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月上了盛予珩的车,刚往后座上一坐,就感觉到了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之前没有的柔软感觉。毛茸茸的,像是陷进去了半分一样。

  他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张毛毯被铺在了座椅上。

  明昭月先是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盛予珩就丢过来了一张毛巾到他的怀里。

  “头发湿了,自己擦擦。”

  “哦…”明昭月心不在焉地就拿起毛巾擦了擦自己微润的头顶,“我当时说的话,你记下来了啊。”

  盛予珩听出来了他是指椅子上的毛毯,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按照一开始约好要遵守合约上的规则,我做到了。希望你也能跟一开始说的一样,按要求履行婚前仪式。”

  明昭月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头发,过了好半响才点头答应道:“知道了,我会的。”

  大概是因为长发的衣物之间发生摩擦,产生了些许悉索声音,在安静的车内空间内被盛予珩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顺着这份动静就看了过去,正好就看到在明昭月的身侧有一撮头发被遗落了,带着些水渍附在衣服上,润的白色布料有些透明。

  盛予珩感觉自己的眉心稍微跳了一下,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里已经轻轻捻住明昭月那撮头发的尾端。

  手指稍微揉搓,还能感觉到发丝之间产生的微微湿意,有些凉。

  下一秒,明昭月从毛巾中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人的动作有些震惊。

  “你…想干嘛?”

  说罢,他就往后缩了缩,惹得盛予珩手中的发丝轻轻滑落。

  “…你这撮头发漏了没擦,我想提醒一下你。”

  明昭月顿了顿,把头发收了过来,“谢谢,不过提醒是用嘴不是用手。”

  盛予珩轻咳一声,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你的头发长度感觉也差不多了,准备什么时候剪?”

  “是吗?”明昭月顺手就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感觉长度,“再过段时间吧,等婚礼仪式结束,拍完现在这部剧就去剪了。”

  盛予珩偏头看向身侧的人,黑发已经落到了胸部下方的位置。大概是因为五官偏向清秀的那一挂,明昭月留长发的时候用漂亮形容也不为过。

  黑发白肤配红唇,再加上那双像是含了情的双眼,任谁说了不评一句美人。

  盛予珩楞了一秒,“你结婚的时候也是长发吗?”

  “嗯。”明昭月随意地就把自己的长发拢到肩后,露出流畅的脖颈曲线,“感觉这样…我结婚那天,我妈应该也能看到。”

  明昭月是在明怜确证的胃癌的第一次化疗之后开始留长发的。

  明怜生前最爱美,明昭月不忍心看她每次都要对着自己掉了满地的头发默默流泪。所以第二年的母亲节,明昭月给她的礼物就是一顶用自己头发做的假发。

  自那之后,明昭月就养成了留长发的习惯。现在他也会选择定期理发把那头长发捐给其他的癌症患者。

  有很多人说他的眼睛是全身上下和明怜最像的地方。

  明昭月只是笑笑,说:“留了长发,说不定自己就可以通过这张脸来看到母亲了。”

  盛予珩沉默了一会,只是点头道:“知道了,到时会提前通知造型师为你准备造型的。”

  “好。”明昭月把毛巾从自己的头上拿了下来,然后顺势丢回了盛予珩的怀里,“擦完了,物归原主。”

  盛予珩刚刚心里那点,因为明昭月而有点低落的情绪瞬间就没了。

  “…你。”

  “我是好心。”明昭月抬手示意了一下盛予珩的肩侧,那里被雨水打湿了些,“衣服湿了,擦擦。”

  盛予珩从身侧摸出另外一条毛巾,“我有多余的毛巾。”

  “那你刚刚又不说,白浪费我一片心意。”明昭月没好气地就往毛毯里边缩了一下,“饿了,去附近饭店找点东西吃再送我回剧组。”

  盛予珩:“……”

  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比明昭月更难伺候的人。

  .

