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权贵真香火葬场>第36章

  隔日懒怠, 楚姒睡得迟,醒来日头已很高了。

  屋外有人敲门,她应一声, “进来。”

  夏岫英推门进来, 轻声问道,“殿下起来了吗?”

  楚姒拿过外袍披身上, “起来了。”

  夏岫英没进去, 站在屏风外道,“殿下,谢家小娘子进府来见您。”

  楚姒唔一声,匆匆做了洗漱走出来。

  到了前堂, 恰见谢清妍在屋外晒太阳,她的面庞比从前成熟了许多,气韵也温润下来, 再不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娘子了。

  她微俯身和楚姒行礼,楚姒托着她的手笑道,“阿妍姐姐稳重许多。”

  谢清妍红一下脸,“殿下也长大了, 我许久未来见殿下, 殿下莫要怪我。”

  楚姒坐到绵席上, 拉一下她的手, 示意她也坐倒,“怎会?在我这里, 阿妍姐姐永远是最好的, 我也永远感激阿妍姐姐在我危难时提供的帮助。”

  谢清妍道,“我实在是羞于来见您……”

  楚姒搭手道案桌边,微笑道, “没甚事,你帮了我很多,我一直想约你出来与你道一声谢。”

  谢清妍挠一下头,“不当谢的。”

  楚姒支着下颌望她,“阿妍姐姐议亲了吗?”

  谢清妍咬一下唇,点了点头。

  楚姒抱住腿,“昨日在宫里,谢都督替杜冲将军求赏,阿妍姐姐将来是要嫁他吗?”

  谢清妍嗯一声。

  楚姒歪过头,侧看着她,“杜冲将军无身家背景,阿妍姐姐嫁过去就是低就,你愿意吗?”

  谢清妍笑着,“我只是个庶女,论起来和他也没差多少,我只想求一个如意郎,并不求他如何富贵。”

  楚姒凝眸轻笑,“阿妍姐姐看得开。”

  谢家人在顶上站惯了,那些仰视他们的,他们只会俯视,她以为谢清妍会如谢煜璟一般,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却未想人是有不同的。

  谢清妍搓一下手,“殿下,我和他也不是纯粹的,我阿兄将我嫁给他,是想将他拉拢住,杜冲起来了,迟早有一天会飞走,只有给他羁绊,才能留住他,你看,人生不可能所有的事都如意,但我不想那些不好的,我只念着欢乐,那就不会这么苦了。”

  楚姒轻眨眼,“你对他有意吗?”

  “有啊,”谢清妍折一枝桠,在地上画出个乌龟,“我虽然听我阿兄的话,但也不会事事遵从,如若我不满意,我也不会憋屈自己,我阿兄再强硬,也不可能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楚姒抬脚踩在那只乌龟上,碾压过让它消失,她说,“你比我幸运。”

  谢煜璟宠谢清妍,所以她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可她那个时候孤苦无依,楚家人当她是货品,将她打包供在货架上,随时等人来买,谢煜璟退货了,他们就想将她推进宫,她无力反抗,因为没有人帮她,所有人都在将她往悬崖口推,她顺他们的意跳了崖,却落进一片暖阳里,她有了疼爱她的父皇,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不怨那些人,却独独恨谢煜璟,他以权势威逼,让她无处可逃,即使如今身在公主府,她依然难以松懈,他的眼睛还盯在她身上,她如待宰的羔羊,只要他乐意,她随时会被他宰杀。

  谢清妍丢掉枝桠,牵住她的手道,“殿下,我想同您说一件事。”

  楚姒嗯声。

  谢清妍迟疑着道,“殿下,那日您走后,我阿兄就将柳漪赶出了谢府,他是想着您的……”

  楚姒神情变得冷淡,她抽走手,眼转向院中,“阿妍姐姐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谢清妍缩回手,口里还在替谢煜璟解释,“我,我知道你们之间误会重重,但我阿兄他真的在乎……”

  “阿妍姐姐你若是来做说客的,就走吧,”楚姒打断她的话,撩衣起来欲走。

  谢清妍跺一下脚,“殿下,他送您入宫,是他的专横,但他当初仅是怕您在楚家受欺辱,才出此下策,您入宫以来,可曾再受人白眼?我晓得您恨他,可他何尝不难过?”

