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最近情绪不咋高涨啊。”嘎嘎迈着小内八。
“没有。”
“你有，你总是自己低着头发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跟我说说呗？”
伊凡站在原地，抻着脖子看向远处，可即使这样他也看不见山的那面还有什么，入眼就是连绵的山脉，连个尽头都看不到。
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或许充斥着很多危险，但一想到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落后的山村他还是会失落。
伊凡，“你就没有想过离开这吗？”
“离开？”嘎嘎晃着脑袋，“没有啊，我从小在这长大，我的主人、我的朋友都在这，我能去哪儿呢？”
伊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嘎嘎本来就是一只家养的大笨鹅，虽然体格要比一般的鹅强壮，但在野外也是没什么生存能力的。
伊凡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好听点是天鹅，但本质上与嘎嘎也没差多少，到了野外也只有被吃的份儿。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待在这吗？
伊凡低头正对上嘎嘎的目光，两鹅对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看什么？”
嘎嘎拍拍翅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离开这，对不对？”
伊凡没吭声。
“等你伤好了就走吧。”嘎嘎道：“不然你留在这也不开心。”
“省着我总担心你要走，天天提心吊胆的都睡不好。”
伊凡晃晃尾巴尖，“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不辞而别。”
“嗯，等你要走了记得提前跟我说，我去河里多给你抓点鱼带着，万一再没这种小河了呢，别的食物你也不吃，饿着可怎么办。”
两只鹅相伴而行，不知不觉的出了村子，这种没经过人工破坏和污染的小村子就像加了层美景滤镜似的，白云缭绕，天空都比城市要蓝许多。
没有大城市的快节奏，这里的人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日复一日忙活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他们没见过城市的灯红酒绿，却乐得自在，相比于喧嚣的都市，这里什么都要简单许多。
让人内心很平静。
“你平时都是这么瞎溜达吗？”
伊凡难得主动与嘎嘎聊天，嘎嘎开心的仰着脖颈，“嗯哪，我吃完饭就在村子里走一圈，去各家串个门，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山上的东西下来嚯嚯人。”
伊凡假装听懂了东北方言，继续问，“哦，不枯燥吗？”
“不啊，这里都是旧人，但每天都有新鲜的事儿发生啊。”
“确实。”
见着田间忙碌的身影，伊凡站在那看了许久，他的主人从不会亲力亲为做这些事，又脏又累。
“感觉他们好累，好苦。”
嘎嘎道：“你是城里来的，可农村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们确实很累，但秋收的时候也很开心呀。”
是啊，伊凡想起他那个高高在上又不苟言笑的主人，整日都是板着脸，他有钱还有地位，但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可能他拥有的太多，已经感受不到得到的快乐了吧，伊凡想。
这里距离村子有些远了，前面都是茂密的小树林，嘎嘎心里有点不安，这些灌木丛后不知道隐藏着什么危机，想到之前那只黄鼠狼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凡凡，我们回去吧。”
伊凡，“走累了吗？”
嘎嘎警惕的探着长颈，“这里很危险，你翅膀还有伤。”
“之前狗都不怕，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小？”
嘎嘎又紧张的变成了内八，“我担心你嘛，我可是跑的超级快！”
“是吗？”
“对啊！”嘎嘎伸长脖子，张开翅膀，一溜烟的跑出百余米，身后都被他搞的尘土飞扬。
伊凡用翅膀遮挡着，“行了行了，可以了。”
不得不说这乡村景色美，空气好，就是这灰尘有点大，不像他之前待的庄园，大理石铺的地面见不着一点灰尘。
伊凡低头看看自己，脏了吧唧的，毛都灰了，他看了眼呆呆的嘎嘎，他的毛色还很雪白，可能是因为他每天都要去河边抓两次鱼的缘故吧。
等伤再好些，自己也去河边洗个澡。
“走吧。”伊凡转身。
