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对于这两个不速之客是不太满意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 都是周锦书的朋友，碰上了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
于是她很大方道：“没关系，一起吃吧。”
两人进来了，程庭站在靠近门口的椅子旁边, 这里已经被江悦拖过来的椅子挡住了。
江悦干笑两声, 把椅子移开：“你坐这里吧。”
“谢谢。”
程庭坐下，周锦书把上面的吸烟机伸下来了一些, 油烟瞬间消失不见。
“这样应该不会有很大味道了, 如果还有，等会儿我和你换个位置。”
江悦看了一眼他，笑意吟吟：“好。”
因为多了两个人, 周锦书又加了一堆菜, 问程庭：“够了吗？”
“够了。”
邓斯拿着茶水烫碗, 大声问：“阿锦，你怎么不问我够不够啊, 偏心！”
周锦书微笑转头又问一边：“那你够了吗？”
“我还要加一份墨鱼！加两瓶酒，白的！”
“你还要喝酒？中午吗？”
“反正等会儿又不是我开车，下午好不容易没课，当然要配酒。”
“行吧。”周锦书勾上墨鱼和酒, 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谢谢。”
程庭帮他也烫了碗, 问他：“下午要去做雕塑吗？”
周锦书：“今天下午先不去, 休息一下, 明天我要和学姐去做选品了。你和邓斯怎么一起来了？”
“在路上遇到了。”
程庭没有多说。
肉片在烤盘上滋滋作响，油脂丰富的鸡皮卷起焦边，散发出浓烈的肉香, 冰粉上的小料透着湿湿的亮色，看起来晶莹欲滴。
江悦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不甘心自己插不上话，拿起夹子给周锦书夹了块肉：“锦书，你试试这个熟了没。”
周锦书低头顺从地咬了一口，“熟了。”
“这家店我之前就想来试试，就是一直找不到人一起来，之前在福南路那边也有一家，你们去过吗？”
邓斯喝了两口酒：“那边也太远了吧，一般人谁去那么远吃饭。江悦你们家好像就在那边吧？”
“是啊，不过那边要拆了。”
这个话头一开始，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热一点了，邓斯是个话唠，最喜欢天南地北侃大山，有他在基本不用担心冷场。
程庭有时候话多有时候话少，他今天就很少说话，看起来心情不佳的样子。
江悦和邓斯算熟悉了，都是同班同学，不过她来吃饭可不是为了来和邓斯聊天的。
她几次试图把话题扯到周锦书身上，都被程庭不冷不热的挡回去了。
噎了她好几次。
江悦怀疑程庭有点针对她，好像不明显，但她就是能感觉到。
桌子下，周锦书微笑着踹了踹程庭的腿，示意他还是别说了。
不知道是谁扯起了高中班上恋爱的话题，江悦感叹说：
“毕业的时候班上很多人突然就在一起了，有的一点苗头都没有，真让人震惊。”
邓斯有点微醺了：“高中同学嘛，相处这么久了，可能平时就已经暗生情愫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江悦看向周锦书：“锦书，你觉得你会和朋友在一起吗？”
周锦书正吃着冰粉，乍一听这话差点没被呛到：“啊？”
说到朋友，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程庭，莫名心漏跳一拍。
他咳了两声，程庭递给他一杯水，手掌拍他的背：“慢点。”
邓斯看了他们俩一眼，眼神在程庭身上转了一会儿：
“反正我是不可能和我的朋友在一起的，爱情其实就是一种新奇的、冲动的荷尔蒙上头，朋友都玩了这么久了，新奇和刺激的感觉当然不如陌生人，爱情就是要从头开始探索嘛。”
江悦不太赞同：“那也不一定，不是说最好的恋人关系就是朋友的相处状态吗？轰轰烈烈和细水长流都是爱情嘛，有时候做朋友是一种状态，做恋人又是另一种啊。”
“和朋友在一起，合拍的概率更大。”
她说完这话看着周锦书：“对吧，锦书。”
她自认为她也是周锦书的朋友，当然不希望听到朋友不能做恋人这种话。
她想知道周锦书是怎么想的。
程庭转头，也看着他。
周锦书对这个话题有点敏感，嗯了半天才说：“我不知道啊，我没想过这些。”
江悦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有点失望：“大学里谈恋爱的很多啊，班上很多人都脱单了，你一点都没想法吗？”
邓斯笑了，侧身勾着周锦书的肩，“你还不知道他啊，脑子里就只有雕塑的家伙。”
程庭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夹子烤肉，姿态散漫。
邓斯转了转眼睛，脑子在酒精入侵下有点发胀，吐词还是很清晰：“程哥呢？你觉得你是会和朋友在一起的人吗？”
会不会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试试，这其实算是个性格问题。
像邓斯这种泡吧的、追求刺激的，就很少会想和熟悉的人发生关系。
