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藤真穿着仙道的衣服回到了宿舍,所幸他们回得早,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周日训练的内容和周六大同小异,高头教练没有再出现。中午训练结束的时候,田冈教练让藤真单独留了下来。

  不止是藤真,所有人都对此表示不理解。为什么田冈教练要把藤真单独留下?

  藤真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教练知道了他和仙道出去留宿了?但很快他就打消这个念头,假如是因为那种事的话,教练应该会把仙道一起留下来询问。

  那么就是有什么其他人不方便在场的事情了,也许和昨天高头教练的出现有关系。

  田冈教练请藤真进入办公室会谈,他让藤真坐下以后,开门见山地问他:“藤真君,请问你对这一次国体打算把人员分成两组,根据对手安排上场的做法有没有什么看法?”

  “没有,很赞同您的安排。”

  “是这样的,高头教练昨天过来,跟我说了一下他的初衷,是想让你、牧、仙道、樱木或者花形中的一个,还有赤木五个人首发,让你和牧两个人打后卫,可能角色分配就没那么明显。”

  “那您的意见呢?”藤真不动声色。

  “我的意见啊,我是觉得你和牧同时在场上,那场下那个控卫会不会很紧张?”田冈意味深长地说。

  “我也认为我和牧不适合同时在场上。”

  田冈教练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假如他和牧当中作为控卫角色的那个人受伤了,替补的宫城压力会变得非常大。虽然不是说换位置就不行,但是这样整个布局会被打乱。

  “我就是这个意思,每一场比赛可能都是血战,首发也不一定打满全场。A组和B组的成员也会互相成为对方的替补,所以最近我的训练重点是大家一起练习配合。”

  “嗯。”

  “那就好。既然我们看法一致,那就还是按我们训练的时候的方法来,根据场上的对手调整首发人员。”

  “听您的安排。”

  仙道没有先去吃饭,而是站在篮球馆门口等着藤真。但是没料到先出来的是田冈教练。

  田冈教练看到仙道,愣了一愣:“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我在等藤真。”

  以前一直独来独往,看起来好像和谁都很好,实际上并没有亲密伙伴的仙道,竟然在这里等藤真?田冈教练大感欣慰:“藤真留下来关灯关门,很快就出来了。”

  仙道笑了笑说:“好,教练拜拜。”

  田冈教练在走下坡的时候回头看到仙道等到了藤真,藤真看起来还挺意外的,但是俩人很开心地一起走向食堂的方向。

  当时仙道从东京的初中毕业,进入了陵南高中,因为不是本地的学生,又是篮球部受人瞩目的新人,本来应该在篮球部拥有很多朋友的他却不知怎么的总被同年级生认为是个天才,不敢去深交。

  可能因为长得太华丽,球技又远超同龄人,他的同级队友好像越野、植草、福田,不是对他抱有竞争心,就是抱有崇拜感。虽然后来大家发现仙道的脾气真的非常好,对一直把他当假想敌的福田也非常的温柔,远不像他的相貌那样高不可攀,可是既然印象已经形成,在同级生当中是彻底交不到可以平起平坐的朋友了。福田虽然后来折服在仙道的气度和技术之下,他们二人成为配合默契的队友,可是福田那个人也不是能随便开口就和人当朋友的,大概在福田看来,仙道就是个老大,而不是拿来当朋友的人。

  至于高年级的学长,也不可能和低年级的学生当朋友吧?

  加上仙道一直住在校外,连个舍友都没有,所以据田冈教练的观察,他虽然有很多“同伴”,但是并没有“朋友”。

  这大概和仙道的家庭出身和性格也有关系,田冈教练心想。他又回忆起第一次到仙道学校去游说的情形。他是在东京都内的初中篮球半决赛当中发现仙道的,他去看了一场比赛,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仙道所在的初中,找到校长说明来意。尽管那所初中是在港区的初中,但是毕竟是公立学校,没有私立学校的孩子家世那么吓人吧?田冈教练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

  但是当时仙道却因为受伤而回家休养了。田冈教练才知道,在他去看的下一场的决赛当中,仙道的腿摔骨折了。

  他向学校打听到了仙道家的住址,特意等了一段时间,估摸仙道的腿差不多好了,才登门拜访。

  仙道的家是住在港区麻布十番的,这令他非常震惊,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上这样的家庭去拜访——毕竟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人生早已规划好了,一般情况下不可能让孩子去外县读书。

