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路池开口，后面的话又卡住。
“嗯？”
“你……”路池想了想，自己不问出来心里真的难受，“你和秦子越在一起过吗？”
电话里安静了很久，外面开始响起烟花的声音，热闹中带着孤独。
“听谁说的？”姜时郁的声音夹杂着烟花声传了过来。
路池没回答，反问：“是真的？”
“没有。”姜时郁的背景音安静一些，应该是换了地方，他继续说着：“没有在一起过。”
没在一起过！
姜时郁的声音从听筒里继续传过来。
“我刚打职业的时候是先去二队做试训，那时候子越已经在二队了。他那时候还没成年，很小，个子也不高，和你上学的时候一样。”
路池心里反驳：才不是，我比他高多了。
姜时郁补充：“当然，他没有你可爱。当时二队的AD一直在针对他，大概是因为原本的辅助是那个AD的朋友，因为他去了所以AD的朋友就没了位置。不过我只待了一周的时间，试训成功之后我就去了一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
路池问：“那然后呢？他还被针对吗？”
“再后来见到他是我拿了春季赛冠军以后，在训练室，他和那个AD一起过来找经理，AD不要他这个辅助，说太菜了，没配合。他就站在那低着头，也不反驳。”姜时郁望着窗外的月亮，浅笑了一下，当时为什么选择帮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很像路池。
姜时郁有次见到路池的时候是在办公室里，他明明刚刚拿了英语竞赛的第一名，却在办公室里挨着骂。那个家长指着路池说他偷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
两人低着头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许是太久没见过路池，那一瞬间他以为他看到了路池，所以在看到秦子越被欺负的时候他站了出来。
“看不惯他被针对，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就带着他打排位。关系，可能是比和其他人好一些吧。后来他性格就开朗了许多，感觉他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我就没再和他一起打游戏。”
原来是这样啊。路池紧抿的唇松开，姜时郁原来是为了帮秦子越，是在做好人好事。
“不过。”姜时郁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不过我没想到后来他会和我告白。”
路池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他顺着姜时郁的话问道：“然后你拒绝了吗？”
“是啊。没想到我的行为会让人产生误会，所以我就开始慢慢远离他了。做朋友可以，做恋人不行。”
行为，会让人产生误会。
路池的心事被击中。
所以就像以前一样，姜时郁只是想帮他，而他和秦子越一样把这份好当成了喜欢。路池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把一个小小的键帽拿了出来。
所以姜时郁把这个键帽还给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明白，对他好只是出于帮助，于好感无关。
那现在的好呢？算什么？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姜时郁的帮助了。
路池没敢把问题问出来，他不敢。自己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
听着路池那边没了声音，姜时郁小声地问了一句：“睡着了？”
“没有。”路池那键帽重新放回到抽屉里，“不过是有点困了。”
“困了就早点休息吧。”姜时郁说着。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外面的烟花声格外的强烈。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同时开口，姜时郁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新年快乐小池，希望你，永远开心。”
“新年快乐啊，哥。也希望你，心想事成。”
挂了电话，姜时郁嘴里喃喃：“心想事成。希望可以实现，我争取快点梦想成真。”
-
昨晚还是热闹非凡，今天出门却感受不少什么闹到的氛围。大概大家都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团聚吧。
路池在路边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终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一路都开的很快，也不和路池很热情的交流，十分高冷。
到了目的地，路池推门进去。
这地方真是奇怪，路边做买卖的商铺基本上都关门营业了，连路上都没多少行人，没想到理发店里居然爆满。
“Mole？这么早就来了。”上次给路池染头发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进来的人，“先坐，稍等一下。”
路池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是挺早的。但是这些做造型的人是半夜就过来排队了吗？昨天他和理发师联系的时候对方还说不用来太早，没多少人。
