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斯文尤物【完结】>第61章 愚钝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再见过许念。

  送走母亲的第二天,他曾希望同陆文州坐下来谈谈,将两人之间的问题开诚布公,得到的结果却是对方一味的回避。

  直到头七这天,许念从公墓回家,在陆文州的办公桌上发现自己这些年向境外的汇款记录。

  一瞬间他头皮发麻,将厚厚的一摞纸全部摔在了男人身上,如同一头咆哮的野兽,在纸片漫天中向对方质问,“你凭什么调查我的隐私!”

  陆文州的脸颊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口,不是很疼,所以没察觉,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许念,问道:“你呢?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瞒着我与秋家的女儿联系?”

  是的,六年前陆文州的那场棒打鸳鸯并未令二人放弃,在了解了许念当日为何会爽约,秋月白对他更加欣赏,而许念在得知秋家的不幸遭遇后义无反顾的选择伸出援手。

  即便无法再作为恋人相处,他们也是多年挚友。

  秋月白感激许念的帮助,是对方在她的家族落寞后继续接济她的学业和生活。

  所以,当许念请求秋月白收留并保护自己的家人时,她毫不犹疑的答应了。

  对于陆文州的问题,许念觉得不可思议,皱着眉头审视面前的男人,理直气壮的反问:“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凭什么要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你?你又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这话题谈不拢。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僵局,陆文州不知这算不算许念迟来的叛逆期。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对方一直都在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情人角色,当别人家的父母因孩子的青春期而头疼时,许念从来不会展现出半点反抗。

  他总是跟随在陆文州身边,低眉顺目,有求必应,这也导致陆文州从未想过,或许那些绵软与服从都是对方装出来的,棉花团下藏着的,其实是一根剧毒的针。

  “我没有不允许你结婚,”可怜的老男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中,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面色颓然:“你至少要与我说一声,过去不让你同秋家的姑娘接触,是因为当年秋家债务缠身,她到底是不是出于目的才接近你的,谁都不知道。现在你又要跟一个不干不净的人结婚······”

  说到此,陆文州深吸一口吸,抬眼看向许念时,目光中带着隐隐哀伤,“阿念,你跟他上床的时候就不觉得恶心吗?”

  他的意思很明了——我把那么多好东西都给你了,你却一样都不稀罕,偏偏要去捡垃圾吃。

  换谁谁不心寒?

  显然,许念并不这么认为,他无法理解陆文州的话,甚至觉得十分可笑。

  他将垂在身侧双手默默捏成拳,面带嘲讽的看向高高在上的男人,“恶心?陆文州,你不觉得比起她,你才是最让人恶心的那个?她至少是迫于无奈,你呢?滥情、下作、谎话连篇!一想到曾经差点对你动过真心,我就觉得自己简直蠢到家了!”

  这些话藏在心底足足快十年,总算得见天日。

  陆文州诧异的注视着许念,如同从未认识过对方。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再无法压制愤怒,将摆放在桌上的事物全部一扫而空,伴随着显示屏碎裂的声音,来到许念面前,居高临下,如同一头即将喷火的怒龙,双目赤红的盯着对方。

  眼下,曾经温顺得像是羊羔的爱人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勇敢、倔强,带着从他那里继承来的寸步不让和视死如归的战士。

  他为他的家人而战。

  这一刻,陆文州悲哀的发现,自己手里再没有任何能牵制住对方的绳索,他听到许念用轻蔑的口吻问道:“怎么?你又要打我了?”

  对于对方的步步紧逼,陆文州毫无办法,他只能缓缓转身,踩着满地狼藉,重新坐回到椅子里,“我不会打你。”

  他疲惫的揉着眉心,独自忍受着怒火燎原后的满心悲怆,神情绝望而痛苦。

  许念站立在原地,目光坚定,没有半分退缩。

  良久后,他见陆文州开口,“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踏出这个房间半步。”

  对于这样的惩罚,许念没有半分意外,只是为两人的过去而惋惜,“我以为,我们会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陆文州咀嚼着最后四个字,莫名笑起来。

  他再次起身,踱步来到许念面前,为对方将胸口的衣领抚平,“阿念,你忘了你的身份,忘了这些年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粗糙的指腹滑过柔软的脖子,一路向上,直至来到耳垂附近,不重不轻的揉捏着,“一个靠着爬床的贱货,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好聚好散?”

  许念的眼眶刹那间变得通红,如同被硬生生撬开的贝类,被迫在太阳下暴露出腐烂不堪的内里,他怒不可遏的低吼:“滚!”

