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 他愿意在这个厕所待一辈子。
周锦书又重新坐回马桶上，没打开手机也没做别的，就呆呆的逃避现实。
过了几分钟程庭在外面敲门，声音隔着门传入：“锦锦, 好了吗？”
周锦书站起来, 压着嗓子道：“好了好了。”
刚刚好不容易平稳一点的心跳又有恢复剧烈的倾向。
他紧紧攥着手，腿无意识并拢。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 好像没站在门口了。
他又悄悄松一口气。
说真的, 他不知道程庭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他求他和他恋爱演习的，但演习是假的，再怎么逼真也不可能真的 ......那什么吧？
他写给他的信里也明确表示了, 他喜欢方熹。
虽然现在他表白这事不知道还需不需要进行……情况有点复杂, 可他既然看了信, 至少说明程庭知道他喜欢女生。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会.....这样？
还是说他其实不是喜欢他, 是对他的肉.体有点欲.望？
周锦书没想明白。
决定问万能的网友：
【欲.望就代表喜欢吗？】
－当然不是啊，那我岂不是喜欢每一个女.优。
－不知道楼主指的什么方面，反正我是分得很开的。
－我觉得喜欢就是伴随欲望的，单独存在不是不行, 但是不太道德。
－楼主好熟悉的ID, 怎么又是你？你一天在贴吧问八百个问题啊？
周锦书把手机关了, 狠狠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问的。
主要是没这方面的经验。
程庭对他....到底是什么呢？
他之前分明是直的, 难道是突然想试试男人是什么滋味？
到底是单纯想搞他，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
但好像知道了也没用，因为他哪条也不可能满足他。
他有点犹豫地想, 要不－－先装作不知道好了。
对，装不知道。
这种事摊开来说太尴尬了, 这么多年兄弟了，他也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又离谱的事和他断交。
周锦书有点咬牙切齿。
这个狗－－
是男同，可以。
是想搞他的男同，绝对不可以！
想到刚刚的场景，周锦书抬手捂住脸，从指间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红红的发热，用冷水冲了好几遍以后稍微好一点了，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出门。
程庭在外面等他。
周锦书看见他还坐在原来的地方，迅速从他前面走过，在足足距离半米的位置才坐下。
程庭看向他，琥珀色的瞳孔在落日余晖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微光，眸子微动：
“还要继续看吗？”
刚刚第一集已经结束了，如果要继续的话就要打开第二集了。
周锦书马上摇头：“不看了，这个....这个也不好看，换一个吧。”
“看什么？”
“都可以，你选一个电影吧。”
“好。”
在程庭选电影的时候，周锦书试着给邓斯发了几条消息。
【TS：醒了没？】
【TS：醒了就快点回消息。】
【TS：......你起来我要锤你的你知道吗？】
如石沉大海，估计那边呼呼大睡正香。
“罗马假日，行不行？”
“行。”
放了个正常的电影，周锦书在床上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房间恢复一片安静，只有电影的声音，黑白影片像是什么古老的文物回放，一帧一帧。
程庭站起来：“要吃晚饭了，你在这里看，我去做饭。”
周锦书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待着，忙点头：“好，你快去吧。冰箱里好像没有菜，要去买吗？”
刚刚太尴尬了，导致他一直避免和程庭眼神对视。
“不用，我那里有，我去拿一下。”
“好。”周锦书抱着软绵绵的抱枕躺到旁边的躺椅上：“不用做邓斯的份，他应该不起来吃了。”
程庭出去了。
他一走，周锦书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蹑手蹑脚趴在门缝看，等他推门出去了才回到书桌前。
他刚刚才发现，他竟然没把笔记本放进抽屉！
幸好不是摊开的。
刚刚他在厕所那么久，程庭应该没翻开看吧？
他把笔记本观察了一遍，再飞速塞到抽屉里，回到椅子上。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注意听着动静的周锦书马上转头，假装认真看电影的样子。
看番这事导致他心里乱糟糟的，哪里看得进去电影。
这时候就算演员站在他面前演，他也没心思看。
程庭做菜很快，阵阵饭菜香从厨房飘出来，顺着没关的卧室门充盈了整个房间，甜甜的玉米味儿。
“锦锦，吃饭了。”
程庭声音不大，周锦书听得很清楚，半天才慢悠悠应一声：“噢。”
....
两个人吃饭总是避免不了讲话。
玉米排骨汤炖得很香，骨头软烂脱骨，玉米香甜，上面飘着淡淡的油脂和葱花，是周锦书喜欢喝的。
程庭给他盛汤：“先喝汤吧。”
“好。”
周锦书不敢这时候再试探他什么，安安静静地喝着汤，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上次说的那个....那个个人选拔比赛，是什么时候啊？”
“你要去看？”
“我先问问，看看我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周锦书故作镇定。
“下周一。”
“噢.....”周锦书咬了一口排骨，慢吞吞说：“那我可能去不了了，周一下午有事。”
程庭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声音平淡：“好。”
他没有问理由。
周锦书看见他的神色，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他知道程庭想要他去。
上大学以来，他没去看过他比赛。
大学以前，他在本市每一场比赛周锦书都不会缺席。
但是.....
