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月其实一开始没想过要试穿盛予珩缝出来的这件旗袍的。
他知道那人天生就手笨,所以自然而然地就下意识觉得盛予珩指定是缝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的。
但在切切实实地看到盛予珩手上的伤口以及盯着工作的疲惫在办公桌前一针接着一针地缝制的时候，明昭月承认自己心里确实不是什么滋味。
像是闪过了什么情绪一样，莫名地就惹的人有些烦躁。
明明是跟盛予珩没关系的,他本来是可以选择坐视不管的。
但就像是盛予珩难得地在为自己努力一样，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明昭月也不想亏欠他什么。只觉得偶尔破个格,也不是不行。
不就是旗袍嘛？穿一下就穿一下呗。
反正也不会因为穿旗袍就少了两块肉。
就当是工作时的剧本服装需要一样就好,明昭月想。
“喂…”明昭月顿了顿,下意识地就把旗袍开叉处的布料往下扯了扯,想要再挡住一部分却无济于事。
他抬眼,跟现在正盯着自己走神的盛予珩就问道。
“你，这叉是不是开的有点高了？”
听到这话,盛予珩才半梦半醒地就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而后不太自然地就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好像是,待会我再修改一下。”
“行。”明昭月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些什么了。只是转身就回到了卧室里的衣柜镜前，细细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
肩膀处的线条处理的有些僵硬和死板,脖子附近的襟线有点像是缝反了,多处布料衔接处的花纹的图案也没有对齐。
各处的细节都很粗糙,完完全全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新手缝制出来的。
但不知道是因为明昭月的身材加成还是因为时尚的完成度靠脸的原因，尽管这件衣服在许多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失误，却也因不协调的意外配合导致了总体上的效果看起来还算不错。
旗袍裙摆部位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左右轻摆,在光洁白皙的小腿上晃荡出来了一片翻飞的深红。
明昭月就这样打量了镜子里边的自己好一会，也还算满意。
而后他便转过身去,刚想跟盛予珩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目光就扫到了对方眼下的那一片乌青。
…好重的黑眼圈。
明昭月微微皱眉，抬眼看了看墙壁上边挂着的时钟。
晚上3：25分。
他知道盛予珩平时工作就能忙的脚不沾地的,也知道这人对外的脸皮有些薄，肯定不会在大白天顶着秘书和助理随时都可能开门汇报工作的风险在办公室给他缝旗袍。
所以得出结论，盛予珩这黑眼圈百分之百是因为这几天熬这夜给自己缝身上这件旗袍的。
一时之间，明昭月突然就觉得这旗袍上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可以全部忽略掉了。
另外一边，盛予珩在发现明昭月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的时候，开口问道：“你还有事？要是觉得这旗袍上还有什么问题的就提出来吧。我预约了待会十点跟云素见面，还有时间可以修改…”
盛予珩这边话音刚落，就被靠近过来的明昭月给开口打断了，“有问题。”
那人低着声音，语气有些不爽。
“不是衣服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盛予珩面上浮现出来了一丝不解，然后就在正欲询问的下一秒，被明昭月从办公椅上边给拽了起来。
因为这段时间睡眠不足的原因，盛予珩的反应都慢半拍。再次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明昭月给丢到卧室的床上了。
“你赶紧给我睡觉。”
明昭月声音有些强硬地就要求道：“从现在，睡六个小时，九点半的时候我们出发去找云素。”
“…那你呢？”
盛予珩有些迷糊地就从床上边起身，抬眼问道：“你不睡？”
两人就这样在安静的空气之中对视了好一会，明昭月才难得地退步没有刁难地指了指办公室里边摆着的沙发。
“我睡那就行。”
.