果然理发师的话不能信。
一个稍等路池等到了中午，很“幸运”的和店员一同吃了员工餐。味道还不错，就是坐的有点累。
路池活动了一下腰，耐心见底。
“还有多久。”
“马上了，十分钟。”
“一个小时前你就说十分钟。”
对方不好意思的笑笑，保证道：“这次真的十分钟，我也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人。往年我们干到年三十就关门了。”
还好这次的十分钟是真的，轮到路池的时候路池甚至有种赢了比赛的轻松。
“染粉色。”路池拿出手机给造型师展示他之前的颜色，“就这个颜色，颜色不对不给钱。长度也是照片的长度，别给我随意发挥，不然我就发网上骂你。”
造型师：“……”
路池又坐了将近三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染发之旅。
事实证明，小小的威胁很管用。颜色很满意，头发长短很满意。
造型师一脸的骄傲对着路池拍了好几张照片，“怎么样，我的技术可以吧？”
“可以。”路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站起身来，“结账。”
“不用了，郁神有卡，他给你付了。”
路池拿手机的动作一顿，“什么时候？”
“上次你来的时候他就嘱咐过了，刚才又打电话说了一下。”
路池愣怔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刚才姜时郁在他染发的过程中有打电话过来，他也和姜时郁说的来理发。
从店里一出来路池就给姜时郁拨了个电话过去，姜时郁在爷爷家，听着噪声应该不止他们一家人，两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后路池便挂了电话。
回到基地路池反复拿起手机看了看，犹豫再三后还是给叶芝云拨了个电话过去。
“路池啊，有事儿吗？”叶芝云的电话接的很快，语气上听着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路池在心里重复过好多次的话一下子梗在了嗓子眼，她问有事吗。
“嗯？说话。”
路池张张嘴，把话说出了口：“新年快乐。”
叶芝云那边笑了一下，“你也新年快乐。对了，正好有事忘了和你说。我要出国了，你妈我马上要结婚了，你以后就别给我打电话了，汉斯他还不知道我有孩子。明白了吗？”
路池感觉嘴里苦的厉害，他舔了舔唇发现嘴唇都是苦的。
他伸出手握住另一只发抖的手指，让手机不至于滑落，“那最好了，以后我们就……以后我终于没你这个妈了。”
叶芝云大概真的是心情好，对于路池的话也毫不在意，她说着：“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收拾东西了。”
路池先叶芝云一步挂了电话。
他妈，他亲妈要结婚了，要出国了。他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亲妈说，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路池咬着牙，双臂把自己的腿抱住，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明明自己想了十几年想要逃离叶芝云，现如今叶芝云真的不和他联系了，他却这么难过。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尖锐却不出血。叶芝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现在连叶芝云都要走了。
小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自己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
他7岁的时候因为外婆去世，叶芝云把他接过来，他幻想着自己终于有妈妈了。谁知，这是这才是幸福的终点。一个连自己亲妈去世第一时间想着找钱的人，对自己的儿子又能有多好。
叶芝云三天二头不回家，有时候回来心情好给他带份饭，心情不好就是一顿辱骂，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叶芝云至少没有对他动过手？或者说是叶芝云都懒得动手。他以为是你自己的问题，惹得叶芝云不开心，于是他就开始拼命的学习，考试，参加比赛。
后来发现自己的努力是管用的，只不过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只要自己获奖的奖金被叶芝云花完之后，她就立马变了脸。
久而久之，路池开始麻木。学校的事情不和叶芝云说，获奖拿到钱就自己留着，受了委屈也是自己忍着，甚至是遭到校园暴力，他都是憋着不告诉任何人。叶芝云不是没见过他鼻青脸肿回家的样子，可叶芝云只会说：“没用的东西，家里可没多余的钱给你买药。”
从七岁开始，一直到高中。路池就这么一路走过来，在他最难的时候，他意外的在生命中，遇到了姜时郁。
能遇到姜时郁，真的是一个意外，他被一群人围着打的时候，那群人挡了姜时郁的道，救他完全是顺带。
他永远记得姜时郁当时的样子，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很凶还带着不耐烦，嘴里叼着一直还没点燃的烟，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校服被很随意的搭在肩上。
姜时郁说：“人都走了，还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