程庭感觉上和他是一种人。
周锦书也这么认为。
程庭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缓缓道：“我会。”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周锦书心里一颤。
他以为他已经确定了程庭不喜欢他了，可能是邓斯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导致他也时不时有点疑虑。
一直到着顿饭吃完，周锦书都没怎么抬头。
快结束的时候，江悦说要去一趟厕所。
实则去了二楼结账处结账。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希望这场人情这么快还清。
因为还想着有下一次，所以这顿饭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请客。
但结账的时候，前台的小姑娘笑着说：“这位女士，您不用结账了，和您同桌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江悦愣住：“谁？”
小姑娘惊讶：“就是后面进来的那位先生啊，最高的那位。”
包厢的门开着，这个方向刚好对着结账处，江悦站在原地看过去，程庭也看着她，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浓眉挑起，让他看起来有点攻击性。
她忽然懂了。
他对她有敌意，他没感觉错，是因为……周锦书？
她才不怕和他对上。
但她后知后觉把刚刚的事想了一圈，觉得她恐怕没什么机会。
其实从周锦书主动让他们进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成年人的拒绝很体面，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他对她没兴趣。
大家都吃完以后，江悦先告别了。
她觉得有点遗憾，不过生活总不是十全十美的，试过了就行。
邓斯已经醉了，嘴里说着胡话，东倒西歪。
周锦书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后座躺着，几次滚下来又被他费力弄上去。
最后干脆就让他躺地上了。
他坐副驾驶，程庭开车，幸好这车够大，够邓斯滚的，不然车子恐怕都受不住他。
“你们今天到底是怎么遇到一起的啊？”
周锦书有点好奇。
他们俩又不熟，总不是一起约着来吃饭吧。
程庭瞥了他一眼，手指动了动，在方向盘上发出两声哒哒声：“在楼下遇到了，我准备来找你，他听说你为了感谢江悦请她吃饭，他非要来。”
“哦。”周锦书问：“那你怎么把钱付了？”
“顺手。”
“这也能顺手？你存心想请我吃饭吧？”周锦书不信。
程庭笑了笑，眼睛弯起一个弧度，“你说是就是。”
“吃饱了吗？”
程庭猜他没吃饱。
事实上刚刚饭桌上，除了邓斯真的是来蹭饭的，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周锦书不习惯在没那么熟悉的人面前吃饭，饭桌上只要有一个他不熟悉的人，饭量都会骤减。
所以他埋头吃了两份冰粉。
周锦书摸了摸肚子：“下午再吃。”
程庭明白了，“晚上煮汤给你喝？”
“好。”
“刚刚你干嘛不让我回答江悦的话。”周锦书说：“你不喜欢她？”
“谈不上不喜欢。”
“我在桌子底下踹你，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踹的不是我。”
“啊？那是谁？”
周锦书被吓得直起腰。
程庭好笑道：“桌腿。”
“.......”
“咳。”周锦书目光漂移：“我说你怎么没反应。”
他踹可大力了。
邓斯不知道灌了多少瓶酒，醉得呼呼大睡，根本喊不醒。
周锦书想把他送回家，但是到处找不到钥匙。
他拍了拍他的脸：“邓斯？你钥匙在哪？”
被程庭扶着的人还是滑不溜秋，闭着眼睛吧唧了两下嘴，转过脸。
....
“这怎么办？”
程庭沉吟一会儿：“先放我那里吧。”
开了门以后把烂醉如泥的人拖到程庭床上，周锦书还有点贴心的替他擦了脸，“看来你明天要换床单了。”
程庭眸光微闪：“那现在我去你家？”
一室一厅，床都被邓斯占了。
如果他一觉睡到第二天.....
周锦书本来想着难得不用出门的一个下午，打算在家好好放松一下。
现在好像不行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程庭喜欢他这事，他一边不太相信，一边又有点心存疑虑，既然这样，直接试探一下他的性向不就可以了？
“今天下午你打算干什么？”
程庭也只有今天下午不用去训练。
程庭摇头，散漫道：“不知道。”
对他来说，只要和他呆在一起就可以了。
周锦书说：“听说最近新出了一个番，还挺好看的。”
他眨巴着眼睛，打开手机搜了个名字，用一副你懂的表情问他：“品鉴一下？”
程庭一言未发，抬眼看他许久，才慢慢问：“你确定要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