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月手里边还拿着盛予珩给自己带的那两盒珠宝,静静地站着。不知道是因为在这一刻脑内交织的情绪太多不知道如何表达,还是因为有些无言以对。
他垂下眼睛,把自己的视线悬在了盛予珩的腰侧。看着一丝不苟的衬衫褶皱,明昭月莫名地就生出了一丝烦躁的情绪。
明明只要按照他原定的计划来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再有之后的乱七八糟麻烦事了。
但用理性的思维来揣着盛予珩这种感性的行为,容错率太低了。
还说什么从来都没后悔过…
横冲直撞的,跟个热血笨蛋一样。
盛予珩站在门口,有点不太自在地就轻咳一声,“你早点睡吧。我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先走…”
还没等他说完,就看到明昭月退后一步,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
“还有五分钟。”明昭月小声地对着盛予珩道:“还有五分钟,就到了我随时可以搬走的日子了。”
“再给你最后五分钟的机会,跟我把尹华和珠宝的事情给解释清楚。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酌情考虑撤回搬走的要求。”
听到明昭月的话,盛予珩有些恍惚,“你说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明昭月就冷着脸准备把门给带上,“爱说说,不说滚。”
“我说说说…”盛予珩眼疾手快地把门给顶住,低头下移目光落在了明昭月的脸上。他盯着明昭月看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要是回答的好,你能顺便撤回那个取消婚约的请求吗?”
明昭月先是楞了一会,而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看你表现。”
盛予珩进了卧室之后,被勒令做在了角落的椅子上。
明昭月懒洋洋地缩回了床上,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示意对面那人,“跟我解释解释,你是怎么知道尹华又出轨的消息的?”
“我们订婚宴的时候。”盛予珩松了松自己的领带,“那天尹华不是一直在社交吗?”
盛予珩那天正好被高中的几个好朋友们喊过去喝酒,而明昭月则回到了休息室里边睡觉。
当时的宴会厅很吵,盛予珩被灌了几杯酒之后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观察全场。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尹华一直跟自己身边的那位女秘书有有些不太寻常的亲密接触。
陈雪艳那天没来,所以盛予珩当时心生了一阵怀疑,但不多。所以当时,也只是嘱咐了一句方特助让他稍微帮自己注意一下而已。
真正确定下来结论的是第二天,刚回到公司,方特助就把尹华在附近酒店的开房记录给交了上去。
好巧不巧,正好是盛家名下的企业。能很清楚地看到尹华和那位女秘书的身份信息。
盛予珩了然,而后就让方特助派人把尹华给盯紧了。后来的事,关于那些照片和证据的来源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明昭月在捋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也只是选择安静地点点头。
“你把这事让陈雪艳他们知道了吗?”盛予珩推断道:“我觉得按照你的脾气,应该会这么干,所以我选择把照片和消息提供给你当作证据。”
明昭月有些头疼,“我们俩总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变得很有默契。”
“那我做的一切不就是正合你意了吗?”盛予珩笑了笑,“让陈雪艳吃到她该吃的苦头,不是你想做很久了的事情吗?”
明昭月对此不可置否。
他确实很痛恨明明知道尹华有家庭还要来硬插上一脚的陈雪艳,但归根结底,现在让事情变得这么难堪的人还是尹华。
如果尹华当初能管好自己的下半身的话,也不会闹成这样。一个人做错的事情,需要两个家庭用半辈子来承受痛苦。
让陈雪艳得到了报应,明昭月觉得好像比起预想之中的兴奋畅快之外,更多的是悲哀。
大概也不算报应。
只是把事实展现在陈雪艳面前而已。
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的东西,拿的稳吗?
不管是明怜留下的珠宝、亲手缝制的旗袍、还有尹太太这个身份,既然是从别人手里边抢来的,那就要做好这些东西也是随时随地会被别人抢走的觉悟。
明昭月不想再去思考尹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转而就把话题转到了盛予珩的身上,“那两套珠宝,真的是你花两倍价格买下来的?你傻叉吧?”
“有那点钱你拿去买什么不好?”
