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姑娘如此害怕自己,洛琛也不想急于求成。
他和洛白说着自己在民间的见闻,没再招惹洛糖糖。
洛白和魏卿尘听得很认真,洛琛的描述也是很形象,那些画面仿佛近在眼前。
之后,魏卿尘开始说这九重天的八卦——
天帝不行了。
他当初找了洛白要治疗秃顶的方子,哪怕洛白告诉他那方子有后遗症,天帝也不在乎。
于他而言,什么都比不上拥有几个红颜知己重要。
随着时间流逝,后遗症也逐渐显现出来——他疯了。
因为自己和好多女神仙都有过不可描述的过往,可是这些事情都只有他们彼此知晓,难免觉得不好。
疯了以后的天帝,逢人就说自己和某女神仙的风流韵事,还一副自己很骄傲的样子。
他要把心里的那些秘密,全都说出来,这样心里才舒坦。
久而久之,九重天关于天帝和女神仙的风流韵事,就都传了个遍。
最可笑的一次,是天帝对一个大臣说自己和一个女神仙,在宴会上,如何把那女神仙藏在自己的桌下……
说着说着,才感觉到这个大臣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天帝问他怎么了。
大臣才开口道,天帝说的那个女神仙,是他的正妻。
这可就尴尬了。
总之,天帝越来越不得人心。
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
而太子成酢也暂时没有恢复“男性雄风”,实在不适合继承大统。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洛白身上。
洛白神君,一定是下一任的天帝吧。
可他自己却不是这样想的。
“那老子你想做什么呢。”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一声“老子”,洛白拿着茶杯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他笑了笑,说:“你老子有比做天帝更大的梦想。”
洛琛:“?!?”
“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三人聊到傍晚,终于累了。
临走的时候,洛琛忽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低头一看,原来是他那个奶白奶白的小妹妹。
洛糖糖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也不说话,就这样用那双紫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他,歪着头。
可即便是这样,也让洛琛内心风起云涌了。
他的妹妹简直太可爱了!
随后,洛糖糖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样东西。
洛琛接过来,才发现那是一颗糖果。
糖果的包衣褶皱都平了不少,可见这颗糖果在洛糖糖手里拿了多久。
他正想说些什么,抬头一看,洛糖糖已经颠颠儿地跑开了,步伐还有些凌乱。
小姑娘害羞了。
洛琛没有叫住她,怕吓到她。
这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他拿着那颗糖,放在心口的位置,顿时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
夜里,洛琛做了好多梦。
前几个梦都是关于妹妹洛糖糖的。
他梦到洛糖糖不再怕他了,会缠着他撒娇打滚,会缠着他让他给她做好吃的。
兄妹两个玩的不亦乐乎。
这样美好的梦,都叫他不愿意醒来了。
可是不久,洛琛就做了另外的梦——
梦里李煜浩满身伤痕,问:“洛琛,你对朕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的身上鲜血淋漓,令他触目惊心。
娇生惯养在皇宫的小皇帝,哪里受过如此严重的伤,他该有多疼啊?
洛琛不忍,抬脚上前。
小皇帝却后退,道:“阿琛,阿琛,朕的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为何不给朕一些希望?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朕呢?哪怕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你都不肯给朕吗?”
他拿着刀子,对着自己的胸口。
“朕这一生无愧于百姓,可是没有你,朕真的活不下去了……”
白刀进,红刀出。
鲜血喷了洛琛满脸。
洛琛忽觉整颗心千疮百孔一样的难受。
他咬咬唇,跑上前去抱住李煜浩摇摇欲坠的身子,道:“不是那样的!不是!”
可是怀里的人早就没了气息。
世间再无李煜浩。
也没有人再如此深爱他。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过,滴落在手背上,此时的洛琛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哭了……
原来他也会流泪吗?