他慢慢垂下眼睛，不管程庭是出于什么原因想....他，最后都得想办法解决。
装作不知道只能管一时，不是最终解决办法。
在解决以前，他想....他不能再和程庭走那样近，给他希望。
他们彼此都应该冷静一下。
“电影好看吗？”
程庭忽然出声问。
周锦书抬头对上他有些幽深的眸子，心紧了紧，“好看。”
“公主和穷小子的故事，我以为你会觉得有点俗套。”
“怎么会。”周锦书知道这个电影很有名，但他看悬疑恐怖向的比较多，这种类型不是他取向，所以根本没了解过，“你之前看过了吗？”
“看过。”程庭说：“男主是个调弦师，这个职业让我觉得有点新奇，所以了解了一下。”
原来是和他的专业有关，周锦书点点头：“那确实很少见。”
程庭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周锦书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跳。
“怎么了吗？”
程庭笑了，姿态懒散地往椅子上一靠，“没什么，等会儿我睡哪？”
周锦书看了一眼沙发，皱着眉有点犹豫。
沙发太短了，程庭睡在沙发上应该很不舒服。
而且突然要他睡沙发怪怪的。
好像他知道了什么似的。
但是如果他们一起睡.....他也觉得不好。
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周锦书耳朵烫烫的，低着头希望邓斯这家伙别睡了，立刻马上就醒来。
“你....等会儿再说吧，我先去洗澡。”
周锦书喝完最后一口汤，站起来拿了毛巾进浴室，门一关他就拿出手机搜索：
【罗马假日主要讲的是什么？】
看到男主职业那一条，周锦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艹。
程庭这家伙——
同样在试探他。
周锦书靠着墙，把手机放下，给自己泼了几下冷水。
水流从额头顺着下颌线落在锁骨上，沾着水珠的地方湿漉漉的，凉丝丝。
程庭在外面饭桌上坐着，桌上的碗还没收。
他看着浴室的方向，抬手掩着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低低地笑了出来。
罗马假日....他根本没看过。
但上次肖之黎在电视上看，他路过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周锦书坐在那里看了这么久，电影要结尾了都不知道男主的职业。
他的心乱了。
心慌意乱比平静无波好得多。
至少他还在为他心神摇摆。
程庭坐在原地笑了一会儿，站起来收拾桌子，阳台落地窗玻璃照出他微微勾起的唇角，潋滟的桃花眼微弯。
周锦书洗了个慢吞吞的澡。
头发丝都在浴室里被蒸干了才顶着红扑扑的脸出来。
程庭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厨房整洁得一尘不染，碗筷摆放得无比整齐。
周锦书目不斜视路过他。
“那我去洗澡了？”
“我这里没有衣服，要不你还是去你那边洗吧。”
“好，我洗了再过来。”
“看看邓斯醒了没，醒了就让他回去。”
“好。”
周锦书看着他出去，溜到房间，把鞋子踢了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如果邓斯还没醒......那就一起睡吧。
能强.奸他不成。
尽管抱着这种自我打气的想法，周锦书还是躺在床最边边，离中间十万八千里。
二十分钟以后，门还是开了。
程庭穿着睡衣进来。
“他还没醒？”
“嗯。”
程庭看见他侧着身子躺在最边上，上前揽住他的肩，被他有点惊恐地拍了两下：“干嘛？”
“你这样睡会掉到床底下。”
程庭手臂一伸，三两下就把他拖回中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干什么。”
周锦书嘟嘟囔囔：“谁担心这个了？”
程庭眼里闪过笑意，关了灯把被子掀开躺进去，明显感觉床上的人瑟缩了一下。
关了灯以后，周锦书感觉到床旁边塌陷一块，程庭躺进来了。
外面亮得暗淡，窗帘开着，昏暗的天空连云都没有出现，寂静无声。
他提着心等了一会儿，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程庭很老实地没有靠近。
悄悄扭头，才发现他背对着他睡在边上，离他还有一大段距离。
像怕他误会什么似的特意避嫌。
……
周锦书以为自己刚发现兄弟可能对他的屁股有点兴趣，应该警惕得睡不着觉。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眼。
五分钟以后，看了一下午电子产品的他就呼吸匀称地睡着了。
黑暗铺满了整个房间，小区所有的灯都关了，程庭睁开眼睛，轻轻转过身。
仅仅只是转身，没有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