  楚姒折过身,嘲弄地对她笑,“在阿妍姐姐的眼里,他快是全天下最痴情的人了。”

  谢清妍揪着手不知如何作答。

  院里的香樟树生长的茂盛,树下置了秋千架,楚姒提着衣摆坐上去,蹬腿摇晃着,“我和他有婚约时,他在府里养着女人,我及笄那天,他送来退婚书,我不愿进宫,他逼我入宫,我出逃,他带人围堵。”

  她随着秋千飘到半空,声音空灵的听不出情绪,“阿妍姐姐说这是爱,这算爱吗?这怕不是恨吧,我思来想去,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这般对我,如今到你的嘴里却成了爱,这样的爱谁能承受得了?”

  谢清妍抖着唇,“我家家患有头风,柳漪恰好会医治这病,我阿兄才一直留着她,洛阳沦陷了,陛下催促着我阿兄出战,如有时间,他必不会在您及笄那日退婚。”

  她咽一声,眼中逐渐聚集出泪水,“我曾在他面前说过,您在楚家过的苦,他才生了送您回宫的念头,这世道不是殿下您看见的太平,在建康之外,多的是流民匪徒,我那时和您一样天真,只以为您能逃离建康,有了钱到哪里都能活,可是我阿兄带我出城郊看了一圈,我才后悔当时放您走,您根本跑不出去,一个携带巨款的弱女子就像是一块肉,一旦被人盯上了,您能跑得掉吗?”

  楚姒踮脚在地上,凝目不语。

  谢清妍吸吸鼻子,“我不是他的说客,我只是见不得你们反目成仇,各有苦衷,我不想您一生都在怨恨他。”

  楚姒唇角绷直。

  谢清妍看得出她在思考,便又加一句道,“殿下,香潭庙出祥瑞,街头巷尾人人都说您是福星现世,那祥瑞是香潭庙里的人说的,有谁真的见过吗?香潭庙是儒学庙派,归属于楚家人,您觉得这事偶然吗?还有,您那日说去香潭庙,转头楚家就派人来与我阿兄说了,坏人是他做,他们安坐家中就能收利,殿下,您说是我阿兄逼您回宫,楚家的人又何尝不在逼您?您恨了他,便不会再恨楚家,他们平步青云,我阿兄却要背负您的恨意。”

  楚姒一颤,酸涩自眼中出,“我去香潭庙,真是他们告诉谢煜璟的?”

  谢清妍重重点头,随即竖起指头道,“我向天发誓,如有一句虚言,我必遭天打雷劈。”

  楚姒呵着笑,“阿妍姐姐真是煞费苦心,这样毒的誓还是收回好,我现下已不再想着从前的事,望你也不必纠结过去。”

  谢清妍抓她的手,“殿下!我阿兄是有错,但他真的是一心为您。”

  楚姒嘲弄的注视着她,“阿妍姐姐是谢家人自然是站在他的角度想,你刚刚说他没办法才在我及笄那日退婚,说来说去他一样是要退婚,敢情我还得体谅他退婚?他对我无意,退婚我无话可说,可他借洛阳危机强送我回宫,我何德何能有此殊荣?”

  谢清妍难堪道,“您在楚家也不快乐……”

  楚姒翘一边唇笑,“关他屁事。”

  谢清妍答不上话。

  楚姒抬步往屋里走,“你劝不了我的,他伤害了我是事实,你说的话都是在替他辩解,我被迫经历,如今照你的话都是我活该遭受的,他成了我的恩人,阿妍姐姐的话让我听着恶心,你还是回去吧。”

  谢清妍立在屋前,颓败窘迫。

  夏岫英抱着剑靠在墙边,“女郎尽力了,不必伤心。”

  谢清妍问道,“阿兄怎么样了?”