盛予珩楞了一下,直言道:“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我妈说了,那是明阿姨在生前就准备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留下的东西。”
“我能做的不多,但保证在和你举办婚礼之前把形式都处理好这件事,是没有问题的。那两件珠宝…我觉得算嫁妆?所以就买回来了。”
明昭月眉心跳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嫁妆?”
“怎么可能是嫁妆?就算是结婚也是你嫁给我,充其量就算是个彩礼…还是结婚之后要放在我手里的彩礼。”
盛予珩楞了一下,“你送我的彩礼,还需要我自己掏钱?”
“你不满意?”明昭月冷哼一声,开口道:“非要这么说的话,现在还有我妈亲手给未来儿媳妇织的那件旗袍,让陈雪艳给送人了。”
“我都让人调查过了。”
盛予珩翻出来了一份资料,里面是一位收藏家近期的展品说明,里面新增加了一条服饰类的旗袍项目。那是一套混着金丝亲手缝纫的一件暗红色的香云纱旗袍,正是出自明怜生前之手。
“我是说如果…”盛予珩的眼神稍微沉了沉,“我要是想到办法把明阿姨留给你结婚的礼物全部凑齐的话,我们两个之间的协议能不撤回了吗?”
这是明昭月难得地听到盛予珩这么正式地对自己的请求,他也稍微楞了几秒之后,便不自然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不撤回婚约协议?那这个需要等你全部办到了之后,再根据你的表现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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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月在第二天的时候难得起了个大早,跟着盛予珩坐上了同一辆车去到那位收藏了明怜旗袍的收藏家。
出发之前,明昭月还听到方特助特地说明了一句:因为是临时安排的,所以这次的预约会面时间就只有两个小时。
时间宝贵,最好少绕弯子,直接进入正题。
明昭月收起了往日的锋芒,默默地在心里就记下了这一条。
但在把车开进这位收藏家的园林时,明昭月还是稍微被面前的景色给震撼到了。
他自幼就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再加上身边还有个把钱当纸花的盛予珩,所以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人。
可这位收藏家的园林风格,从外表上看上去是由好几栋鳞次栉比的小洋房一块构成的,房子外侧的墙壁是由各式各样的玻璃碎片拼凑而成为,在阳光的照映下反射出来了五彩斑斓的绚烂。
被接待生带着往内走的时候,长廊的一整条道路的两边都被安排设置成为了各种各样的展品,除了一些名贵的珠宝之外,还有名家亲手所制的山水画和书法作品,以及世界级大师所作的油画作品。
明昭月其实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东西,只是对它们在心里有个估价的尺码。但确实在现实生活之中看到这些作品的时候,他更多的感觉是对文化底蕴和历史瑰宝的震撼和敬畏感。
一直往内走,他们被带进了一处待客的地方。
这里被安排了很多屏风,透过那些镂空的木质间隙看过去,还能看到墙壁上边装点的各色壁画。
薄雾缭绕,暗香涌动。
明昭月被接待生安排坐下,“请您稍等片刻。”
而不到半分钟之后,明昭月就看着自己对面的屏风被人挪开。下一秒,一位身穿旗袍,体态曼妙的妇人就坐在了他的面前。
那妇人的肤色红润,容貌标致。头发被发簪低低地盘起,耳边的细碎发丝被她手中的扇子吹的飘摇不定。她懒洋洋地靠在了木椅的雕琢靠背上,抬起眼睛来跟明昭月对视。
“你就是明怜的儿子?”
