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歌和他爸在这儿住了一晚,第二天的飞机票,回去差不多就过年了。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还要更冷些,这儿的山区不兴安空调,更别说地暖了,只有那洗脸洗脚的热水倒是挺暖和。
出门倒水时,陈千歌被头顶上的星空给惊讶住了,没想到在冬天还能看到如此璀璨的星空,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顺手还发了条朋友圈。
-山里的环境就是比城市好,抬头就能仰望到星空。
才发出一秒,靳子桀立马就给他弹出一条消息来。
-在哪?
陈千歌寻思这人是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玩着手机的吗,速度这么快。
他给靳子桀甩了个共享位置过去。
两人加入共享位置的地图,彼此相隔一千多公里,要使劲缩小才能同框。
-操,你怎么跑S省去了?
-跟我爸办事儿来了。
-什么事儿?出差吗?
外面的风吹得陈千歌有些冷,他连忙跑进屋把盆给搁好,陈晨还没休息,在昏暗的黄灯下坐在火炉旁写寒假作业。
“别写了,这么晚对眼睛不好。”陈千歌提醒她说。
“没事儿,我做完这道题也就睡了,你快去休息吧千歌哥哥。”陈晨笑着说。
“明天给你买个台灯,”陈千歌说,“这灯不行。”
“不用买,卧室有,”陈晨摆手,“我是懒得拿了,再加上我也没打算做多晚。”
陈千歌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他垂睫看了眼,是靳子桀。
“行,那你早点休息啊。”陈千歌说。
“好嘞。”陈晨说。
“咋了?”陈千歌转身接电话。
“你没回我消息,”靳子桀说,“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陈千歌笑了声,“能出什么事儿,我跟我爸在一起呢。”
“万一呢?新闻上那么多报道你没看到啊。”靳子桀嗤了声。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这个地方安全得很。”陈千歌说。
“知...道啊,你...你..不跟我...共享..位置了么。”前半段还好,后半段靳子桀的声音就在陈千歌的听筒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他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给靳子桀回了个消息过去。
-山里信号不好。
不过这个消息一直在聊天界面上打转,陈千歌不耐烦地把手机揣进兜里,穿过瓦屋里面的走廊,一路关灯走进陈晨给他和老爸布置的卧室。
老爸还没睡,戴个眼镜开着床头灯看手机新闻,信号流畅的不得了。
“咋回事儿,为什么我的手机没信号啊。”陈千歌缩进被窝里,身体接触到床垫时一阵热感,他手一摸,感觉像是开了电热毯。
掀开床单一看,还真铺着电热毯。
“人品问题呗。”老爸笑了声儿,看陈千歌撅着个屁股手里捏着床单,问:“你干嘛呢?”
“陈晨还给我们铺电热毯了?”陈千歌说。
“铺了吗?”老爸摘下眼镜,凑过去看了眼,“嘿,还真铺了,我是说怎么越躺越暖和,还以为是我自己的体温呢。”
陈千歌:“.....这好像还是你给她们买的吧?”
“应该是。”老爸说。
“看着挺新,应该没怎么用,”陈千歌皱眉说,“这小姑娘自己节俭的,我们一来就给我们铺上了。”
“懂事儿啊,”老爸叹了口气,“现在暖和了就把电源给关了,给她们节约电费。”
“行,”陈千歌关掉电热毯的电源,重新钻进被窝里,望着他爸说,“给我开个热点呗。”
“为什么?你手机没信号吗?”老爸幸灾乐祸地说。
“我刚不是说了吗,”陈千歌啧了声,“老伍发的有复习资料在群里,我要抓紧下载,你也不想看到那些资料全部过期吧?”
老爸听到下载复习资料毫不犹豫地给陈千歌开了热点,还骂了句:“你这是什么破手机!你看我的信号多好...”
陈千歌美滋滋地连上热点,他发给靳子桀那条打转的消息顿时发送了出去,但是靳小少爷可谓是非常的不淡定,就这么十多分钟的时间,给陈千歌的聊天都冲到九十九加去了,附带还有十几条电话。
他早就料到靳子桀会发消息的疯,淡定地回了个电话过去。
“多少钱,我立马来赎人。”靳子桀率先开口说。
陈千歌被他整得一愣,“什么来赎人?你警匪片看多了是吧?”
“操,吓死老子了,你懂聊天聊得好好的对方突然失联的感受吗?”靳子桀在电话里咆哮。
“你在跟哪个朋友打电话,脾气怎么这么爆?”老爸略微不满地问。
电话那边靳子桀立马噤声。
陈千歌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很好笑,听到靳子桀没声儿了,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但是电话的确是还连通着的,他说:“喂,靳子桀,我的信号又不好了?”
老爸瞄了他一眼,用气音说:“靳家的少爷?”
陈千歌点点头。
“没有,信号很好,”靳子桀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我那个....嗯...你和你爸...额在这个地方..是去扶贫吗?”
“你说话怎么磕磕巴巴的?”陈千歌笑着明知故问,“猜得挺准,脑子变聪明了。”
“大义啊!”靳子桀说,“那你好久回来?”