  夏岫英努嘴,“病着。”

  谢清妍笑一下,“阿兄该回府了。”

  夏岫英耸肩,“我劝不动他。”

  谢清妍摇着头,“随他吧,不过家家的病大好了,他得回来看看吧,都三年没见了。”

  夏岫英将剑杵在地上,“我到时候跟郎主说。”

  谢清妍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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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煜璟得了谢清妍的话隔日回府。

  他去沁兰院时,荀夫人坐在水池边撒鱼食,桌上置着药,已无热气环绕。

  “药冷了,家家再不喝,药效会没那么好,”谢煜璟坐到她对面淡声道。

  荀夫人并不看他,“不去侍奉那个半残,凑到我面前想要我骂你?”

  谢煜璟端起鱼食悉数撒进河里,看着那些鱼相互争夺,他笑了,“家家狠起来,当真没把我当儿子。”

  荀夫人喝掉那碗药,身体后靠到凭几上,“好笑,你一个贱种还指望别人拿你当人?”

  谢煜璟也往后靠,“我是贱种,那也是您生下来的。”

  荀夫人神情立时阴森,“你骂我。”

  谢煜璟手指交错,从容道,“我只是重复家家的话,另外。”

  他的笑隐去,眼中有凶露出,“家家总说我不是耶耶的儿子,想要我们父子相残,您也不怕现世报?”

  荀夫人怔住,须臾恶声问道,“那个残废告诉你的?”

  谢煜璟轻笑,“耶耶都说不了话了,您觉得他能告诉我什么?”

  荀夫人握拳,“旁人的话那都是假的,只有我说的才对,我说你今日颐指气使,原来是真当自己出身正统了,梦可以做,但别把梦当成现实,你的身份不正,这谢氏落在你手里,也算是一种报应。”

  谢煜璟道,“您是不是还在等着耶耶死,他死了您再告诉我他确实是我的父亲,这一切都是陛下造成的,您悔不当初,我要替您报仇,替耶耶报仇,对吗?”

  对,这就是前世的轨迹。

  谢鎏逸被他糟践死,因为争夺帝位,司马熙不得不将楚姒囚禁在宫中,以此为要挟让他退步,王皇后寻机对楚姒下毒,并且污蔑楚姒不是司马骏的亲生骨肉。

  他间接害死了楚姒。

  荀夫人眼神变得阴毒,“我遭人侮辱,这些年你反倒和那些侮辱我的人相亲,我要你杀谢鎏逸你不杀,我让你远离那个禽兽你甘愿为他所用,我生了你,你却不知感恩,若我知道有今日,在你未出生时我就该让你胎死腹中。”

  谢煜璟温着笑,眼里有泪光,“家家,您害了我。”

  荀夫人一颤。

  谢煜璟望着她,“在您心里,我是您复仇的工具,您憎恶着我,却又不得不依附我,您觉得这是我欠您的,我就应该听您的话,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得遵从,所以我退了楚家的婚,耶耶重病后我将他囚在梨园中,您还不满足,您想要我亲手杀了他,我若杀了耶耶,我就是弑父,家家,纵使他罪大恶极,我也下不了手。”

  荀夫人神情立时狰狞,她扬手对着他的脸打过去。

  谢煜璟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抛到一边,他冷冷的乜着她,“家家,您骗了我十几年,今后我再不会听您一句话,谁欠您的我会去讨,但是您别再想将我当傻子糊弄。”

  荀夫人抖着手按在栏杆上,“滚,滚啊!”

  她捂着脸蹲到地上,痛哭不已。

  谢煜璟抬腿转身,恰见那门栏边站着谢清妍,她一脸惊愕。

  谢煜璟走过去,扯着她离开。

  两人出了院子徘徊在外面。

  谢清妍掩不住话问他,“阿兄,你退婚是家家的缘故?”

  谢煜璟绷着脸。

  谢清妍呆问着,“家家骗你什么?”

  谢煜璟皱眼,“不该问的别问。”

  谢清妍没怕他,接着往下问,“她骗你,你和阿姒是兄妹?”

  谢煜璟脸色愈寒,“你胡说什么?”

