的那些队员,除了王岳川还有联系,其他人都见得很少。

  但队员们对齐慕依旧很热情,问他:“小齐哥,你以后都不来我们这上班了吗?”

  齐慕很抱歉地说:“我也挺想继续来的,但高二下期和高三会特别忙。”

  “好吧。”队员失落地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的人‘害’了一声:“没事过来玩儿也行,我们随时欢迎你。”

  齐慕笑着点头:“好,我会常来玩的。”

  青春期的少年没什么顾虑,做事讲究一个自己快乐就好,一群男孩子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包厢的房顶都快要被掀翻了。

  齐慕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喝酒的人,在这样欢快的环境下也喝了几杯,柴思元怕他一会儿喝醉了难受,手一把盖住杯子:“别喝这么多,会头晕的。”

  “没事,不会醉的。”齐慕小声说。

  柴思元听他语气飘飘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了,分明是已经开始醉了。

  王岳川不嫌事多,还一个劲儿地要跟齐慕碰杯:“小齐哥,来,再喝!”

  齐慕举着杯跟他碰了一下,嘴唇刚碰到杯口,就被一只手夺了过去。

  包厢的灯光是暖的,照在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钩边,柴思元仰头喝光了所有酒,喝得有些急,有几滴顺着下颚划过喉结,再落在衣领上。

  齐慕眯起眼睛,醉醺醺地看柴思元,像一只打量人的小猫。

  柴思元放下酒杯,喉咙里还有酒的辛辣味儿,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眼睛里装的全是此刻齐慕看他的样子。

  “厉害啊!”

  王岳川啪啪鼓了两下掌,又往杯子里倒了酒,其他人看见柴思元喝酒,也纷纷起哄说要跟他喝,柴思元一滴不剩,全都喝掉了。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包厢外面响起了烟花炸开的声音,一群人推开包厢阳台的门看烟花去了。

  冷风嗖嗖往屋里灌,齐慕缩了缩肩膀感觉有点冷,柴思元连忙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到齐慕身上。

  “我去把门关上。”

  柴思元刚起身,齐慕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也想看烟花。”

  “好,我们去阳台看。”

  齐慕又摇头,整个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一说话就飘飘的:“人太多了。”

  柴思元垂眸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他说:“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齐慕被柴思元拉着出了包厢,顺着楼梯往上走,最后来到了酒店的天台。

  这家酒店不算特别高,但站在顶楼也能俯瞰这座城市。

  天台的风有点大,齐慕拉拢了外套,连酒劲儿都被吹散了一些,柴思元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条长凳,两个人就挨着坐下。

  烟花陆陆续续在夜空中炸开,因为还没到零点,所以稀稀拉拉的,马路上车、行人多到数不清,所有人都在等待新一年的到来。

  齐慕感觉这样坐着有点儿累,头一歪,就靠在了柴思元的肩膀上。

  柴思元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齐慕。

  “柴思元。”齐慕呢喃着叫他的名字。

  “我在。”柴思元回应道。

  “我不恨你了。”

  柴思元感觉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敢说话。

  齐慕还是静静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沙沙的:“我原谅你了。”

  柴思元的眼眶有点发酸,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齐慕深深吸了口气,坐直了看他,双手捧着柴思元的脸,拇指一下下摩挲脸颊上的肉。

  以前他们还小,柴思元的脸圆乎乎的,齐慕特别喜欢这样摸他的脸,软软的,可爱得心都快化了。

  现在,可爱的小孩已经变成了比他还要高的大男孩了。

  齐慕用那对深邃的,带了点微醺醉意的眼睛看着柴思元:“这一次我原谅你了,如果以后还有下……”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柴思元率先抢过了话,他用及其诚恳的语气保证:“没有如果,永远不会有下一次。”

  齐慕眨了眨了眼,他安安静静地看了柴思元许久,最后偏头吻了上去。

  两个人的唇相碰在一起,这个吻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合着两个人的心跳声,齐慕仰着头,呼吸间都是淡淡的醉意,柴思元一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手揽住月要,将人往上提。

  因为酒精的关系,齐慕的身上出奇的热,碰上柴思元冰冷的手以后,就忍不住颤抖,但他总觉得这样不够,此时此刻,他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又涨又难受,于是搂着柴思元的脖子,索///要更多的吻。

  越来越接近零点了,时不时就有烟花炸上天空,红红绿绿的光落在两个人身上,齐慕的的耳朵红得清晰可见,眼尾也有些红。

  喘息间,齐慕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像猫儿一样,挠人耳朵,柴思元稍稍放开他,眼皮子垂下来看他,目光里盛满了难以自抑的激动和喜悦。

  “咚——”

  远处传来倒计时的钟声,大街上的行人纷纷伫立在原地,牵着身边最重要的人,一起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咚——”

  又一道钟声伴随着无数升上夜空的烟花响起,对面大楼上的电子屏幕里,主持人热情似火地播报道:“雄伟的钟声敲响了庚辰龙年的早晨,一九九九年过去了,二零零零年的新年到来了,市民们正在为新年到来而高声呐喊……”

  夜空被烟花照亮,齐慕闭了闭眼睛,等适应光以后才睁开眼。

  柴思元把齐慕搂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薄薄落在他的脖颈间:“哥,新年快乐。”

  齐慕攀住柴思元的肩膀,额头轻轻抵住:“新年快乐。”

  “我爱你,哥。”

  齐慕抬手,捋柴思元的头发:“嗯,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