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学，你也知道最近学校刚开学，换桌子这件事恐怕不容易。”
班主任摊着手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林星安的眼眸低垂，听着班主任有些敷衍的话语，知道这件事估计办不成。
也是，既然高崎敢那么肆无忌惮在学校里做出这种事，还如此刻意地针对，大概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
“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班主任有些不耐烦，最后很官方地给了个答复就甩手让林星安回去。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冷风拂过脸侧，这让林星安忽然有点想周璟年。
他会为自己准备保暖的围巾，不让自己冻着。
林星安摸了摸口袋，又松了手。
现在对方大概在忙吧。
林星安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朝教室的方向走。
眼看距离教室就差一个拐角，林星安脑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有人抓他的头发！
林星安瞬间反应过来，一只手阻拦对方，另一只手肘向后击打，想要脱离控制。
可惜他和来人相比，力量终究差的太多。
不但伸出去阻挠对方的手被禁锢住，就连另一只手的手腕也被对方狠狠攥住。
疼痛传入大脑，林星安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身后的人似乎刚想起来，粗大的手掌捂住了林星安的嘴，把他一路拖到了卫生间。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林星安握了握拳，纤瘦的手指却出乎寻常的有力，居然还能在高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成功把他从门口推开。
露出的门框仿佛是逃离的希望，林星安用尽全身力气力气向门外跑。
出去！
出去就安全了。
外面人来人往，对方不可能那么放肆！
“想去哪？”
高崎在他身后嘲弄地笑着。
林星安不得不停下来。
面前两个经常跟在高崎后面的男生像两座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把持着卫生间的大门，其中一位还洋洋得意地把门给彻底反锁。
林星安看着三个身形高大的男生，知道自己今天大概率是逃不掉。
“嘭！”
他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脸部贴着卫生间冰冷的瓷砖，还有淡淡的水汽浸湿了他的衣襟，寒气顺着敞开的领口窜入胸口，冷意蔓延到全身。
林星安艰难地爬起身，高崎却能轻而易举地通过他胸前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正对上高崎那双有些阴骘的双眼，林星安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抢我妹妹未婚夫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我没有。”
林星安睁开眼，直视高崎。
他刚刚闭眼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对高崎那双和齐思诩太过相像的眼睛感到恶心，所以才选择逃避罢了。
“呵，嘴硬。”
高崎冷笑着，伸手拿过旁边小弟早就准备好的高压水枪，正对着林星安的脸打开了开关。
巨大的水流顺着管道喷涌而出，林星安的脸被那强大的力道冲击地偏了过去，他伸出胳膊想要躲避，却还是无处可逃。
冬日的管道水格外冰冷，飞溅的冷水淋了他满身。
林星安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要僵硬了。
高崎看林星安终于没了反抗的力气，哼笑着关上开关。
水雾散去，林星安上半身整个湿透，举起的胳膊半天没有反应，头发上残留的水珠还在滴答，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啧。”
高崎有些嫌弃地掐着林星安的脖子，手指微动，掰着林星安的脸来回看了看。
“你就是凭这张脸勾引的周璟年？和你那个妈一样耐不住寂寞，祸害了诩哥不说，现在又来祸害我妹妹。”
林星安呼吸有些慢，他现在脑袋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高崎在说什么。
“说话啊！聋了吗？刚刚不还挺会顶嘴的。”
林星安摇摇头，眼睛好像沾了水，发梢的水珠还在接连不断地滑落，让他睁不开眼。
可高崎不知道，只是看着林星安挺翘的眼睫不断抖动，却不肯回答他问题而心生厌烦。
他抓着林星安的头发，将那张让他生厌的脸按在他面前的墙壁上，仿佛看不到他就不会烦躁。
“别用你那招勾引我，不好使。”
高崎恶狠狠地说完，又觉得这样有点失面子，于是凑到林星安耳边，咬着牙道：
“我不是诩哥，不吃你这套。”
林星安忽然笑了，嗓音嘶哑：