  谢清妍忽然笑开,“你和阿姒是误会,我要是告诉她这件事,她就不会再恨你了,阿兄,她会重新喜欢上你的。”

  “你敢跟她说这件事,我今晚就送你去乡下,”谢煜璟阴冷着声威胁她。

  谢清妍缩后颈,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因为告诉了她,她更不愿和他再有接触,司马骏伤害了他的母亲,他伤害了她,一报还一报,她会不知所措,只知逃避,到最后也会和司马骏疏远,她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宠着她的人,她有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卑微只有他见过,他不能将她的依恋剥夺。

  “没有为什么,你要是说了,这谢家以后没有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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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老夫人的生辰宴设在傍晚,宴请的人几乎包罗了建康大半贵族。

  楚姒是和司马熙一同去的,到了才知谢煜璟也在其中。

  他站在灯下,望着她笑得温柔。

  楚姒移过眼,跟着司马熙在席位上坐好。

  杨连修飘到谢煜璟身旁,将身一挡,“谢都督来我府上是为贺寿,还是入座吧,老是站着占地方不说,也遭人厌。”

  谢煜璟拂开袖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睛都没在他身上留过。

  杨连修弯唇笑,旋即转到楚姒身旁的座位坐好,他斜歪身瞅着楚姒笑,“几日不见,殿下又清瘦了,虽说当朝以瘦为美,但我还是偏好丰腴,殿下胖些好看,瞧着福气。”

  楚姒不理他。

  谢煜璟隔着席叫杨连修,“你的席位在这里?”

  “那不然?”杨连修冲他挤挤眼,自得道,“这位置可是我祖父排的,我能随意坐?”

  谢煜璟脸发暗,杨煦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忠君爱国,杨家看来早已不安分了。

  杨连修笑得贱兮兮,“我记得谢都督最不爱参加这些宴席,怎么如今到处乱窜?”

  谢煜璟扬了扬手里的请柬,“杨太傅亲自请人,我能不来?”

  杨连修望一眼楚姒,悠闲道,“都督惯来目中无人,来不来不都是自己高兴,都督今日看来是高兴了。”

  谢煜璟转着酒杯,“你这么关心我高不高兴,我快以为你对我有别的意思了,但我心有佳人,不断袖,你还是找别的人吧,我瞧桓将军不错,你们正配。”

  杨连修哈哈笑,“都督算盘打的精,将好替你解决了阻力是吗?”

  谢煜璟端茶喝,不接话。

  那边楚家人也进了院子。

  袁夫人当先看到了楚姒,立时现激动,她走至楚姒的案桌前,局促的捏着手帕笑道,“臣妇见过殿下。”

  楚姒没抬眼,“舅母不必多礼。”

  袁夫人讪住,她酸着眼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是不是恨我?”

  楚姒冲她笑笑,转瞬低头不与她答话。

  楚昭鹤将袁夫人拉到一边,防她再说出别的话,他抬手对楚姒和司马骏分别行礼,便带着人往自己的席位走。

  楚琰推着楚瑶跟在后面。

  经过她时,楚瑶倨傲的冲她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表姐,表姐可比从前看起来大气多了。”

  楚姒的笑加深,“承你吉言,也盼你能站得起来。”

  楚瑶震怒,霎时就要起身。

  楚琰摁住她,忙对楚姒道,“殿下安坐,我们过去了。”

  他们欲走,司马熙这时倒瞄上了楚瑶,他淡笑道,“阿琰,这是你妹妹?”

  他的相貌传了王家那一派,眉眼具是浓丽,却又不显女气,再加上那爱玩的性格,素来受女子欢迎。

  楚瑶偷偷打量着他,嚣张的神色全消散,倒有红晕爬上来,他比谢煜璟长得更俏,是最符合吴人审美的长相,很能勾人。

  楚琰道,“确是舍妹楚瑶,她不常出门,殿下鲜少见到。”

  司马熙哦一声,眸子在楚瑶面上扫过,笑得越发轻浮。

  楚琰便推着楚瑶走开。

  宴席差不多开始,座中杯盏交互免不了,各人闲话几句便入夜。

  “襄华,前日是我不好,害的你生病,”司马熙在袖里摸出只白玉凤纹钗给她,面有歉疚道,“这算我的赔礼。”

  楚姒接过簪,温声道,“皇兄也是无意,实在是我身体差,反倒让你挨了说。”

  司马熙撮一口酒,眼往谢煜璟的方向瞧过,没见他看这边,才开口随意般的问话道,“我看你这个表妹有点意思。”

  楚姒浅声道,“皇兄感兴趣?”