突然被提及了这一茬,明昭月和盛予珩两人都未提前准备好剧本对好词。尽管有些慌乱和不解,但明昭月还是假装镇静地嗯了一声。
“我是。”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妇人把扇子收作了一块。夹在指尖晃晃悠悠地转着,“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也很清楚,有些话我也不喜欢藏着掖着,所以就直说了。”
“初次见面,你们好。我叫云素,是明怜的师父。”
“准确来说…”云素往后靠了靠,“是她在制作手工旗袍和其他艺品上的师父。”
“我对你母亲当年的离去表示很难过,作为教授她如何缝纫旗袍的师父,我在听说有人保存了她手下之作的旗袍时第一时间就赶去拿下了。”
“已故之人的手工作品对我来说很有收藏价值,更何况这人还是我之前的徒弟。加上这份之前的情感积累,这件藏品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交出去的。”
听到她说的话,明昭月垂下了目光企图在记忆中寻找一些跟自己母亲师父有关的记忆。
他只知道明怜是个红极一时的演员,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漂亮珠宝和裙子包包,但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之前学过缝纫旗袍这档子事,也更不知道母亲还拜过师父。
虽然对面前的人有些存疑,但对于她能准确无误地报出明怜当年的相关细节,以及一见面就把自己认出来这件事,明昭月选择持保留态度。
“我母亲的师父…是吗?可我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起来过这件事。”
“你当然不会知道了。”云素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转而就把自己怀里边的照片就放进了招待生的手里让他拿给明昭月。
“毕竟在你出生的时候,我跟明怜就已经断了好多年的联系了。”
明昭月结接过了云素派人递过来的照片,就看到了一张有些微微泛黄的相纸上边装了两个穿着学生气衣服的女孩。年纪不大,约莫有个十七八岁。
她们对着镜头笑得很是洋溢,而其绑着麻花辫的那位,基本上和明怜的五官一模一样。
这张脸只是比明昭月记忆中的要再稚嫩一些而已。
另一个人,自然是云素。
“明怜当时就比我小两岁,是我的学妹。”云素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挽了一下,在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语气里边明显带了些苦涩。
“我家是祖传的手工世家,和明怜比起来家庭条件要好一些。当时高中毕业的暑假,明怜跟着我学了两个月的手艺,本来做的挺好的,她也准备一直在手工旗袍这条路上发展下去。”
“但在大一的时候,明怜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外婆生病急需费用动手术,与此同时,明怜在学校的表演晚会上被星探挖掘。”
“而后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明怜人生的第一部 戏就在荧幕上边大爆。但你外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就算明怜把自己的收益全部拿去给她治病也是杯水车薪。”
“面对自己母亲重病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崩溃,然后她走上了歪路就跑去借贷。之后…你外婆还是走了,而你妈妈欠下了很多债。”
“她是为了还钱才选择跟你父亲进行商业联姻的。”云素叹了口气,“为了你外婆,她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赔进去了。”
明怜在艺术事业上颇有天赋造诣,当年仅仅只是学习了两个月的旗袍,就已经有无数客户追着下单了。对于她选择放弃转而去娱乐圈演戏这件事,云素当时表示又无力又无奈。
“之后商业联姻的结果,你作为明怜和尹华的亲生儿子,具体细节应该比我更清楚。”
云素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请回吧,明怜的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
“更何况…”她抬眼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两人,最后就把自己的视线给落到了盛予珩的身上,“这件旗袍,是因为你现在要跟盛家商业联姻所以才选择拿回去的吧?”
“我对商业联姻这四个字一直没什么好感。”云素对着明昭月笑了下,“比起把明怜的遗物交给一个马上就要踏入利益纷争的人手里不得安生,我更愿意把它好好保存下来。”
“我清楚这件旗袍是明怜留下来给你的,但我作为明怜的师父,希望可以拥有保管权,它会放在我的展馆内收藏。如果明少爷你想来看的话,随时欢迎,如何?”
听完云素说的话,明昭月安静了好一会,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却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这是明怜的过去,他完全都没有听说过的过去。
明昭月垂下了自己的视线,心里有些乱,“那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拿不回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了?”
云素只是笑笑,“明少爷,预约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请回吧。”
明昭月的嘴唇微动,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就被一旁的盛予珩给主动开口打断道:“云女士,您不愿意交出旗袍的原因在于,您认为明昭月在和我联姻之后会陷入不安稳的生活对吧。”
“如果我可以证明,我有能力让明昭月之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那您能把旗袍交出来吗?”
面对盛予珩突如其来的问题,云素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你想怎么证明?”
“您可以给我设置要求。”盛予珩起身,稍微朝着云素走近了几步,“您尽管要求,只要我做到了,那就麻烦你给明昭月一个把旗袍还给他的机会,如何?”
云素打开了自己手里边的扇子,半掩着自己的脸庞笑得花枝乱颤,“有意思,你跟我进来吧。”
说完,她就拍了拍自己的手,示意招待生把盛予珩给领进内庭。
盛予珩这边刚走两步,就被明昭月从身后给拽住了衣角,“你要干嘛?”
