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月下酒店长廊与楼梯的交接处，小女鬼终于追上了大步流星的裴常枫——
“常枫哥哥！你等等我啊！”
“……”裴常枫背影停顿，脸色阴郁且不耐烦。
“常枫哥哥，对不起……”小女鬼从背后软绵绵的抱住了裴常枫，眼泪汪汪的抽噎个不停。
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会怜惜，可唯独裴常枫不会。
“别耗着了，尽快喝下孟婆汤，我送你过忘川。”
小女鬼哭着摇头：“就不能让我在你身边多待一会儿吗？”
“你选择在这待着，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但身为鬼差，我有义务提醒你，迟迟不入轮回，对你而言，不是件好事。”
“我昨天听到七渡老板说，我是你前世的恋人……”
裴常枫顿了顿，满眼冷漠：“不是。”
“你别想骗我！我已经打开前世放映机了！我都看见了！”
“放映机？又是那个鬼东西！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去打开它！”想到这里，裴常枫压抑多日的愤懑一夕之间忍不住爆发出来。
小女鬼吓得直发抖：“哥哥你……你突然怎么了？”
“为什么永远都不听我的话？难道我会害你么？！那么想触碰前世的记忆！最终想起来的，都是痛苦的！”
“哥哥，我没有啊！我看到的……都是和你在一起很幸福的画面啊？”
闻言，裴常枫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混沌的大脑：“抱歉，我说的这些，不是针对你。”
禺槐：“……”
然而此时，禺槐就站在不远处，将搂搂抱抱的两个人尽收眼底，他的眼眶湿了，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常枫哥哥，你陪我一起去投胎好不好？”小女鬼道。
“净说些没用的废话。”裴常枫越发不耐烦。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轮回，这样说不定，下辈子我还可以遇见你！”
裴常枫只想发火：“你有完没完？我说过你——”
禺槐：“不可能。”
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禺槐，裴常枫愣了一下，但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异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上辈子，你就喜欢往男人怀里贴，这辈子还是这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说着，禺槐走到小女鬼跟前，伸手把她从裴常枫怀里给扯了出来。
他尤记得上一世自己也是这样把醉酒的张露西从潘岳的怀里给拽了出来，只不过眼下今非昔比，上一世是为了裴常枫，这一世是为了他自己。
“你、你干什么啊？！”小女鬼气得指着禺槐嚷嚷道。
禺槐神色冷淡：“你可以滚了。”
小女鬼一愣：“你说什么？”
“还要我说第二遍么？我觉得你已经听见了，请你现在，立刻，马上，滚。”
“……”裴常枫不言，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倒是像个吃瓜的NPC。
“哦，你就是刚刚在舞池里，众目睽睽之下和黑无常打情骂俏的那位吧？”小女鬼明显对禺槐一脸不屑。
“我是你说的那位，但我可没和黑无常打情骂俏，这锅我可不背。”
“哼，别狡辩！说到底，你就是伤害常枫哥哥的坏蛋？”
“我没有伤害他，反倒是你现在，正在试图做一些幼稚又愚蠢的无用功，来破坏我和他的感情。”
“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你是在开玩笑吗？真有意思，我可从没听常枫哥哥提起过你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呢！”
“懒得跟你废话，请你现在立刻离开，该干嘛干嘛去，要还是这么不识抬举，我会叫七渡老板亲自送你进忘川。”
“你……”提起七渡，小女鬼果然神色慌了，“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
“我可没管你，是你妨碍到了我和我男人谈情说爱，裴常枫最爱的人只有我一个，我警告你，不管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不管你是人是鬼，最好都别打他的主意，因为他，只能是我的。”
“……”裴常枫微微低头，抿了抿唇。
“你……你……”小女鬼气得花容失色，想回头找裴常枫求助，奈何当事鬼丝毫没有张开援口伸出援手的意思。
“还不滚？一会儿七渡老板就会从舞厅里出来，看到你这么缠着白无常不放，肯定会把你当做闹事的小鬼好好处理一番，比如摘了二魂六魄做下酒菜什么的……”
“哼！你、你给我等着！”
归根结底，小女鬼还是极为惧怕七渡的，所以还是不情愿的溜走了，一转眼，长廊里就剩下了禺槐和裴常枫。
“……”此时的裴常枫已经梳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恢复了近日一直挂在脸上的淡漠。
“这里会离舞厅太近了，很吵，我们出去说。”
禺槐拉着裴常枫想往外走，裴常枫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冷淡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可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这是在干什么？良心终于过不去了？想从我这里求个心安理得？”
“不是的，我——”
裴常枫甩开他的手：“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你又想干什么？冷落我，和那个小女鬼在一起，这就是你所谓的生生世世对我专情？”
闻言，裴常枫不怒反笑：“呵呵……怎么？你不喜欢我，还不允许我喜欢别人么？”
“你喜欢她？”
“对，喜欢！喜欢的不能再喜欢了！老子是鬼界的扛把子，不管是人是鬼，老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用得着你在这指指点点？你又算是个什么？”
闻言，禺槐顿了顿：“那我呢？你还喜欢我吗？”
“……”裴常枫不言。
禺槐抓着他的胳膊：“你说话啊！只要你说你不喜欢我了，我立刻就走！再也不会打扰你！”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片刻后，裴常枫哑然失笑：“禺槐，你可真会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先放弃了谁？”
“裴常枫……”