洛琛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一大片。
他用手指触摸湿润的那一片。
面前仿佛出现了幻觉,是自己在抚摸李煜浩的脸蛋。
李煜浩,那个小皇帝。
那个十分容易被满足的小皇帝。
只要自己握着他的手,他就能安稳下来的小皇帝。
洛琛抿唇。
过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回到了民间。
此时,人间已经过了十年。
大周朝在小皇帝的治理下,越来越好。
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不说,还吞并了周围几个不安分的蛮夷小国。
那一刻的洛琛觉得,或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自己离开他身边以后,他会变得越来越好。
在民间集市逛了一大圈,给洛糖糖买了不少东西。
他在想。
还有没有必要去看看他?
可心里在犹豫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那宫墙外。
红砖绿瓦,不知困住了多少人。
他在里面,他在外面。
如今的他,是否已儿女成群呢?
洛琛隐去了身形,进入皇宫。
凭借着记忆,很快便找到长乐宫。
人间十载,这里的一砖一瓦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不过物是人非罢了。
虽说普通人看不到他,可洛琛还是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进入了殿内。
李煜浩不在。
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洛琛坐在那里等着,最终……等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青年。
他愣了愣。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面前这人正是李煜浩。
洛琛记得,自己离开他的时候,他也不过双十年华,如今才三十岁,就已经满头白丝了吗?
仔细看去,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
他不怎么笑。
这一头银发配上那一张恍若天人的脸,倒是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形象。
洛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李煜浩。
直到他开口训斥宫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洛琛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李煜浩啊!
他……变了许多。
洛琛傻愣愣地在那里站着。
看着李煜浩批阅奏折,从晌午到深夜,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
他勤政为民,事必躬亲。
洛琛看了其中几道奏折,便知道李煜浩治理大周朝的本领更胜从前。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满脑子情爱的小皇帝了。
如今,深受百姓爱戴。
看到他变成这副样子,洛琛知道自己应该替他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笑不出来。
“李煜浩……”
他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
明明李煜浩听不到,可他还是往洛琛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洛琛吓了一跳。
难道是自己显形了?
检查了一遍,发觉并没有。
李煜浩瞧着他所在的方位,怔了怔,然后自嘲地笑了笑,道:“李煜浩啊李煜浩,他都已经走了十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下呢?”
语毕,继续埋头于奏折中。
洛琛明白了——
他如此的宵衣旰食,不过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好让自己没有时间想他而已。
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狠狠地痛。
是夜。
李煜浩也没什么心思用夜宵。
沐浴完以后,就躺在了空床上,闭上眼睛。
他很累。
累到沾枕便睡。
洛琛坐在他的身边,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可就是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夜。
此后,他又在他身边待了好几日。
这才发现,李煜浩除了批阅奏折,就是看书。
甚至连欣赏歌舞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
他的日子,变得单调无聊了许多。
也从来不去后宫。
洛琛这才知道,李煜浩……在自己死后,就把他是断袖的事实给说了出来,甚至承认自己根本没有碰过后宫中的女子。
给她们的清白,做了最有力的证实。
从此,遣散了整个后宫。
身为皇帝,这样做的后果可想而知。
哪怕不去调查,洛琛也能想到,那样痛苦的几年,李煜浩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不敢多想。
太后,已经去世了。
就在前不久。
至于李煜浩的头发是怎么白的……
在自己“死”后几日,李煜浩一直把自己关起来,茶饭不思。
谁劝都没有用。
直到太后以死相逼,他才从殿里走出来。
出来的时候,已然是满头银丝了。
可谓伤心至极。
洛琛的心,变得更疼了。
这十年,李煜浩一点儿都不好过。
想着想着,洛琛便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坐在了李煜浩龙床上,等着他。
李煜浩的身体不复从前,恐怕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
在最后的这段光阴里,他想陪着他。
用“洛琛”原本的身份。
洛琛原本以为,见到自己的李煜浩会惊讶,会欣喜的控制不住自己。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安慰他。
但是……
当李煜浩看到他的时候,却表现的十分平静。
“你回来了。”他说。
“皇上……”洛琛站起来,走过去,轻轻地把人抱在怀里,“对不起……”
他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比如,他为什么会回来;比如,他为什么没有死;比如……
但是李煜浩推开了他,声音淡淡的,“你回来也好,不过朕还要批阅奏折,你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