“那又怎样？齐思诩，不还是回不来吗？”
林星安的笑彻底激怒高崎，他抓着对方的头发狠狠地掼到墙上，白色的瓷砖上瞬间出现一片血痕。
高崎脸上那种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格外阴沉的面色。
林星安捂着流血的额头，脑袋很明显的晕沉感，半伏在地上的姿势让他清瘦的肩颈线条更加突出，像凛冬失了所有力气，只能勉强苟存的鸟儿匍匐在窗台上，让人心生怜惜。
可高崎却不会因此而放过，他眼神阴骘的有些吓人，手握成拳头用力击打着林星安的腹部，一下一下，好像还不觉得解恨，甚至站起身用脚去踹林星安。
林星安失了所有的力气，连反抗都不能，只能在高崎拳脚相加下勉强护住要害。
“老大……”
旁边的小弟看着有些心惊，尤其是高崎现在的状态，那种不管不顾的疯劲，就算是旁观的他们都害怕。
咚咚。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旋即门外传来一声清咳。
“快下课了，如果你们不想惊动其他人的话，最好还是早点结束哦。”
话音刚落，高崎就喊了一声：
“谁？！”
门外无人回应，却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高崎眯起眼，思虑了半分钟，最终还是狠狠剜了林星安一眼，起身离开。
他们走后好一会，林星安才缓过来，忍不住呛咳了好几声。
从湿滑的地面上爬起来，林星安浑身都在抖，冷风吹过湿透的身体，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冷战，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不可以回教室。
林星安咬了咬牙，拖着湿透的身体去医务室。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人。
对方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眯着眼打量着林星安，那姿态仿佛料定他会过来一般。
“林星安？”医生笑了笑，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别紧张，我见过你，在周璟年家里。”
“我姓李，单字一个溯，你可以叫我李哥，也可以叫我李医生。”
林星安突然明白为何周璟年让他有空来医务室转转了。
对方就是他发烧的时候，周璟年请来的医生。
“看起来伤的很重啊？”
医生仿佛才注意到林星安身上的伤，转身翻找出碘酒要来给林星安上药，却被他拦住。
“能做伤情鉴定吗？”
林星安的声音有些抖，大概是冻僵了，但语气却格外坚定。
医生顿住，眯起眼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星安。
“那要看是什么伤了。”医生“啧啧”两声，评判道，“如果只是你额头这个程度恐怕不行。”
林星安听完之后，目光平静，只是颤抖着手一点点把湿透的衣物解下。
医务室有些黯淡的灯光下，少年清瘦的身体暴露在医生面前。
肩膀、腹部，背上青青紫紫斑驳一片，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和它的主人一样，平静地仿佛展示的不是自己的伤口。
“可以吗？”
林星安嘴唇在发抖，屋里暖气开的足，他本不应该感到寒冷。
医生脸上的笑收了起来，难得露出一丝专业的模样。
“可以。”
林星安点点头，说不上高兴或者难过。
一系列检查做完，医生给林星安的额头上了药，又用纱布层层包裹，医务室的病床上已经一片狼藉。
医生开始收拾医疗用具，却听到刚刚做检查时一声不吭的人有了动静：
“别告诉他。”
“谁？”医生装傻。
“……周璟年。”
林星安见医生准备敷衍，只好直接点破。
医生有些好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星安，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和周璟年才是好友，只是受他所托照顾你罢了。”
“高崎他们动手的时候，你在旁边。”林星安目光直视医生，在他的眼中难得泄露一丝锋芒，“如果你不想周璟年知道的话……”
医生听到林星安未尽的话语，眼底划过一丝惊诧，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你在警告我？”
“是。”
林星安毫不掩饰。
医生盯着林星安看了半响，金丝镜片反射出他有些不愉的神色。
林星安依旧很镇定，并没有因为医生突变的脸色而慌张。
“行，倒是我看走眼了。”
医生抱着臂，忽然笑出声，一点看不出刚刚因此而生过气。
“最开始周璟年和我说要和你结婚的时候，我还觉得他脑子不清醒，现在看来你倒不是我想的那种……嗯……菟丝花。”
“……”
林星安对医生剖析心绪的话题不感兴趣，穿上被烘干的里衣，身上总算回了点暖意。
他翻找着自己的口袋，看到完好无损的手机时才彻底松口气。
幸好周璟年买的手机质量比较好，被水沾湿之后依旧还能使用。
点亮屏幕，中心亮着红点，上面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
是录音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