  司马熙摸摸下颌,眼尾一勾,递了个媚眼给频频望过来的楚瑶,果然见她涨红着脸,娇羞异常,他嗤声笑,“我可没说。”

  对面楚瑶低头不知和袁夫人说了什么,倏忽就退了席,由着婢女推走。

  司马熙将杯子一撂,酒洒在袖子上,后边的婢女忙上前给他擦拭,他拂开婢女,对楚姒道,“我去换件衣裳。”

  楚姒点头。

  他一走,杨连修又来劲,借话道,“没有福王殿下在身旁,殿下是不是很不自在?不若我陪殿下说说话,也好解闷。”

  楚姒微有不耐烦,“你祖母寿辰,你不过去孝敬?”

  杨连修朝辛老夫人那边瞥过,一堆妇人围着她,有说有笑的,他道,“殿下瞧见了,我祖母这会儿只怕把我忘了。”

  楚姒拧住眉,不欲睬他。

  杨连修也不泄气,他笑着,“我和殿下第一次见面就不太愉快,殿下至今都对我冷脸,可我对殿下是一片真心,殿下就不能摈弃偏见,试着和我相处?说不定你会喜欢上我呢?”

  楚姒瞟他,“阿修哥哥的脸皮厚度与日俱增,本宫对阿修哥哥没有偏见,只是觉得你呱噪,本宫素来不知如何和话多的人相处,除非阿修哥哥愿意改掉这个毛病,没准本宫就有耐心和你好好说话了。”

  杨连修现出苦恼,“殿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自来善言,一时半会哪里能改过来?”

  “你也知道强人所难,殿下都这么直白的嫌你,你不还是往上凑,”谢煜璟冷不丁道。

  杨连修偏过头笑,“殿下刚刚还叫我阿修哥哥,她不过是和我玩笑,也就你当真。”

  谢煜璟寒眸。

  杨连修咂嘴,“我听着哥哥两个字,心里就舒坦。”

  谢煜璟眯起眼,置在案上的手已握成拳。

  将好辛老夫人冲杨连修招手,杨连修咧咧嘴,过去了。

  那四排席空的只剩楚姒和谢煜璟两人。

  谢煜璟看着她的侧脸,道,“殿下,那只钗丢了吧。”

  楚姒执起钗插到发间,低头喝汤。

  谢煜璟坐到杨连修的位子上,劝道,“这钗不衬殿下,殿下还是拿下来吧。”

  楚姒松开勺,正过身和他说,“谢都督,本宫的东西轮不到你来说,本宫想戴什么就戴什么。”

  谢煜璟抬手想拔下来。

  楚姒挥开他的手,她的眼角瞥到那手,将好见到他手上的咬痕,她厌烦的转过头,胸中又是郁结。

  谢煜璟黑着眸,“殿下为了和我置气,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值得。”

  楚姒讥诮的瞪着他,转而起身往后院走去。

  谢煜璟紧跟着离席。

  杨府的后院空旷,楚姒沿着小路漫无目的的乱走,直走到假山旁,却听见有人说话声,她轻着脚走近,探身去看。

  “殿下也退席了?”这是楚瑶的嗓音,包含着一种少女怀春的羞意。

  司马熙笑了一声,“席间多喝了几杯酒,头有点晕,就出来晃晃,不想撞上你。”

  楚瑶连嗯了几下,柔柔道,“殿下给人的感觉和别的男人不同。”

  司马熙俯下身,翘起唇与她相近,“阿瑶妹妹知道什么是男人?”

