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深情鬼【完结】>第38章

  翌日,吴家后门。

  “浮雨,你在梦里说过要他不得好死,是要我为你报仇的意思,对吧?”

  昨夜,趁裴常枫睡着之时,禺槐以灵力将他迷晕,随后便只身一人,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仍是从后门潜入,吴家的后院一如往常,只是在后花园的角落里多了一座小小的墓碑。

  禺槐走过去,看到墓碑上篆刻着四个字——浮雨之墓。

  看来吴钦瑞确实言出必行,好生安葬了浮雨,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类,思及此,禺槐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上边那清秀的字眼。

  “禺槐哥哥!”这时,吴真真忽然跑了过来,见到禺槐后脸色骤变,随即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里,“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哥不是叫你别再回来了吗?”

  禺槐神色平淡坦然,并没理会她的问题:“浮雨的墓碑,是你们立的吗?”

  “嗯,我哥已经把浮雨的遗体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是瞒着父亲去的,本想把浮雨的骨灰带去神麓湾送还给你,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就先葬在这里了。”

  闻言,禺槐蹙眉:“这件事,谢谢你们,对了,吴钦瑞呢?你们那天回来,没有被那个变态虐待吧?”

  提到这个,吴真真就快哭了:“我还好,只是我哥一直护着我,挨了一顿揍,肋骨都骨折了……”

  “我上次给你们的那只海螺,可以治愈他的伤。”

  “我们知道啊,可是……我哥不舍得用……”

  禺槐眼底一深:“真是个笨蛋……”

  “总之,别说这些了,禺槐哥哥,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说罢,吴真真拉着禺槐刚起身,就直接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吴真真大惊失色,因为面前的三个人高马大的身影,竟是吴德良的手下和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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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里,禺槐最终难逃一劫,和吴真真一同被吴德良的手下给绑起来押进了实验室里,此时此刻,吴德良正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研究着一项新的实验——

  只见吴德良将两根滴管中的不明液体加以融混,直到通体变色后再倒入了另一个容器中,紧接着,两种液体相交就激发出一股刺鼻的蓝黑色烟雾,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除了腥气,还夹杂着海域的咸涩,禺槐的喉间一紧,这个味道令他熟悉。

  “呕……”吴真真承受不住这么恶心的气味,骤然干呕了起来。

  “怎么?你们觉得恶心么?”吴德良转过身,将那杯装满不明液体的烧杯拿到禺槐和吴真真的跟前,“这可是你们的好伙伴,最珍贵的血液和胆汁呢。”

  “你——”禺槐发出一声狂兽般的嘶吼,他恨不得扑过去将吴德良撕成碎片,可绑在他身上的绳子通了800mA的电压,虽无法致死身为海妖的灵体,但却压制着禺槐身上的灵力,使得他无从释放。

  吴真真吓得脸色惨白:“你说这是浮雨的……血液和……胆汁……”

  “没错,这就是从那只畜生身上榨出来,只可惜他咽气太快,血都流干了,身体里就剩下这么一点有用的东西,只够再做最后一次这样的实验了呢,哎,真是无趣。”

  “住口!”吴德良这一席话令禺槐失去理智,“你才是畜生!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呵呵,报应?”吴德良斜睨着他,“你和你的好伙伴还真是一样的愚蠢天真,那我倒要看看,是我先遭报应,还是你先死在我手里,来人——”

  说着,吴德良一声令下,身后的保镖立刻将禺槐整个身体抬起来倒挂在空中,这一幕,与当初浮雨被迫接受的残忍手段如出一辙。

  “父亲!不要啊!”吴真真大惊失色,扑通跪倒在地上哭喊着阻拦。

  吴德良低头拍了拍吴真真的头顶:“我的乖女儿,爸爸治好了你的嗓子,可不是让你替这些畜生卖命的。”

  “浮雨已经死的很惨了,父亲,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残忍吗?”吴德良冷笑,“呵呵,真真啊,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够再一次重新开口说话的?”

  吴真真心下一慌,“什……什么?不是您送来的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你哥哥还是那么胆小,他竟然到现在都不敢告诉你……”吴德良晃了晃手里的烧杯,“这个味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闻言,禺槐和吴真真都愣住了。

  “这、这个……”熟悉的铁锈味,夹杂着海的咸腥,吴真真瞬间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上,“你……竟然让我吃了浮雨的……”

  “没错,你喝的那碗灵丹妙药,正是用那只海妖的声带熬制而成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很惊喜?很意外?”