明昭月小声地用气音对着他就警告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掺和。”
“没事。”盛予珩对着明昭月弯了下眼角,“我昨天不是说了,会帮你把明阿姨给你准备的礼物全部凑齐吗?”
“我说到做到,所以你给个机会,稍微相信一下我吧。”
明昭月最后是一个人回到车上的。
因为盛予珩被云素叫进了屋子里边的时间很长,明昭月又开始在车上犯困。
而就在他已经靠在车后座上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盛予珩还没回来。外边的天色逐渐变得有些浓厚,只听见方特助就接到了盛予珩的电话。
一分钟之后,虽然明昭月没听清盛予珩在电话的那头说了什么,但看着方特助熟练地挂电话开车就意识道了什么。
“盛予珩让我先回去吗?”
“是的。”方特助点了点头,借着车内的镜子和明昭月对了一眼,“盛总那边还有事情需要慢慢处理,让我直接就接您回去。”
明昭月下意识地就往座位里边缩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没什么异议。
只是抬头,借着方特助还没把车子给开走的时机透过车窗去看房子上边依稀还亮着几束灯的房间。
虽然有些心慌,但想到了当初那位对着自己说的那句说到做到之后,也就默默地把自己的心跳给揣回了肚子里边。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明昭月确确实实是意识到了盛予珩作为自己为数不多的熟人里已经算是最靠谱的了。
虽然这人平时吊儿郎当地不着调,但…偶尔选择相信一下,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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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月在回到盛予珩家里的时候,难得地就接到了陈雪艳主动打来的电话。
上次她主动打电话还是自己刚跟盛予珩在饭店里边决定好了要协议结婚的时候…
他的注意力有些涣散,想到了前几天带着陈雪艳去撞破尹华出轨现场的场景。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本着自己做的事也不算那么道德的情况下,明昭月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
“喂?”刚开口,明昭月就听到了对面浓郁的哭腔和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昭月啊…阿姨这么晚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你啊?”
明昭月皱眉,心想这不是已经在打扰了吗?
“我准备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前几天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吗?我爸他现在要跟我离婚,他协议也签好了,说要娶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
“你得帮着阿姨劝劝你爸啊,明明我们俩的孩子都大学毕业了,他还整这一出,没良心啊…”
“哎呦我真的是命苦…”陈雪艳的哭腔越发严重,感觉她下一秒就能在手机的那一侧开始嚎啕大哭,“怎么当年就看上了他这种人?你不能看着你爸抛弃我们不管,整个家都被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拆散吧,你去跟他说两句?”
听完陈雪艳对着自己的哀求,明昭月莫名地就觉得有些恍惚。他拿着手机的力度微微收紧,指尖都在微微泛白。
放在以前,明昭月是怎么都想不到他还能听到陈雪艳向着自己求助的一条。
可笑的是,他们明明都是受害者。但曾经的加害着陈雪艳,现在还有脸跑来跟他来求情。
“我帮你去劝劝他?那你当年选择在我妈生病的时候就趁虚而入的那天,有没有想过你就是靠拆散别人的家庭来上位的?”
“陈阿姨,你是喝多了需要被我骂醒吗?”明昭月难得一次对着陈雪艳用毕恭毕敬的语气道:“你的家被拆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跟尹华断绝关系了。”
“陈雪艳女士。”明昭月深吸一口气就对着电话那头道。
“既然当初选择了小三上位,那么现在就应该做好被三的准备。我如果是你,早就圈着一笔钱带儿子跑路了。你现在是想跟尹华争取什么呢?争取你那可悲廉价的爱情吗?”
