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这个阴晴不定的人!……我好像还没干坏事吧?奇怪,真是奇怪至极!”
柳秋安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不通。于是干脆追上穆长闲拦在他身前,高声质问道:“为何对我这么冷淡!你清晨时不是这样的!”
他这一喊,数道目光纷纷落在他们身上,本想绕过他的穆长闲被迫停下,一边的眉梢轻微上扬:“……”
见他不语,柳秋安又道:“昨日晚上也不是像现在这般待我的!”
周围顿时一片唏嘘,
“那不是穆长闲吗!”
“他腰上的木牌?昨夜流传的穆少侠报名参加螭吻会的事儿是真的?”
“那位公子拦着他作甚?语气还如此委屈?”
“莫不是被欺负了?”
“欺负?被谁欺负啊?啊!莫不是穆……”
柳秋安听到路人的窃窃私语,不解地左右看了看这些人,又望向面前的穆长闲,却见他一副紧抿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盯着自己,双目如漆。
柳秋安扪心自问,心道:“我没说错什么吧?这事实的确如此啊!”
人堆越聚越多,眼看马上就要把他们围在里面,穆长闲拉过他的胳膊,绕过好事的人们。
路人见没后续,都没趣了的纷纷散开。
“你慢点,我疼!”
“刚才看你神色如常,并无痛楚,现在倒是觉得疼了?”
柳秋安似痛苦难耐地哎呦一声“我不管,我就是疼!疼死了!”
穆长闲盯着他半响,突然伸出手,而柳秋安下意识躲开将手背到身后。
穆长闲:“……”
柳秋安这回终于想起来,自己把什么给忘了!忘了去药铺换纱布了!!!
他咽了下口水,抬眼打量穆长闲的脸色,想着糊弄过关的可行性。
穆长闲扫了眼他的的胳膊肘,收回僵在空中的手,沉吟了一番,启唇道:“去驿站哪里等我。”
柳秋安见他没提起药铺的事,如获大赦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没问题!”
说完,连穆长闲要去哪里都不问,如螃蟹横着走般绕过他,刚要一溜烟跑掉,却冷不丁被穆长闲揪住后领。
就在柳秋安以为要被他发现了,已经在心里开始哀嚎。而穆长闲却只是掰过他的肩膀,让他的面朝另一个方向。
柳秋安正是疑惑之时,却听穆长闲无奈道:“驿站在那边。你脚伤在身,别不知轻重,慢一点走过去。”
柳秋安顿时松了口气,重重“嗯”了声。
两人暂且分道而别,柳秋安三步一回头,直到穆长闲的背影被熙攘的人群淹没,这才放下一颗高悬着的心,向上牵起嘴角,转身往前小跑起来,手按住头上的帷帽不让它飞走,宽大的袖口滑落到胳膊弯,白皙的小臂在太阳照耀之下像宝石一样璀璨生辉。
内心里住着一个小人,总想与穆长闲对着干,就是不听话。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他便跑到了驿站,天气炎热,眼前的空气都仿佛在不断扭曲。
这一路跑下来,帷帽内闷热无比,他张口微微喘气。看到摆在驿站旁边被大半树荫遮挡的茶铺,他当即跑去捡了个位置坐,摘下帷帽,解下身上的腰包、肚包。
茶铺伙计机灵地端着茶壶,上前给他满了杯清茶。客套了几句,见又有新客坐下,立马乐颠颠地跑过去。
柳秋安端起茶便是一口闷,清茶入口顿时满腔清香,他舒了一口气,解开圆鼓鼓的肚包,往里边扯出一包糕点来,他这一扯,肚包里的摞起的一堆堆糕点如山倾倒。
他打开牛皮纸,拿出一块方方正正边缘圆滑的绿豆糕,啃了一口,满足地鼓动腮帮子,双颊泛着淡淡红晕。
“你知道吗,昨夜去了那片林子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闻言,柳秋安突然不动了,林子?那个大晚上戴斗笠的臭屁剑客?他还真带着人去了?想着,他不动声色地侧耳听着旁边那桌人的低声谈论。
“当真?还好我没跟着去!”
“……诶,昨夜月初公子派人搜查了那片林子,直到清晨才回来,说是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柳子安的踪迹。那伙说要去捉柳子安的人,是不是压根没进林子呀?”
“也不是没可能,也许他们来到林子前,想到柳子安,小腿直打抖,没敢进去呢!回来又怕被人嘲笑,于是干脆连夜跑走了!”
他话音一落,引起一阵哄笑。
“有件事说来也奇,我昨日,就是在黄昏的时候看到有一位锦衣少年带着一伙人也是进了那片林子里。这些日子奇怪的人多着,我就没怎么在意,看了眼他们便走了。可到半夜三更,我睡不着就爬上了客栈的屋顶,正想好好躺下看个星星看个月亮,却看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街道的拐弯口跑出来,跑得很急。不过,跑得姿势有点别扭,想是有条腿瘸了。我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人背着一位少年!正是白日那位锦衣少年,那背着少年的人突然抬头,我才看清他的脸,上面竟然全是血!”
柳秋安听到这,眉头一皱,想起昨日跟穆长闲藏身柴房那段事,脱口道:“锦衣少年?那一伙人是不是一身粗布衣,还蒙着黑布的?”
其他人正听得入迷,乍然有个声音从背后响起,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迅速转头看向柳秋安。
说事的人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没错!……这位公子可是认识他们?”
柳秋安笑着,忙摆手道:“不熟,不熟。我也只是碰巧看到了。”说着,起身来到他们这桌坐下,来人熟地问道:“然后呢?那人带着少年跑哪去了?”
其余两人闻言,似也非常感兴趣,将视线从柳秋安身上移到说事人的身上,催促道:“对啊,快说呀!”
那人连忙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然后啊……然后我就……”
柳秋安跟另两人一齐附过身去,聚精会神盯着那人的眼睛,只见那人垂下头,道“我就从屋顶上摔下来了。”
另两人没劲地嗨了声,纷纷拿拳头招呼那人,那人捂头逃窜,为自己辩解道:“诶,诶,我是说真的,那客栈瓦片真是偷工减料!掌柜黑心商啊,非要赖我蓄意破坏,坑了我好多银两!诶!疼!”
“分明就是你被吓得站不稳,一屁股坐下去了吧!就你这体重没把人家客栈坐塌了也是稀奇!”
而柳秋安小口小口啃着糕点,若有所思地转了下眼珠。
秦氏的宝贝公子秦宓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进林子里去了?黄昏时,领着一群人进去,晚上却是被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背着,像是在逃命。
柳秋安苦思冥想,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们在林子里遇难,只活下来一个护他们主子秦宓全身而退?秦宓带着的那群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各个身法不逊,他们是遇见了什么,能让他们方寸大乱?
难道是……
柳秋安屏息,无意识地抬手抚摸脸颊,昨夜那幅面具的冰凉触感仿佛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