  “吴德良!我要杀了你——”

  禺槐挣扎着想要伸手掐住吴德良的脖子,身上绑着的绳索登时爆电,烧得禺槐浑身上下呲呲作响,禺槐的发出痛苦的低吼,灵力被巨大的电伏连环轰炸,顷刻间打散,星星点点零落下来,而禺槐也无法继续维持人的形态。

  片刻后,吴德良遥控关掉了电伏,而此时的禺槐早已变回人身鱼尾,金色的长发凌乱的垂落在地上,银白色的鱼尾满是焦黑色混杂着被烧得皮开肉绽的伤痕,冒着散发出腐蚀腥气的灰烟……

  “禺槐哥哥!!”吴真真想要去触碰被悬挂在空中的禺槐,却也被没有通电的绳子牢牢困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唔……”禺槐的眼前渐渐泛起了黑雾,视线越发模糊,在巨大的痛楚中一点一点的失去了意识。

  “来人,把这只小海妖给我拖下去保存好,千万别让他死了,明天开始,这就是我的新实验品了!”

  说罢,吴德良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震彻了整个实验室。

  “你、你这个变态……我恨你!我恨你!”

  想到自己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吞食了浮雨的声带,吴真真开始不住的呕吐,她身上五花大绑,像一只蛆蛹般狼狈不堪的瘫倒在地上,理智全线崩溃,只剩满心的绝望。

  吴德良恼火:“晦气!把这丫头给我带出去,不要弄脏了我的实验室!”

  几个保镖把吴真真拖了出去,解开了绳子后,吴真真挣脱了保镖,跑到后花园,浮雨的墓碑前——

  “浮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吴真真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重新发声的那天,还兴高采烈的跑去地下室找了浮雨,还向他显摆自己又可以开口说话了,她甚至还天真的以为,浮雨的失声,与自己毫无关系,她根本就没往那个方向去考虑这件事情!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原来伤害浮雨的,不只是吴德良,原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无形之中,她才是害得浮雨生不如死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天黑了。

  深夜的天空,很应景的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吴真真依旧靠在浮雨的墓碑旁,陪伴着他。

  “浮雨,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小时候高烧不退,才伤到了声带,导致的不能开口说话,其实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是他,是吴德良,你知道吗?”

  吴真真四岁的那年,刚记事就经历了人生中的一场巨大重创,那一遭,成为了她这一生都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那时候,小小的她在后花园里玩耍,无意间看到自己的父亲抱着一个婴儿进了实验室,她很好奇,就偷偷跟了过去,透过门缝,还能听得见婴儿的啼哭声,可在下一秒,啼哭声就戛然而止……

  是吴德良,他竟然用手术刀,活剖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将婴儿那还冒着热气隐隐跳动着的小小心脏丢进了一只插满了电线与导管的奇怪容器里,不知做着什么恶毒至极的实验,只为了满足他自己那些心理扭曲的变态欲望!

  当时的吴真真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被吴德良的保镖发现,立刻将年幼的她抱回了房间里,吴真真那时候才四岁,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恐怖血腥的画面!她发高烧,不停的哭、不停的梦魇,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哭了三天三夜。

  哭到晕厥,哭到失声……

  “浮雨,你是我见过的……除了我哥哥以外,最善良的人……”吴真真抚着墓碑上的字,眼泪与雨水融合在一起。

  “我不可以伤害你,我不能伤害你,我会赎罪,会把一切都……还给你……”

  说罢,吴真真捡起散落在墓碑旁的石子,尖锐的棱角扎得手心生疼——

  “是我对不起你,我能做的,能够想到的可以弥补你的办法,只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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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吴德良刚换好防护服进入了实验室,门外几个保镖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吴先生!不好了!真真小姐……”

  吴德良并不关心自己的女儿,整理着橡胶手套,处变不惊道,“吴真真?她又怎么了?”

  “真真小姐死了!”

  “什么?!”

  吴德良跟随保镖来到了后花园,看到吴真真靠在浮雨的墓碑旁,她的手腕被深深割破,另一只手里攥着一颗锋利的石子,石子上还沾着红色的血迹,尸体已经凉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养的好孩子!!!”

  吴德良恼羞成怒,直接掏出枪对着浮雨的墓碑就是一顿发泄似的扫射,将墓碑上的字眼打得千疮百孔。

  “吴先生,现在……怎么办?”吴德良的样子着实慎人,保镖有些怯懦的开口。

  “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的宝贝女儿……”吴德良顿了顿,忽然流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他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吴真真冰冷僵硬的面颊——

  “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救活你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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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头好痛……”

  裴常枫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傍晚。

  “小魔头……小魔头?!”

  怀里的人不见了,裴常枫心下一慌,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仍旧找不到禺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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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禺槐:“那如果,我是要杀人呢?”

  禺槐:“我要杀死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如果不是你们捕杀海妖、血洗神麓湾,我的家族不会成为那一堆堆森森白骨!不会化成血水,死无全尸!”