“像他们这种商人向来最重利益,你当初身上有的资本是美貌和年轻。可现在,你的资本已经被他尽数地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对商人来说,被消耗完的商品就会被归为废品行列。所以好好地睁开眼睛看看现实吧,毕竟你本身就不属于现在这个世界。”
“被驱赶,命中注定,不过是时间快慢的问题。而我的任务,就是努力地把这段时间给提前。”
“好在是你的任性,推动了我的任务进度。正好就能抓住了这段合适的时机而已,所以说到底…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不过都是你在咎由自取罢了。”
陈雪艳那头,在听到明昭月的话之后,安静了好一会都没再有动静了。
差不多等到明昭月基本上没什么耐心之后,他才很勉强地听到对方对着话筒就来了很细微的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这是一句迟到了好多年的抱歉。
明昭月的眸子暗了暗,心中像是在发堵一般的,有情绪卡在了嗓子眼里边出不来。
“别跟我说抱歉了。”明昭月无奈地笑笑,“有机会的话,还是留着下去之后跟我妈说吧。”
在交代完这句之后,他就毫不留情地选择了挂断电话。明昭月没有畅快也没有不甘,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明昭月丢下手机把自己塞回了被子里边,情绪很明显地就低落了下来。
外面的天色就跟墙壁挂钟上边的时间一样迟,都但他却还没听到盛予珩开门回来的动静。
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时候,人的激素水平发生变化,会使得情绪变得异常敏感的原因。明昭月竟难得地生出了一阵孤寂感。
如果这个时候盛予珩在就好了。
这样一个有些模糊的想法就这样从他的脑海之中闪了过去。
最起码能让自己稍微开心一点,他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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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月第二天有工作,所以在起床之后就只是简单地吃了点早餐,而后就有司机接他去剧组上班。
在吃早饭的间隙,明昭月有意无意地问了一下钱叔关于盛予珩的情况,而后得到的回答是:“盛总昨天晚上回来的很晚,因为工作堆积的原因他一大早就赶去公司开会了。”
明昭月唔了一声,而后在心里思考着云素到底是给盛予珩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能让他忙成这个样子?
但比起一个人在这里想东想西的,很明显是直接去问本人的效率会更高一些。所以明昭月在去剧组的车上,就选择了直接给盛予珩发了个消息。
可由着明昭月注意手机注意了一路,也没看到有盛予珩回复自己的消息。
到了剧组之后,明昭月也没了耐心地就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助理,开始今天的拍摄工作。
由于他前期拍摄工作量大的缘故,后面的剧情基本上都是零零散散地一些短剧情,时间跨度之类的也不是很大,这对明昭月来说就只是简单的工作而已。
上午的拍摄刚结束,明昭月就被导演告知说再过一个星期之后这部剧就能杀青了。
听到很快就能下班,明昭月原本紧绷着的精神也稍微放松了些。他心情愉悦地跟导演核对完今天上午拍摄的剧情之后,突然想到了…宋念,好像很久一段时间都没主动来找过他了。
“哦,你说他啊。”邓导翻了一下这段时间全剧组演员们的排班表,“宋念这段时间的戏都没跟你排在同一个时间段,你不知道吗?”
明昭月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自宋念被盛予珩警告过的那天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怎么在剧组里边看到宋念了。
他还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在剧组里边住了,才没怎么接触到宋念的。原来是因为对方有在特地避开自己?
明昭月也懒得往下在深究了,只觉得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是挺好的。
而就在明昭月默默思考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原本站在一旁的邓导主动开问:“怎么了?你是和宋念闹矛盾了吗?我记得前段时间他好像一直都挺主动的找你讨论剧本的,怎么这段时间没在你身边看到他?”
明昭月唔了一声,“不清楚,可能是他这段时间忙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邓导哦了一声,“我记得他是跟你从同一个公司出来的,作为前后辈你也可以多指导指导他啦。不过我听说你的合约快到期了,不准备在原经纪公司续约吗?”
“啊…续约吗?”明昭月顿了一下,在心里思考着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提前告诉其他人。
明昭月的经纪公司是在他大二的时候就签上的,那个时候公司规模也不算大,但整体上资源还算不错。但最近这几年,他名下签约的新人越来越多,资源逐渐从明昭月的身上往其他人偏移。
这就导致粉丝对公司极其不满,因为明昭月才是目前人气最高的演员,而公司一直在做拖后腿的发展。越到后期,给明昭月挑的剧本就越差,就连助理临时有事也只是给明昭月换了一个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的大学生。
而这次《灯火明灭》的剧本如果不是又邓导亲自下场挑中了明昭月,他这段时间估计还会因为没戏拍在家里当咸鱼晒太阳。
所以对于和原公司续约的这件事,明昭月本人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法,他其实是想过段时间自己成立名下的工作室。
面对邓导的问题,明昭月也没什么把握地打着哈哈就算过去了。
“续约?不着急,这还有几个月呢,等我慢慢地再考虑一下吧。”
而就在邓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明昭月笑着转移了话题,“邓导,还是先看看今天下午要拍摄的剧情吧?早点研究明白的话我就能早点下班了…”
等到明昭月下班之后再次打开手机时,盛予珩那边终于发来了一条消息回复道:“保密,这个下次再说。”
明昭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边在心里嘟囔着搞什么怎么这么神秘,一边就看到了盛予珩那头发来的新消息。
“爷爷最近身体好了一些,说是想见见你。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我让程叔去接你。”
爷爷?