  但是考虑再三之下,他还是决定要去试一试。因为毕竟仙道父母也没把他送私立或者国际学校,也许应该还是有一定机会说服他们的。

  在这前一年的时候,他曾经发现翔阳初中的藤真健司虽然才打了一年球,但是已经非常厉害了,可是去到翔阳初中询问时,却得到藤真已经决定直升翔阳高中的决定,那一年他还错失了神奈川县当年的初中MVP三井寿,还有被海南大学附属高中抢走的牧绅一。而当年他又发现宫城良田这个控球后卫也很不错,可是接触以后得到的回答就是他要去湘北高中。

  如果再招不到合适的技术型选手,那么光靠鱼住一个C位,是没有办法获得全国大赛的入场券的。这个仙道彰,正是陵南高中能不能打进全国联赛的急需的技术型前锋。

  田冈教练硬着头皮去麻布十番那儿难得一见的日式老房子里拜访了仙道的父母,当时仙道也在家中。出人意料的是,仙道的父母并没有上流社会的人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反而比一般家庭的父母还要更好打交道——据说他的父亲是一名牙医,在附近开了诊所,母亲好像是护士,有时会去诊所帮忙,有时在家中料理事务。他们很有礼貌地接待了田冈教练,并且表示东京都内已经有几所篮球名校对他们儿子抛出了橄榄枝,他们可能还是会优先考虑都内的高中。

  但是仙道本人在听说他是神奈川来的教练以后,却不知为何发生了很浓厚的兴趣。问了他很多关于神奈川县高中篮球界的事情。

  大概是从仙道本人这里看到了希望,田冈教练又接连登门几次,终于说服了他的父母。

  大概是因为仙道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是个独生子,所以才会看起来贵气十足,和别人有距离感吧。他一开始也以为,仙道这样的孩子,长得又那么好看,又出生在那种家庭,肯定是自尊心很强,甚至有些高傲的,所以一直有点惯着他。

  结果这一惯还给他惯出毛病了。田冈教练想到仙道总是懒懒散散又脸皮那么厚——做错事了乖乖认错,但是就是死不悔改——就有些头疼。孩子一旦惯坏了,想再怎么严厉对待也晚了。

  这家伙真是一点上进心也没有。田冈教练越想越气,只要想到仙道经常划水,不到重要关头都紧张不起来,就一肚子火。

  万幸的是这孩子不知是不是受到藤真的影响,在国体的集训中还是表现得非常积极的。看来果然还是得有个比他厉害的、不畏惧他才能的前辈影响他才行,光靠他自己一个人,可能得到的回答都是“怎么样都好”“可以啊”“没关系啊”。

  这孩子怎么竞争心就那么薄弱呢?田冈教练恨铁不成钢,整天钓鱼钓鱼钓鱼,什么时候得把他的鱼竿没收了才行。

  仙道当然不知道田冈教练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他和藤真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了牧和清田,他俩吃过饭正从食堂出来。

  “呦。”牧和他俩打了个招呼。

  “嗨。”藤真应了他一句。牧看了看仙道,对藤真说:“我有话问你。”

  藤真转头对仙道说:“你先帮我点个餐,我一会儿回来吃。等我。”

  “要吃什么?”

  “都可以。”

  牧拉着藤真到了一旁的草丛,问他:“田冈教练跟你说什么了?”

  “我还没问你,高头教练跟田冈教练说什么了?”藤真笑了一声。

  “你不觉得高头教练的提议比较合理?”牧这样说。

  “田冈教练说会根据场上的情况让谁首发。”藤真油盐不进。

  “……”牧实在无奈。

  “牧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俩首发,假如你受伤了,谁替补?”

  “你啊。”

  “我在场上啊!”

  “你替补我的位置,让神替补你的位置。”

  “那样所有的配合要重新来过,这很危险。”

  “也不是没道理……”牧想了想,“我不觉得我会受伤。”

  “那我受伤了呢?”

  “神可以替补。”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神?”

  牧被问得张口结舌。

  “你听我说,牧,咱俩一人带一队,你伤了我带你的队,我伤了你或者宫城带我的队,这样稳妥多了,不是吗?”藤真说,“这样所有人都不会置身事外,要不然二队的没准要偷懒。”

  “田冈教练是这个意思?”

  “嗯,我们全体都要练习,谁都不能偷懒。你也得适应带好B组,我也得适应带A组。田冈教练最后是这么说的。”

  不知不觉被藤真说服的牧,等到藤真走远了,才回味过来,不对啊,好像又被这小子骗过去了……

  互相做替补,不就是死都不和他一个队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