“呵呵，对、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不喜欢你了，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我不信，我要听真心话！”
“你爱信不信。”
“你——”
“你现在应该回去跟浮雨待在一起，而不是跑出来跟我浪费时间，扫了大家的兴，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这个阴差本就已经负债累累了，我承担不起……”
说罢，裴常枫推开禺槐，转身就走——
“裴裴……”
“？！！！”
禺槐那两个字一出口，裴常枫的身体登时僵直在了原地。
“我记起你了啊，裴裴……”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触碰前世的记忆？我看到了那些东西，我记起了浮雨，可我更记起了你啊！”禺槐哽咽了起来，“是，我对不起浮雨！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去弥补他！或许我永远都无法弥补我曾带给他的痛苦和亏欠，因为我没办法像在乎你一样的去在乎他！”
“……”裴常枫转过身，顷刻间双眼已经泛红。
禺槐跑过去抱住了他：“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找到我，你不能找到了我，却不给我想起你的时间，我想起了你，你却又不要我……”
裴常枫喉间沙哑：“谁让你想起来的？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吗……”
“没人逼迫我想起来这些，是我自己……是我昨晚自己做梦，又梦到你了。”
“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从小就总会梦到一个人，那个人对我比谁都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跟我拉过勾，承诺过我，要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
“可每次梦醒的时候，我就记不清梦里那个人的样子了，直到，我遇见了你……”
“小魔头……”
“裴裴，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我梦里的人，一直都是你啊……”禺槐哭得语无伦次，“我……我跑出来是想跟你道歉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不能……”禺槐的头顶上方，只觉得发旋一片温热，“除非，你给我补偿。”
“好，要我怎么补偿你？我都愿意……”
“小傻子……”
裴常枫紧紧的把禺槐揉进怀里，眼泪顷刻间打湿了禺槐肩头的衣服。
“对不起，裴裴，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伤心了……”。
“全世界只有你，才会让一个鬼流眼泪吧……”
“裴裴……”
“好不容易决定这一世要放弃你了……”裴常枫顶着禺槐的额头，“你果然还是那个喜欢折磨我的小魔头，一点都没变……”
“以后，我不会再折磨你了，不会再让你为我难过了……”
“但是，很值得。”
“那裴裴，你还生我的气吗？”
“噗……”裴常枫忍不住吻他，“我说过，我不舍得。”
“呜呜，你也太好了吧？我之前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你是个变态……”
“没关系，反正在你面前，我确实也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说话间，裴常枫抱起禺槐，一甩手，两个人就换了个地方，禺槐定了定神，只觉得眼前流光溢彩，晚风徐徐。
“这里……是月下酒店的顶楼吗？风景真好。”
“到这里来。”裴常枫牵着禺槐的手，来到顶楼的边缘席地而坐，“恐高吗？”
“有一点点……”禺槐有些怕怕的挽着裴常枫的胳膊，“这顶楼也没个防护栏……掉下去不得摔成八瓣？”
裴常枫宠溺的点了点禺槐的鼻子：“小傻子，住在这里的都是鬼魂，已经是死了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摔死？”
“我当然知道啊，我又不是操心他们，我操心的是我自己，可我是活生生的人哎，我掉下去不就摔死了？”
“你放心，你掉下去的话，我会在你离地一公分的时候把你捞回去，这样的话，你既摔不死，也能感受到那绝无仅有的高空坠落感，刺激的要命，可好玩了。”
禺槐暴汗：“我才不想感受这种刺激……”
“小魔头，你看那边——”
裴常枫指了指远方的人界公路上，有一串流动的蓝红相间的灯光，伴随着警车的鸣笛声：“这里可以看到人界，那些警车，正在全城缉捕一名叫做‘禺槐’的畏罪潜逃通缉犯哦。”
“靠！真的假的啊？我真成通缉犯了？裴、常、枫！都怪你！非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这下我想回都回不去了！”
裴常枫把禺槐整个圈在怀里，轻咬着他的耳廓：“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回去，而且就算你回去了，我也不会让警察抓到你。”
“嘿嘿，虽然这么做有点犯规，不过感觉竟然有点爽……”
“反正警察是这辈子不可能抓到你了，因为你已经被我‘逮捕’了，还判了无期徒刑！”
“为什么要判我无期徒刑啊？”
裴常枫抓起禺槐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上：“因为你是‘偷心盗贼’小魔头啊！”
禺槐小脸一热：“哎呦，干嘛又突然撩人家……”
望着眼前爱人的模样，裴常枫满眼深情，忍不住倾身再去吻他——
“幸好，我早就把心交给你了。”
禺槐心间刺痛，因为掌心之下的胸膛冷冰冰的。
是啊，他的裴裴，现在已经不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了，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嘶……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裴常枫捏了捏禺槐的脸。
“我心疼你，不行吗？”
“心疼我？那可不用。”裴常枫搂着禺槐故作夸张的语调：“不懂了吧？你男人我啊，现在是鬼界的扛把子，阳间阴间自由穿梭，虽然没有普通人的心跳和血液，但却可以长生不老哦，怎么样？羡慕吧？”
“噗……羡慕羡慕，太羡慕了”
禺槐被裴常枫给逗笑了，虽然他知道，他的爱人，只是在用那一贯的方式去安慰他罢了。
“我的小魔头，今天穿的礼服真好看，是全场最好看的男孩子。”
“对了！你还敢提！”禺槐气得打了他一下，“坦白从宽！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你那个大明星前女友？”