明昭月微微晃神,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没和盛予珩正式解除协议关系。所以…还是得硬着头皮在长辈面前维持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表面状态。
他叹了口气,转而就给盛予珩发过去了一个嗯。
“我有空,你让他来接我就好。”
程叔的动作很快,几乎是这边明昭月刚答应了下来,不到半个小时他的车就停在了剧组门口。
“程叔。”明昭月首先笑着先他打招呼,“下午好。”
程叔哎了一声,然后就帮明昭月把车门给打开。
这一路上,程叔都有在关心吗明昭月最近身体怎么样,伙食好不好,盛予珩有没有欺负他之类的话题。程叔性格好脾气也好,明昭月在回答的时候也就稍微多了点话,这才让程叔得到机会问。
“小月啊,你跟予珩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啊?”
听到婚礼,明昭月先是微微地楞了一下,而后不太自然地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这样,你们不是订婚典礼都办了有一段时间了吗?老爷子当时没去他就觉得怪可惜的,最近这段时间他身体好了不少,我们就有打算让你们尽早把婚礼办完。”
“早点办完就早点安心,这样你们也少了一桩事了,对吧?”
程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期待着明昭月的回复。
车后座上,明昭月下意识地就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语气有些迟疑,“这个啊…得看盛予珩吧。”
盛予珩什么时候能履行当初说会帮自己拿回明怜给自己礼物的承诺,那他就可以选择酌情考虑一下举办婚礼的这件事情。
程叔啊呀了一声,“予珩吗?他应该对这种事是很积极才对的呀。”
“大概吧。”明昭月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对这种形式貌似还是很看重的,随他。”
等到明昭月抵达了盛爷爷所在的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变得有些暗淡了。此刻正值晚餐时间,几乎是明昭月刚进门就被请上了桌。
盛爷爷端坐在餐厅的主位上,和蔼地跟明昭月打起了招呼。
“小月,好久不见。”
老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错,笑眯眯的,很是俊朗。就是有些太瘦了,再加上额前的白发以及手背上边的滞留针还是能看出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明昭月对盛予珩的爷爷记忆还是停留在初中的时候,那会爷爷的身体还很好也没有怎么生病。他经常在去上学的路上遇到在公园打太极的老头子。
盛予珩的爷爷还经常会笑着问他,有没有吃早饭。
后来爷爷生病,身体状况越发不好了,明昭月也就偶尔只在节假日时的家庭聚会中看到过几次盛爷爷。
都只是远远地扫了几眼,像现在这种面对面坐在一块吃饭的机会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了。
明昭月笑着就跟老人打了个招呼,而后就开口问道。
“盛予珩呢?他没来吗?”
一听到明昭月提起盛予珩这三个字,盛爷爷脸上的表情立马也就胯了下去,“他?你是不知道他最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吧,还敢回来吃饭?”
明昭月的手心稍微渗出了些汗,“盛予珩他怎么了?”