“明天吧,怎么了?”陈千歌问。
“想找你问题,”靳子桀说,“老伍找的模拟卷好难啊,有好多我都不会。”
“你不是有家教么?”陈千歌问。
“那个家教回老家过年了。”靳子桀说。
“你还有个在大学当老师的哥。”陈千歌说。
“他跟嫂子如胶似漆。”靳子桀啧了声。
“得,那就只有我了呗。”陈千歌说。
“对啊,”靳子桀说,“帮不帮我这个忙啊,陈学神。”
“小可怜儿,你都这样了那能不帮吗?”陈千歌笑着说,“等我回来。”
“嗯,你爸爸真的,太大义了,”靳子桀又夸了句,“那你早点休息,山里边儿很冷吧,晚上注意点不要打被子,把你那厚实的秋衣秋裤穿上。”
“知道了,啰里啰嗦。”陈千歌挂断电话。
“嘿,你俩还挺能聊,”老爸说,“不是叫你少跟靳家的人来往吗,我看你是跟这个靳小少爷越走越近了。”
“你还真别说,这靳小少爷人还挺好,”陈千歌说,“能处。”
“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讲情深义重,”老爸关掉手机躺了下去,“玩手机别玩太久了啊,明天一早还要去机场。”
“哦。”陈千歌应了声。
第二天父子俩起了个大早,陈晨已经把早饭给做好了,火炉也燃的正旺,外面的天还没亮,不过还是能听到家家户户早起做饭的砍柴声,还伴随着一声声狗叫和鸡打鸣。
离别前的气氛总是沉静的,陈晨知道她的陈爸和千歌哥哥待不了太久,但她还是尽量保持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落寞。
“小陈,你们几点的飞机呀?”詹中秀问。
“下午一点的,”陈世锦说,“得早点去城里。”
“就是,去城里都要花三个小时,我去给往城里跑面包车的司机打个电话,叫他待会儿提前来接你们。”詹中秀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詹妈不用了,昨天已经联系好了,”陈世锦笑着说,“快坐下吃饭,再跟你们好好待一会儿。”
詹中秀和陈晨都是满脸不舍,叹了口气,四个人围坐在火炉前吃了顿早饭,吃完外面的天也渐渐地亮了起来。
临走时,詹中秀把已经装好的腊肉和香肠给陈世锦,说:“这都是自家养的猪杀了熏的腊肉和做的香肠,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一尝,也是我们的一份小小的心意。”
陈世锦本想拒绝的,但看到陈晨希冀明亮的眼神止住了,詹中秀给的很多,他和陈千歌都快提不动了,又分了一半出去。
“行嘞詹妈,我们带一点儿就行了,不然上不了飞机,”陈世锦说,“你们在家要好好保重身体,陈晨啊,你中考完暑假就来B市,陈爸带你好好玩儿。”
“好的陈爸。”陈晨咬着嘴唇说。
他俩走出门去,詹中秀和陈晨一直把他俩送到村子口乘车的地方,村长和几个村委书记也在等着,和陈世锦握了握手,说:“陈总捐助的物资已经全部分发给困难户家庭了,甘溪村的村民无比感谢陈总的慷慨解囊和无私帮助,村民都铭记于心,您是甘溪村发展的恩人呐!”
“哈哈,村长谬赞了,我也只是尽了一些薄力而已,”陈世锦笑着说,拍了拍陈千歌和陈晨的肩,“以后村里的建设,还得靠这些年轻人。”
各自寒暄了会儿,陈世锦和陈千歌坐上车走了,村长和其他村里的村民一直眺望着,陈千歌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也扭头看着车身后的陈晨和一群人,心里从来没有涌出如此不舍的情绪。
车窗外大山的面貌如同电影版一帧一帧地闪过,陈千歌想,这里面的人,该如何跨出这座大山。
“如果以后我从城市跑到农村,你会不会骂我有病?”陈千歌突然问他爸。
“会,”陈世锦抱手闭目养神,“你本来就是陈家的小少爷,脑袋没病跑农村干什么?”
“我想跟你一样,”陈千歌说,“去扶贫啊。”
“嘿,你小子这么正能量?”陈世锦问。
陈千歌笑了笑没说话。
“扶贫可以,但是你要说那种一直待在农村不行,”陈世锦说,“就你们这个不懂的耕地务农,养牲口糊家的城里娃,别去农村闹笑话。”
“去学不就懂了。”陈千歌说的无比轻松。
陈世锦睁开眼,看他儿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心里顿时警惕起来:“老子警告你啊,你脑子里别想着这些,我那么大个事业呢,你不继承谁去继承,指望你妹妹吗?你和千阕以后都给我打下手,到时候我和你妈养老去了,你和千阕就把我的事业给接了。”
“你这么安排陈千阕知道吗?”陈千歌笑着问,“她全身都是反骨你不清楚啊?”
“你还好意思说她反骨,你反骨起来比过年的猪都难按,”陈世锦嗤了声,“我到时候就把你俩的反骨都给正回来。”
回到家是要舒适很多,但陈千歌心里的落差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他把这种归根于是不是自己越长越大所以思考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以至于随便一点儿事情都能牵扯到情绪。
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陈家全员出动购买年货和春联,陈千歌不跟着凑热闹,去找靳子桀给他讲题。
本来两人约的是市中心的图书馆,结果临近过年,图书馆闭馆了。
“来我家,”靳子桀说,“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