  楚瑶紧张的看着他贴近,两颊绯红,她做过不少大胆的事,但是第一次和男人靠的这么近,那种刺激和兴奋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尊贵的男人,她很想尝试一下,如果成功了,她就能翻身,她会成为大燕的皇后,以后所有的女人都只能仰望着她。

  楚姒盯着他们越来越不堪入目的动作,惊愕的朝后退,不巧就踢到石子上,那石子发出响声,惊动那两人。

  楚瑶裸着肩捂住胸口,拽着司马熙道,“我,我听到声音……”

  司马熙放开她,挪步朝假山方向去。

  楚姒抖着腿不敢动,正准备豁出去跑开时,身后忽然贴上一人,他搂住她的腰,迅速的抱起她躲进了假山里。

  司马熙围着假山外转了一圈,将好听见一声猫叫,他放松警惕,回去继续和楚瑶快活。

  楚姒趴在男人胸前,听着外面男女淫乐,一时五味陈杂。

  “殿下的钗我收了,”谢煜璟低首在她耳边轻轻道,伸手拔下了那只碍眼的钗。

  楚姒抓他的胸口,推搡着他,“松开。”

  谢煜璟一指抵在她的唇上,探近她道,“嘘。”

  楚姒吓住,闭着唇躲他。

  谢煜璟环紧她,让她不得不倚在他的怀里,他低声道,“殿下别动。”

  楚姒在他的肩膀上狠锤了几下,都不能让他放手,她咬牙悄声道,“无耻!”

  谢煜璟放大笑容,手绕到她的脑后按着她的头到颈下,“殿下能叫我一声阿璟哥哥吗?”

  楚姒震怒,伸指掐他的脖颈。

  谢煜璟疼的一颤,抻手捞住她的下颚抬起来,蹙眉道,“猫儿?”

  楚姒凶厉着眼瞪他。

  谢煜璟勾勾唇,掐着她的细下巴道,“叫一声。”

  楚姒猩红着眼,“你把本宫当什么?”

  谢煜璟一呆,脑中出现卡壳,他突然发现自己用错了方法,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在强迫她,她不喜欢不高兴,他都不懂,他只以为让她看见自己,她就能回头,却忘了她是恨自己的,无论他如何表现,她都不会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松了手。

  楚姒连退到另一边,警惕的盯着他。

  谢煜璟张了张唇,徒然无力道,“别怕我。”

  楚姒侧过脸,再不看他。

  约莫半个时辰,外面声音静下来,那两人离开了这里。

  楚姒急急往外走。

  谢煜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将过小亭旁,他喊她,“殿下再往前走就要到茅厕了。”

  楚姒顿时定住,回头道,“你真恶心。”

  谢煜璟扯一下唇,“殿下往后还是离杨家人远一些吧。”

  “还有,福王殿下的东西最好不要收,他没有表面那般亲和,他给殿下的东西里都动过手脚,”谢煜璟提醒道。

  楚姒没吱声。

  谢煜璟取出袖中的钗,顺手丢进了池塘里,“殿下不会真以为杨连修恋慕您吧。”

  楚姒眉间起皱。

  “殿下是陛下最心爱的小女儿,只要娶到您,就能在权势上更进一步,”谢煜璟规矩的站在原地,神色温和真诚,“谁娶到了殿下,就有争夺天下的资格。”

  楚姒退却一步,呵声笑,“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谢煜璟摇首,“他们谋皇位,我谋你。”

  楚姒攥紧手,冷声道,“我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

  谢煜璟眼中现悲伤,“我不想死心。”

  楚姒转步往回走。

  谢煜璟扣住她的手腕。

  楚姒眉中泛寒,“别碰我!”

  谢煜璟颤抖着手放开她,上一次她说这话他只当她在闹脾气,他只要哄哄她就会消气,他想的太简单,他们从退婚那一次就回不到过去,是他亲手将他们之间的姻缘斩断,她不会等在原地,将来她会嫁给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他没有机会了。

  谢煜璟低下腰,极轻的问她,“殿下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楚姒挺直身,转过他跨步走远,她的脊背细削笔挺,在夜里都不曾颤栗,决绝的让他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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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散的早,谢煜璟出了杨府在行道上踱步。

  公主府的牛车自他身侧飞过,快的他想喊一声都来不及,他放空着眼看牛车慢慢消失,胸腔里的苦涩溢出来,倾诉不能。

  他走到乌衣巷口,正见谢清妍提着灯笼等在那儿。

  他走近前,谢清妍焦急抓住他的袖子哭道,“阿兄,家家和耶耶都,都死了……”

  谢煜璟只觉双耳嗡嗡作响,他听见自己在问,“谁死了?”