在一旁的程叔立马就劝和道:“哎呀都是些小事,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盛少爷这么做一定是出于他自己的判断的。”
明昭月有点疑惑地继续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盛爷爷叹了口气,抬手示意让程叔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给说明白。
让盛爷爷如此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盛予珩前几天主动提出要和王家取消商业上的所有合作。
盛王两家从前几代之前都很好地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算是对彼此最熟悉的商业伙伴了。所以一开始众人给盛予珩订下的联姻对象自然而然就是王怀利。
但最近自从盛予珩上任的这几年开始,王盛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就变得越来越差。真正爆发的时间就在前几天,盛予珩突然就提出了要解除和王家的所有合作,并且已经把合同签完了。
虽然盛予珩的父亲一直没什么意见,但这回可把老爷子给气坏了,任由着盛予珩怎么哄都没哄明白。而与此同时,盛予珩还提出了收购王氏企业的想法,收购工厂开始改良同时优化生产线使得产能升级。
所以盛予珩最近一直都在忙这件事。
明昭月听的有些恍惚,这边还在心里想着这事不是对盛氏企业是有好处的吗?盛爷爷为什么要生气?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盛爷爷气冲冲地对着明昭月开口补充道。
“嘿哟,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太冲动了,说是因为什么跟王家那个小儿子因为什么珠宝起了争执,然后就干出来了这种事。”
“他这也太冲动了吧,心气不定的人以后怎么成大事?”
明昭月感觉自己的眉心稍微跳了跳。
珠宝?
盛予珩为了帮他从王怀利手里把珠宝买回来,直接收购了整个王氏?
不是,他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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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盛爷爷的家里回来之后,明昭月马不停蹄地就赶去了盛予珩的公司。他只觉得自己现在被盛予珩瞒了不少事,心里越想就越是不痛快。
现在这个点,公司的员工刚加完班准备往家里赶。所以明昭月在进电梯的时候,正好就赶上了一大波了一块往外走的时候。
他那张脸极其瞩目,好巧不巧地就被公司的几个员工给一块认出来了。
“欸?那个是明昭月吗?好像有些眼熟啊。”
“明昭月?我们这不是娱乐部吧,他怎么会来这里,来拍新产品的广告?”
“这个长发,好像真是明昭月,啊他怎么走的这么着急…”
明昭月把众人的疑问给抛在了身后,头也不回地就上了电梯。等到电梯停在了最顶楼的办公室门口,他闭了闭眼而后就深吸一口气往外走。
盛予珩的办公室被设计在了最里侧,外边还安排了五六个助理和秘书的办公区域。
其中有两位助理此刻还在加班,在听到电梯打开的动静之后刚想提醒和盛总谈话需要提前预约,而后就看到了明昭月的脸,皆是心照不宣地没了动静。
“你们盛总在里面吗?”明昭月敲了敲助理的桌子询问道。
“在的。”小助理有些僵硬地回答:“不过盛总现在还在忙…”
“在就行。”明昭月点点头,而后果断地走了两步之后推开了盛予珩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瞬间,明昭月看到了原本正襟危坐地在处理着公务的盛予珩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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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盛予珩不自然地低头在自己的手上捣鼓了一下什么东西,而后才抬头微笑地看着明昭月,“你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明昭月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地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而后就快步走到了盛予绗的面前,把他原本藏在身后的左手给揪了出来。
盛予珩有些慌乱地就想拿东西去挡,却被明昭月直接警告道:“别动。”
“你去干什么了?”明昭月皱眉,指着他左手指尖上边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口就问道:“云素让你干的?”
伪装被拆穿,盛予珩嘶了一声有些无措地就解释道:“不是,这都是是我自己决定的。”
“决定什么?”明昭月不依不挠地就追问道:“我听说你收购王氏的消息了,你解释解释?”
盛予珩这回没再嘴硬了,犹豫了一会之后就选择老实交代道:“云素之前提出来的要求是,需要一件我亲手缝纫出来的旗袍作为交换,才能把明怜的那件旗袍给我们。”
“我手上的伤口都是因为一开始操作不熟练才导致的…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等我缝好新旗袍之后我们以前去把明阿姨留给你的那件拿回来。”
听到他的回答,明昭月顿了一下,眼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为什么…?”
他看着盛予珩手上的伤口皱眉,“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承担,不管是那件珠宝也好,现在这件旗袍也好,你就不能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吗?”
“不行啊。”盛予珩把指尖从明昭月的手里给抽了出来。
“我说过了,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的,不能言而无信。”
“而且协议上一开始那些仪式是我决定的,条款上也交代了其过程中产生的时间和金钱成本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盛予珩垂下自己的视线,低声对着明昭月说明道。
“这可是契约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