嘎嘎一扭一扭的跟上来，用翅膀指着远处的一棵树，“我就是在那捡到你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村子里很少来小汽车，所以我才格外注意的，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我没发现的话，你在箱子里得多难受，那一片又没啥人来，万一出点啥事儿可咋整。”
伊凡歪头看他，“那个司机是我主人的远房亲戚，做事总那么毛躁，哎。”
“所以，他要把你带去哪儿？”
伊凡眨眨眼，畅想着，“另一所大房子，那里的房子都是巍峨气派的城堡，修建美观的树木长廊，还有点缀生机的人工小河、数不胜数的美食。”
嘎嘎听得入了迷，他从没听说过那么好的房子，那一定很贵吧。
“难怪你想回去。”
伊凡微不可闻地叹气，“可我回不去了，我连城市的方向在哪儿都不知道。”
“就算侥幸到了城市，我又该去哪里找我小主人呢。”
嘎嘎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得极力忍着，“慢慢找嘛，总能找到的。”
伊凡睨他一眼，“你巴不得我永远留在这是吧？”
“没啊。”嘎嘎毫不犹豫的反驳，“咋可能呢，我当然是想你继续回去过好日子啦，嘿嘿。”
回家的路上他们又提起之前那只小胖狗，嘎嘎说，他已经被主人送给开小卖部的张婶养了，张婶特地给他盖得小狗窝，别的暂且不提，剩饭剩菜那可是管饱，这在贫瘠的农村已经是很好的去处了。
伊凡，“我的主人也养狗，是那种特别高大的，毛色也很顺亮的品种犬，还参加比赛什么的。”
“那是他的宠物，也仅限于宠物。”
嘎嘎似懂非懂的，并没听懂伊凡话中的含义，随口道：“农村的小土狗可比不得宠物狗，哇，又是洗澡又是修毛的，可娇贵了。”
“是啊，享受物质生活的同时也没了自由。”
嘎嘎看向他，“那你呢？更看重什么？”
伊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从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可现在他有些动摇，因为他开始怀疑他主人对他的爱。
或许那微乎其微的感情跟爱压根不沾边，他只是他主人用来彰显身份的物品。
可要是留在这呢？
自己跟那个年过半百的老村长似乎也没什么感情啊。
伊凡偏头看看一直用余光瞟自己的嘎嘎，觊觎的眼神根本不加掩饰。
“……”
这时伊凡停住脚步，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荆棘丛，嘎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咋啦？你看见啥啦？”
“那个，是蛇吗？”
嘎嘎探着脑袋向前走了几步，“啊，是欸，凡凡别担心，没有毒的，你想吃吗？我可以给你抓！”
“！！！”
“不不不，我不吃！”伊凡严厉拒绝。
“咱们这大山里的蛇基本都是无毒的，体型也很小，对咱们大鹅没啥威胁。”
“我不是大鹅。”
“哦，我忘记了对不起。”
“……”
“但是狐狸啊、黄鼠狼啥的可就得注意点了，现在这屯子人口多了他们还忌讳些，以前听说还有狼呢。”
伊凡脚步一顿，“……狼？”
“吓人吧？半夜就嗷嗷嗷的叫，村子里的狗都吓得躲在窝里不敢出来。”
伊凡吞咽下，面露惧色。
嘎嘎注意到他的表情，慌忙挥翅膀解释，“现在没有啦，凡凡别怕。”
伊凡扭过头，“我没怕。”
山路不好走，伊凡走了一会就累了，除了绵延的绿色和山脉也没什么好看的，“加快步伐。”
“好，咱俩先去小河边，我给你抓几条鱼吃。”
“你现在游几圈能抓到鱼？”
嘎嘎认真想了下，“一圈半吧，相信再练练就能像凡凡一样抓得又快又多了。”
“等我翅膀好了就可以自己抓了。”
嘎嘎满眼爱意的看向伊凡，“哎呀不麻烦的，反正我天天闲着没啥事儿。”
“……”
“别那么看我。”
“哦。”嘎嘎下意识跟伊凡保持距离。
二只鹅并肩下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有来有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注视着他们的双眼。
那双充满了杀意的双眼已经悄悄跟了他们一路了，伊凡警惕性本就不高，嘎嘎又因为伊凡分了心，被跟了一路都不知道。
眼见转个弯就到下山的路，那只饿了几天的狐狸再也按耐不住了，他曲着后腿猛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来，嘎嘎听见动静警惕转身。
是只黄黑相间的成年狐狸，枯燥的毛发，干瘪的肚皮，饿得发红的眼睛，一看就知道饿了很多天了。
“凡凡快跑！”
伊凡见到那只躬着后背、呲着犬牙的狐狸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那只狐狸试探着靠近，呲着犬牙嘴中发出威胁的呜咽语调，伊凡能看清他的犬齿，还有因为饥饿而垂涎的唾液。
“快跑啊！”嘎嘎扯着脖子狂喊，伊凡的魂儿终于被他喊回来了，伊凡转身就跑，因为极度的恐惧导致他身体特别不协调，还没跑两步就栽了个大跟头。
这时伊凡发现嘎嘎并没有跟上来，他转过头去看，嘎嘎竟然自不量力的张着翅膀拦在那只狐狸面前，企图制止他不要向自己靠近。
“你干什么！？一起跑啊！”伊凡冲他大喊。
嘎嘎没回头，颤声道：“跑不过的，凡凡，你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