再次赶到云素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的事情了。
明昭月和盛予珩二人刚被领进待客厅，就见到云素一人穿着一条青色旗袍，一手执扇，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边打量着面前的人。
“东西呢？”
云素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而后合起自己的扇子晃了晃，“先说好，东西没到就别跟我谈其他条件。”
“拿来了。”
盛予珩把自己手里的袋子打开，让招待员平铺在了云素面前的桌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另外一边的明昭月安静地站着看众人的动作，在捕捉到云素的脸上像是闪过了一瞬的不满时，手心竟微微地渗出来了些汗。
“你这缝纫手法…”
云素微微蹙眉，从椅子上边起身下来，用自己手里的扇柄就轻轻地拨弄检查着旗袍上边的细节。
“大襟和袖口处的贴边都有瑕疵，前后衣长有些许不对称，而且版型上也有不少的问题。”
明昭月听的有些心慌，正想找点什么理由为盛予珩开脱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云素轻轻地就笑了笑。
“但正是因为这种新手才会出现的大大小小的问题，才能说明你确实是没找外援的。”
“而且…”云素垂眼就扫了一下盛予珩之间大大小小的包扎伤口，“做这件衣服花了盛总不少精力吧？”
“还好。”
盛予珩下意识地就蜷缩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它们尽数就往身后藏了藏。
“不过就是几个小时而已。”
“哦？”云素颇有意味地就注意到了盛予珩脸上的疲态，“可两个小时是几个小时，九个小时也是几个小时。”
盛予珩的嘴唇微动了一下，就在他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接云素的话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原本在一旁安静明昭月开口为自己解释道。
“他熬了好几个晚上，这件衣服一针一线都是盛予珩他亲手缝纫出来的。他从小动手能力就不好，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小瑕疵其实没必要太过计较…”
听到明昭月的这一通言论，云素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会心地就弯了弯自己的嘴角。
“我有说会计较衣服上的这些小瑕疵吗？”
明昭月的大脑懵了一下，“但是你刚刚…”
云素笑的越来越大声，打开扇子就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指出错误就是计较？明少爷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还是说…”云素后退一步，把自己的眼神就放到了盛予珩的身上。
“是因为太在意缝衣服的那人了吗？”
.
从云素家里边出来坐到车上的时候，明昭月侧着眼睛看到盛予珩手里边提着的两个袋子，到现在的脑子里边都有些懵懵的。
盛予珩手里边提着的袋子里装着两件旗袍，一件是盛予珩自己缝的那件，另外一件则是明怜留下来的遗物。
云素最后也没有要盛予珩缝制出来的那件旗袍，只是在一阵挑剔完了版型和缝纫手法之后就转身命人把明怜的旗袍拿过来。
“你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所以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的。至于…盛总你亲自缝的那件，还是带回去吧，我的收藏室里不收版型有问题的旗袍。”
明昭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边都感觉像是在犯浑，胡乱地抓着其中的一条思绪就对着盛予珩解释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可别误会，只是…因为害怕云素对你缝出来的东西不满意，连带着不把我妈留给我的东西还回来而已。”
“嗯…”
盛予珩就这样沉默了半响才接话，“明阿姨留给你的两件礼物现在都齐了，现在能考虑一下跟我办结婚典礼的事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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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
听到盛予珩的话锋突转，明昭月肉眼可见地就哽咽了一下。
“需要这么着急吗？”
“这不是你说的？”盛予珩轻咳一声，把自己手里边提着的袋子就往明昭月的身边塞了一下。
“我把自己承诺的事情都做到了，接下来你根据的我之前的表现来决定是否还要履行婚约。”
“爷爷那边的医生催的急了。”盛予珩的眼神沉了沉，“他再过几天就需要去医院复查住院了，我还是希望能在他住院之前让他看看婚礼现场。”
明昭月顿了顿，“你既然知道爷爷身体不好，那为什么还要收购王氏让爷爷不开心…”
“嗯哼？”盛予珩微微偏头，“收购王氏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对公司的未来发展会有帮助，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为了…让你高兴。”
盛予珩瞥了一下身边的人就继续问道：“你看不出来？”
明昭月楞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挠了一下，说不上来的痒意。
“…别用这种理由来绑架我。”
他不太自然地就移开了自己的眼神，声音变得有些微弱。
“做好婚前这些仪式的准备在合约上是你要负责的事，这是你应该尽到的责任，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为了哄我高兴就随意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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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合约上的要求，配合你的所有仪式是我负责的事。你既然完成了你的任务，那我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也是应该的。”
听到明昭月的话，盛予珩沉思了片刻之后，“那你是同意了？”
明昭月的手指微微蜷缩，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那好。”盛予珩微乎其微地弯了下自己的嘴角，“婚礼需要的场地、邀请人员、流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两天之后的早上八点，化妆师会准时到你的房间门口。”
“待会记得在你的计划表上提前给婚礼腾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