  按照明昭月的指示,盛予珩吩咐司机把车停到了一道老城街的附近。

  原因无他,只因明昭月从地图里扒拉出来了一家面馆,执意让盛予珩带他去那里。

  面对明小祖宗的要求,盛予珩嫌吵起来麻烦,也懒得跟他说不同意。

  等到两人来到了那家面馆,盛予珩看清了在收拾桌子的那位老妇人,她正好就是在两人签协议的那天跑到楼下给明昭月送日程表的人。

  大概是因为年限久远,面馆内很多装潢都变得有些老旧。桌子和墙壁上也留下了很多油渍,有些泛黄。

  但好在店内卫生打扫的特别用心,瓷砖和桌面都被擦的反光。从后厨传来的阵阵飘香也为这家店添加了几分烟火气。

  明昭月拉着盛予珩安静地做到了角落,不想打扰正在工作的老妇人。于是他指着桌子上贴着的二维码就对着盛予珩道。

  “扫码点餐,你买单。”

  虽然嘴上说着:“凭什么我出钱?”但盛予珩还是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扫码。

  “就凭你让我自己打车去尹家花的那四十快路费,到现在都还没转给我。”

  盛予珩摇摇头,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你吃什么?”

  明昭月思考了一下,“招牌汤面吧,谢谢。”

  刚下完了单,就听见有一大波刚下课的学生走进店中,稀稀拉拉地坐下点单。他们身上的校服很明显就是附近高中的。

  很经典的蓝白配色,明昭月看了一眼,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高中时期。

  还没等他回忆多久,就被服务员端上来的两份汤面给打断了思绪。

  明昭月抬头,发现自己和盛予珩的那碗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汤面上,飘了些葱花和香菜。

  他楞了一下,默默地就把自己的那份推到了盛予珩的面前,“我记得协议里有说过,我不希望葱花和香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盛先生一口一个遵守合同上的约定,那为什么点餐的时候不帮我备注?”

  盛予珩的嘴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还吃面?他当时就应该让明昭月一个人饿死在车里得了。

  但合约签了,面也端上来了。盛予珩一个人不想吃两份面,只能抽出一旁的一次性筷子,默默地把另一碗面的葱花挑到自己的碗里。

  见他听到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明昭月挑眉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安静地看着盛予珩一步接一步的动作。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地陷入了平静,让身边的环境显得越发吵闹。

  明昭月隔壁的那桌,正好就坐了两位高三的男生。

  他俩大概是刚考完试,从口袋里摸出的新鲜的数学卷子就在热烈地讨论答案。

  “我说了,第十题绝对选B!你选C肯定是因为你算错了…”

  “开什么玩笑?我上次分数比你高好不好?这里当然是你用错解法了,我怎么可能会错?”

  “你上次考试和上上次考完都是这么说的,但每次都错了啊!”

  明昭月被隔壁两人的动静吸引,饶有兴趣地就偏头看过去。

  在看了一会热闹之后,就被盛予珩在桌下轻轻踢了一脚,“明昭月,他俩是不是和我们之前挺像的?”

  突然被踢,明昭月心里虽不爽,但在转头看到盛予珩帮自己挑葱花的动作时,思绪突然就被拽到了以前。

  高三的某次模拟考结束之后,盛予珩和明昭月因为要争着比对方多一种压轴题的解法,硬生生熬到了晚上教学楼断电,谁都没争出个一二。

  在得出明日再来比较的共识之后,盛予珩出了教学楼就准备翻墙去学校买宵夜吃。结果正好就被明昭月抓住了晚上私自出校的把柄,只能被迫帮他多买一份回来。

  而盛予珩当时正好就带回来了两份飘着葱花的汤面,当时的明昭月也同样敢坐在饭堂里给盛予珩摆脸色。

  熄了灯之后的学校安静异常,只能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动静。

  饭堂内漆黑一片,明昭月借着漏进来的月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盛予珩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就帮自己把碗里的葱花挑的干干净净。

  就如现在一样。

  只手遮天的盛氏集团继承人坐在狭小拥挤的面馆里,一边黑着脸一边任劳任怨地帮对面那位娇生惯养多年的大明星挑着葱花。

  明昭月挑眉,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他在桌子下边抬脚,正好就踩在了盛予珩的真皮皮鞋上。

  “是有点像,不过当时的我要是知道咱俩现在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的话,我就威胁你承包我高中三年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