  谢清妍拽他往回跑,泣不成声,“……家家杀了耶耶,然后上吊了。”

  谢煜璟被她拖到府门前,白色帷幔铺在屋檐上,仆婢跪在院中低哭,他失魂落魄的进了门,直走到堂前,那里并排放着两个棺材,牌位上写着他父母的名字,他木楞楞的念出来,“谢氏谢鎏逸之灵位,荀氏荀卿之灵位。”

  这一声出,他的眼尾漫布赤红,他轻轻的喊人,“谢毅。”

  谢毅谨声道,“郎主请吩咐。”

  谢煜璟道,“关上门,向外昭告,谢府不接前来吊唁的人。”

  谢毅答一声,“是。”

  谢家发生动荡,整个建康都在关注,可谢府却闭门不接来人,这事便能惹来非议,却也有人猜测谢鎏逸夫妇死的蹊跷,可到底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

  再过一月,建康正入冬。

  下了一夜的雪,鸡叫时楚姒在睡梦中醒来,她披着袄子站在廊下,地上满了一层白,干净的不忍踩踏。

  院外能听见跑步声,夏岫英撑在院门边喘着气道,“殿下,这边有一棵梨树被雪压塌了。”

  楚姒随她去看梨树,果然在通往花厅的那一截路上横着一棵梨树。

  谢煜璟站在路边,指挥着那几个奴仆合力搬运上板车。

  “殿下,是孚虚瞧见这树倒下的,他喊人也没人理,只好找到我,”夏岫英在楚姒身边道。

  楚姒抿声。

  奴仆们准备将树拉走,谢煜璟笑着和他们说等一等,他走到树边,寻了一根婴儿臂粗的树枝用刀截下。

  “孚虚,”楚姒唤他。

  谢煜璟顿了顿,挪步过来,直走到竹树下才停住,他欠身道,“吵到殿下了。”

  楚姒望向他手里的木头,“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谢煜璟缩回手,将木头塞进衣袖,温声道,“奴想雕刻一个小物件。”

  楚姒对这个没兴趣,淡着话道,“你身子好了吗?”

  谢煜璟嗯道,“谢殿下关心。”

  他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黏着人,楚姒微有不自在道,“本宫去你院里坐坐吧。”

  谢煜璟说好。

  进到奇香阁内,就见窗边摆了张琴,楚姒好奇道,“你会弹琴?”

  “会点,”谢煜璟坐下来为她抚琴,琴声悠扬婉转,听者便安神。

  琴是雅物,需要富贵才能养的住,他一个小沙弥不仅会武,还会这样的乐器,实在怪异。

  楚姒沉目从他面上到身上打量,最终看到他的手,那里的咬痕鲜明,她看见了就想起谢煜璟手上也有一块,那是她咬的,不同的人却在相同的位置有一样的疤痕,着实难辩解,她出声道,“你习武用的什么兵器。”

  谢煜璟将手按在琴上,良久道,“剑,用的剑。”

  楚姒挑眉,“巧的很,本宫用的也是剑,等哪天晴了,你来和本宫切磋。”

  谢煜璟弯唇,“好。”

  天边大亮,有婢女过来道,“殿下,宫里送来一批新茶,您要过去看看吗?”

  楚姒便起身道,“叫岁禾去请桓将军,就说本宫请他来吃茶。”

  婢女悄悄走了。

  楚姒偏头望了望谢煜璟,他低眉顺眼,唇边还噙着笑,之前见过的疯狂都像是假的,他变得像个出家人,禁欲温顺,言行保持在让她舒适的距离,可她就是觉得诡异,这个人不对,从头到脚都不像是平民,她得想办法查清他的身份。

  她散漫的出了屋。

  谢煜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吹了一声口哨。

  夏岫英现在屋内,对着他拜下,“郎主。”

  谢煜璟肃着脸道,“她生疑了。”

  夏岫英踌躇,“殿下最讨厌人欺骗她,她若发现我们设局……”

  谢煜璟沉眸,“绿竹查的如何?”