裴常枫一脸懵：“大明星？前女友？谁啊？”
“还装是吧！张露西啊！我警告你啊，现在忽悠我已经没用了，我可都想起来了！”
“啊哈，我的宝贝儿吃醋了？”
“废话！”
“其实我刚刚就想说，我家小魔头把那小女鬼赶走的架势可太帅了，不愧是我裴常枫看中的大宝贝儿。”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裴常枫不语。
“你上辈子就发过誓的，要永远做我一个人的裴裴，不可以和别的女人！呸！女鬼拉拉扯扯，前女友也不行！”
“小傻瓜……”裴常枫低喃。
“嗯？你说什么？别装哑巴啊，赶紧解释这是为啥——”
话音未落，冰凉的吻就落在了禺槐喋喋不休的唇上。
禺槐怔了怔，这一次的吻，才算是真正的久违吧。
那是他的裴裴啊，是他这一世，从小到大总会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啊。
裴裴，是我最爱的人。
所以这么好的你，我怎么舍得让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阳间的温暖？
我做不到，我不忍心。
良久，裴常枫细密的亲吻着禺槐的唇畔：“本来，确实想让你吃醋来着……”
“哼，就知道你最损……”
“我以为这一世，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了，可没想到最终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所以，禺槐，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说是这样说，但就算要我吃醋，也不能跟前女友拉拉扯扯啊……”
“谁知道你会真吃醋？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吗？还拿黑狗血伤我……”
禺槐差点吐血：“你妹的，这事儿怎么还就过不去了？”
“这都是你欺负我的证据，等这一世过完，下辈子我勾引你的时候就把这堆旧账都翻出来，让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嘁，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儿的阴差。”
“那你现在见识到了。”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禺槐有些发冷，但又不想离开，因为这里，可以看到人世间最美丽的夜景。
裴常枫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禺槐的身上，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这个地方离月亮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月光的温度照耀在身上，渐渐的，冷意被彼此心间的温暖所溶解……
天上人间，唯有彼此，生生世世。
“裴裴……”
“嗯？”
“我想跟你说个事，你可得记住了，永远都不能忘……”
“你说过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忘。”
禺槐转过头，月光下的眸底闪烁着赤诚真挚的光点——
“裴常枫，我永远爱你。”
“和你一样的，生生世世，永不会变。”
裴常枫轻笑：“嗯，我记住了，这辈子你说了，下辈子记得也要说给我听。”
“下辈子，哎，可我是人，和你又不一样，我终究会老，会死……”
“不是说过吗？你的每一世，我都陪你走完，下辈子，我们又可以重新开始。”
“Emmmm……可是这样算起来，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呢，因为我最年轻好看的时候不过也就这几年啊，等我老了，就会满脸皱纹，满头白发，说不定还会变成油腻的地中海老头儿，呜哇！想想就可怕！”禺槐越想越抓狂：“可你呢？还是这么个小鲜肉的模样，和我在一起，那画面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闻言，裴常枫揉了揉禺槐的头发：“我的小魔头，就算老了，也是最好看的。”
“真的？”
“当然，等你老了，我还是会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好吃的、好玩的，还要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每天陪你玩、陪你笑，陪你做尽你想去做的所有事情，不论何时，都把你捧在心尖上，把你宠上天……”
“不论何时，不论过了多久，你永远都是我的宝宝。”
“……”禺槐低下头，没有让裴常枫看到自己眼角那悄然划过的一滴小小晶莹。
“冷吗？很冷的话，我们就回去。”
“我不冷，再多呆一会儿……”禺槐转头，看到他衬衫里，胸前那若隐若现的伤疤，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真不冷？手都是凉的。”裴常枫攥住禺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禺槐低喃。
“嗯？你说什么？”
“哦，没有，我是想说，你给我唱歌吧？”
“唱歌？”
“我记得，以前总是我给你唱歌，我从来都没听过你唱歌，你给我唱歌听吧？”
“好啊，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唱的，我都会记住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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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万语难以言喻
这种感觉着迷而欣喜
我的心该如何停息
对你马不停蹄的追寻
我会和你一起经历四季
和你一起感受风雨
难以控制的心悸
每一次都是因你而起
我会慢慢了解你
我会越来越懂你
我会深深疼爱你
我永不会忘记你
不管你在哪里
我都爱着你
带着曾对你的期许
这份情意永不过期
哪怕将于尘世对立
我仍旧不负内心
我将生生世世
毫无保留的守护着你
你是我的天使
是我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守护着你
生生世世
永远爱你
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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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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