  禺槐:“我要挖出人类的心,去祭奠我死去的族人,去祭奠我的家人,祭奠我的浮雨!我要杀了吴德良,给他们报仇,否则我禺槐苟活一世毫无意义,死后都没脸再去面对族人!”

  禺槐:“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就算我喜欢你,那又如何?我是海妖,我的敌人是人类,我要挖的是人类的心,我要的是人类的命,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免得到时候我杀红了眼,殃及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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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

  回忆起那日在神麓湾,禺槐所说过的话,裴常枫的心头顿时寒意四起,不好的预感令他心悸,他顾不得胸前的伤口未愈,忍着难耐的疼痛不顾一切的赶去了吴家。

  这一次,发现吴家的大门竟没有上锁,门口也没有保镖把守,事态越发不对,裴常枫没时间纠结过多,便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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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钦瑞:“放开我!你们让我进去!!”

  “少爷,请您别再为难我们了,吴先生说过,在他没有成功救活真真小姐之前,谁都不能进实验室影响他的操作!”

  “吴钦瑞——”

  裴常枫闻声跑了过去,正巧看到吴钦瑞在实验室的门口被几个保镖摁着。

  “你是谁?胆子不小,竟敢私闯吴家?”保镖看到裴常枫,立刻掏出枪对着他。

  “把枪放下,这是我朋友!”吴钦瑞吼道。

  裴常枫抓着吴钦瑞的衣领:“禺槐呢?!”

  “裴哥,你冷静,我正——”

  裴常枫被怒气染红了双眼:“别他妈废话,老子问你禺槐呢!你那傻逼老爹把我的禺槐弄到哪去了!”

  吴钦瑞身上的伤也没痊愈,面部神色有些痛苦的指了指实验室的大门:“就在里边,不知道我父亲在做什么,把禺槐和真真都关起来了……”

  原来,吴家的大门口之所以没人把守,是因为今天吴家的所有保镖都被吴德良调去了实验室守着,为的就是不让吴钦瑞和裴常枫这种人打扰到他的伟大实验。

  可此时此刻,吴钦瑞和裴常枫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实验室门口打转,望着团团将自己围住的保镖,别说是人了,就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禺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裴哥,我……”吴钦瑞望着裴常枫,他不敢承诺,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不会对他的实验品手下留情的。

  “你他妈说话啊!”裴常枫怒吼道,“我的禺槐在里边会经历什么?你告诉我,你他妈跟我说实话,你跟我保证他不会有事!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吴家的任何一个!”

  “我……真的不能保证,对不起,裴哥……”

  这一句话,令裴常枫陷入绝望:“对不起对不起,你他妈就只会说对不起!那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

  “难道我不着急吗?我也很担心禺槐啊!还有真真……”

  说到这,吴钦瑞心下一慌,猛然想到吞下浮雨声带恢复声音的吴真真,而刚刚吴德良的手下又告诉他,吴真真今天在浮雨的坟前寻了短见,眼下生死未卜……

  如果重蹈覆辙,由吴德良那个恶魔操作救治吴真真,那么这一次……绝不可能是失声这么简单啊!

  禺槐……禺槐很危险!比上一次的浮雨更加危险!

  就在两个人心急如焚的时候,实验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只见吴德良抱着紧闭双眼的吴真真,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真真!”吴钦瑞冲过去,望着吴真真毫无血色的脸庞。

  “来人,把这丫头抱走。”吴德良叫来手下,把吴真真抱了下去。

  裴常枫望见吴真真通身僵硬,一动不动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还有气息的活人:“她……死了?”

  吴德良挑眉:“原本是死了,但现在,她又活过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裴常枫的声音颤抖。

  “吴真真可是我的宝贝女儿啊,我怎么舍得让她死呢?不过……为了救活她,可是耗费了我那么多珍贵的‘实验品’呢。”

  “实验品……”听到这三个字,吴钦瑞顿时感到胸口堵塞得厉害,难以呼吸。

  裴常枫的眼眶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实验品是……什么意思?”

  “呵呵,实验品,就是实验品啊。”

  说着,吴德良忽然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对着一旁的手下使了眼色,手下们便进入了实验室,将一块巨大的钢板推了出来——

  当那块钢板缓缓的转了过来,裴常枫望见了上边那血淋淋的人身鱼尾,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裴……裴……”禺槐用尽了残存的最后一点点力气,撑开眼皮,落入裴常枫的视线中。

  裴常枫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呆滞的看着钢板上的小孩,只见禺槐的双臂、鱼尾,都被钢钉残忍的钉在了钢板上,禺槐的胸口被开了一个足有婴儿手臂长短的刀口,刀口上还流淌着墨色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钢板落下,在地面上淌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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