  “和她接头的是一个叫汪怀的人,一般约在子时,就在公主府南苑,那里有一个狗洞,能供一人进出,”夏岫英回道。

  谢煜璟说,“那她一定会想办法再给殿下下毒,能拿到她的毒药吗?”

  夏岫英点一下头,“您要是想,现在就能拿到。”

  谢煜璟摸出那截梨木,用小刀细致的刻着,“拿一点给我,抓她的事你不要经手,让岁禾去做,她是殿下的人,你今晚就退出公主府,那一千人留给殿下,随她差遣。”

  “益州的田契你亲自交给殿下,只说是用其他地契换来的,她的药不能断,这田契必须掌在她手里,”他补充道。

  夏岫英呐着声,“可,可……”

  谢煜璟浅笑,“岁禾不会听你的,我知道。”

  夏岫英闭上嘴。

  谢煜璟吹去木头上的碎屑,美人的脸就出来了,他抚抚道,“她只听殿下的话,殿下现在很依赖你,是因为她以为你和她同病相怜,她把你当成共情的对象,一旦你离开,她就会移情到岁禾身上,你是我麾下的人,她要是发现会更加心伤,必须让她拥有独属于她自己的人,这样她才能真正站直。”

  夏岫英锁住眉,“可我退出的理由是什么?”

  谢煜璟刻完那木头,拿布轻擦着木头美人的脸,道,“杜冲要和阿妍成婚了,豫章只有温铁军独大,你替杜冲过去半年,半年后我会让你重回北府兵。”

  “殿下和桓将军交好,我去豫章瞒不住温铁军,殿下也迟早会晓得,到时候她只要稍稍细想,就能明白来龙去脉,”夏岫英道。

  谢煜璟抬头看她,“阿英,你想留在殿下身边吗?”

  夏岫英哑然,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自认是谢煜璟的部下,即使到了公主府,也从未改变过想法,楚姒待她很好,但是也不能和自小长大的亲人相比。

  谢煜璟笑了笑,“你看,你并不想呆在这里,你走的时候只需推到我身上,就说我准你回北府兵,她会懂得,在她看来,当初是因为她,我将你赶走,如今也可以因为她,收你回来,我在她心中已是不堪的人,不在乎再多一点恨了。”

  夏岫英立时跪倒,冲他磕头,“我全听郎主的。”

  “但是郎主您呢?”她惊问道。

  谢煜璟凝视着手中木头人,柔声道,“她恨了这么久,总要发泄出来,我想她好好的,不受病苦,也不因我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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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冀来的很快,他不是空手来的,顺道还带了几尾红鱼来,道是送个福运。

  一进花厅就闻见茶香,桓冀称赞道,“这碧螺春新鲜,香的很。”

  楚姒捏团扇挥了两下,道,“本宫有个问题想请教将军。”

  桓冀翘唇,“殿下原来不是请微臣来吃茶的?”

  楚姒提起茶壶倒茶,“茶余说些闲话,将军有没有兴致?”

  “殿下请讲,”桓冀咪口茶道。

  楚姒支手在桌上,皱眉道,“本宫近日发现一件奇事,同样的伤疤出现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连位置都很吻合,将军觉得可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榨干了,这里说一下,从明天开始,晚上九点准时更新,保底三千字,尽量日四日五日六,然后怎么说,今天评论区的意见我都看了,我也做了反思,这篇文写到这里,好的坏的建议我都接受,我能保证的是它he,虐男主,后面会甜,这本书一开始是安排在今年三月份写的,但是我怕掌不住笔力,所以三月份开了一篇小甜文,因为那本书我可以稳住,然后现在评论区的话让我更加清楚认识到我错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的故事架构在这里,必须先虐,往死里虐,置之死地而后生,然后才能甜,我知道可能很多人看不到这里,但是我想跟留下来的小伙伴说,我没有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