  陆文州没有顺从,眼下没有解决办法,不如就将答案交给时间。

  这些年装够了的何止许念一人,他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本性。

  既然已经被讨厌,那不如再做得彻底些。

  就从今天开始。

  -

  如同两头困兽,彼此撕扯不休。

  许念被锁在房间内,脚上带着镣铐,链子很长,能从床头一直延伸到卫生间都有富余。

  并非是什么善举,而是为了方便行事。

  有时候是在床上,有时候是沙发,甚至偶尔会被抱到窗前,不论时间地点,都随施暴者心情而定。

  巨大的落地窗,没有窗帘的遮挡,甚至能看到园丁在花圃中劳作的身影。

  许念觉得对方似乎特别喜欢这种,在光天化日下行凶的感觉,过去也是,危机感带来的精神刺激能让陆文州获得双倍满足。

  ······

  ······

  当然,也不是总这么顺利。

  像是对过去的疯狂补偿,许念头一次对陆文州的变态有了一个准确的认知。

  被囚禁的一周后,陆文州将一名漂亮的男孩带回家。

  许念一看就知两人要干什么,所以他识趣的躲开了。

  不过房间总共就这么大,即便躲也多不远。

  他躲在柜子后的将身体蜷缩起来,没多久,耳畔就传来听到陆文州沙哑的声音,“宝贝儿,想不想玩点别的?”

  男孩笑得很好听,继而铁链声响起,许念不得不从柜子后走出。

  “我好像认识你。”男孩望着许念的脸打量,就在他即将发出那两个音节时,被陆文州冷冷打断,“你老板没给你讲过规矩?”

  男孩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当即闭嘴,再次跪倒在陆文州面前,谄媚的笑,“您吩咐。”

  陆文州指了指他身后,男孩会意,却将许念吓了一跳,嘴里不停说着“不用不用”,脚步后退,直至脊背顶在墙上,他的脸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

  与他的僵硬相比,男孩像条无骨的蛇,轻而易举缠了上来。

  这一刻,许念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陆文州,见对方满脸漠然,如同在看一株花,一棵草,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文州,”他低声哀求,停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绝望中,他不得不放弃尊严,颤抖着嘴唇再次呼喊,“大哥,求你。”

  或许在心底,他对男人还存有一丝期待。

  幸好,他赌赢了。

  陆文州暴躁的将男孩赶到一边,口中骂骂咧咧,“惯得一身娇气!跟女人上床时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多毛病?”

  许念默默忍受,眼泪一刻不停的往下流,他想这就是地狱了,再不堪也不过如此。

  谁料,没过两天,他亲爱的哥哥又为他带来了新的惊喜。

  某天傍晚,男人突发善心将他带出门。

  许念被包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被迫与陆文州手牵着手,来到超市,如同寻常夫妻那般挑选食材。

  有熟人上前打招呼,在见到许念后不禁惊讶,“半月不见许经理可真是瘦了。”

  许念无精打采的笑了笑,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一旁的陆文州打趣,“别人过年长胖,他嘴挑,什么都不吃。”

  那人揶揄:“肯定是你这个当哥的不上心,净挑人不喜欢的买。”

  “我还不上心?”陆文州似不满,抬手在许念尾骨处一拍,“阿念,你喜欢吃什么?”

  许念险些被他拍得摔倒,好在对方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这才发现许念的手心里全是汗,身体抖动得不正常。

  “这······许经理是不是病了?”那人疑惑,再看许念脸颊,果然火烧似的通红。

  陆文州眯着眼睛催促,“阿念,人家问你话呢。”

  许念不得已,只能点了点头,他没办法说话,必须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发出呻吟。

  两人在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上车,他一直绷着身体。

  ······

  ······

  陆文州盯着他的双眼审视良久,如同溃败般,发出长长的叹息,“阿念,过去你这么看我,我心里不知多喜欢。”

  说着,低头吻了吻许念的嘴角,如同过去做过的千百次一样,唇齿厮磨间,他的话语轻如吐息,却又带着恶狠狠的戾气:“可我一想到,你就是拿这双眼睛骗我的,我就恨不得把它们都挖出来!”

  多恶毒的诅咒。

  许念痛苦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他仍旧是一脸无动于衷,“我没有对不起你,陆文州,或许最开始我的确用错了方法,可这么多年过去,该弥补的我都弥补了,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没有在意,把我的心踩在地上好玩吗?”

  有些话说出来就像被重新撕开的伤口,甚至能嗅到空中弥漫的血腥。

  “我说过了,他们与你不一样。”

  惨淡的灯光下,仍有人在做着苍白辩解。

  “你还是没有明白。”许念盯着地板上二人的投影,扯了扯嘴角。

  这一瞬,他竟然觉得男人有些可怜。

  “一心一意”,于常人而言再普通不过的感情,对陆文州来说,也许一辈子都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