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和花形回到球场以后,二人之间就一直处在一个低气压的状态,花形不说话也罢了,藤真也变得不说话了。
随后,众人逐渐验证了藤真一开始的那个说法,静冈队的控球后卫,和其他队员之间的配合出现了问题——因为比分落后了,大久保频繁单打上篮,可是却被鱼住和高砂封盖或者抢到篮板,转头给神奈川队快攻的机会,比分很快就拉开了。到上半场结束时,神奈川对静冈比分为40:28。
静冈队在焦头烂额地调整战术,神奈川A组下场休息,牧见板凳上气氛凝重,不由愣了愣,他们不是领先吗?
当然这个气氛凝重特指坐在一起的花形、藤真和仙道三个人,还顺便连累了一旁的宫城。光看表情,如果不是自己在场上打球,牧还以为神奈川队输了呢。
此时仙道对藤真说:“要去买点水吗?”
“啊?”藤真从思虑中清醒过来,“好。”
仙道和藤真离开了座位,牧看了看他们脚边一箱的水,问花形:“这水不能喝吗?”
花形说:“可能不合口味。”
买水只是个借口罢了,仙道本想带着藤真出去散散心,问问他为什么和花形交谈后变得心事重重,可是实在没想到的是,他们一走出体育馆,就遇到了《篮球周刊》的记者相田弥生和她的助手中村。
“仙道君!”相田弥生看到仙道,立刻带着中村过来了。
本来还在思考问题的藤真,此时看到这个女记者的表情和语气,以及迫不及待走上前的样子,想起自己似乎也被她采访过一两次,但是可没对着仙道这么热络。
原来这就是仙道那个记者女粉丝啊,终于对上号了。
“咦?藤真君也在呀。”相田弥生发现了仙道身后的藤真。
藤真微笑地和她打了招呼。
仙道却罕见地没有笑,只是淡淡地对相田弥生点了点头。
“仙道君,如果不打扰的话,可以就这个友谊赛采访几句吗?”相田弥生感觉仙道今天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没有平时那种温和的好脾气。
“我和藤真有些事要处理,等回来再采访吧。”仙道得体地拒绝了。
相田弥生愣住了。仙道还真的从来没有拒绝过采访,他的脾气一直很好,人也很有耐心,能配合的部分也一定配合得非常好,今天看起来非常不一样啊,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看着仙道和藤真走远,中村也颇为奇怪:“仙道看起来好像要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好像是的。”
仙道带着藤真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投了硬币,打算按下Aquarws的时候,藤真阻止了他:“买宝矿力吧。”
“为什么?你又不喜欢喝。”
“你可以喝呀。”
“我们一人一瓶吧。”仙道笑着说,“总不能喝一瓶吧。”
听出他的暗示,藤真笑了:“也不是不行。”
仙道一愣,睁大眼看着藤真。
藤真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看着仙道。
“喂……”仙道低声说,“犯规了。”
自动贩卖机在一颗大树后面,此时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仙道伸出手,按了按藤真的嘴唇,又把手指放在自己唇上,轻轻啾了一下。
藤真的嘴唇都感觉发麻了。
“你这家伙……”
仙道笑着看他,藤真靠了过来,靠在他身侧,仙道勾住了他的肩膀。
“在烦恼什么?”仙道轻轻问道。
“花形知道了。”
“啊?”仙道愣住了,“他知道什么?”
“我们的事情。”
“……”仙道吐了口气,“他太敏锐了吧?他是不是非常在意你?”
“是啊。”
感觉到仙道有些不对劲,藤真抬头看他,果然就像花形说的,“仙道都没办法做出自然的表情了”。
藤真扑哧一笑:“他是很在意我,不过是把自己代入姐夫角色那种。”
“啊?”仙道懵了。
“他啊,应该是从初中就暗恋我姐了。”藤真笑着说,“我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我姐,不单脸红,还走路同手同脚,像个机器人似的。”
“那他还真长情。”仙道松了口气,“我总感觉他对你不同寻常,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是怕我姐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很伤心。”
仙道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在巨大的幸福感面前,这个问题被他下意识忽略了。或者说,所有不利的问题,他都屏蔽了。
“所以……”
“没什么好焦虑的,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我都做出选择了,那么只能这样下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藤真笑着说,“也许没到那一天,一周换一个女朋友的仙道君身边都不是我了。”
“不许开这样的玩笑。”仙道把他搂进怀里。
“如果到那时候你还在的话,我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藤真轻声说。
仙道松开了藤真,看着他的表情。那是个很熟悉的表情,不单单只是自信,还有一种洒脱,或者说,义无反顾。
他好像在说,那就赌赌看吧,我愿赌服输。
下半场,静冈队换下了大久保,把常诚队原本的控卫换上了。田冈教练见此情形,让藤真和赤木热身,准备把牧和鱼住换下来。
尽量让每个队员都在友谊赛上可以练习得到,同时也不要过度劳累某一两个球员,以免增加伤病可能。田冈教练是这么打算的,反正现在他手头的选手宽裕,没有什么人是非要打满全场的——他对队伍的定义还不是一阵二阵,只是根据球员特点来组一个比较合适的团队,这种组队方法比较不常见,也是牧昨天和藤真讨论的重点问题。
藤真对田冈教练的安排是这样理解的,如果真的非要按一阵二阵来组队,队伍的配置,在某个位置可能冗余,而有些位置可能奇缺人。
球队围绕谁来建构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先确立球队核心,再找能够围绕这个核心发挥最大能量的组合,否则每一个队友再强大也没用,有时候反而正正得负。
藤真深知自己和牧根本不适合在一个球队,也只有牧会觉得合适——牧这家伙,大概想做他领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牧和藤真击了个掌,藤真上场了,牧坐到藤真原来的位置上喝水,左右两边坐的是仙道和花形,这个角落一下子变得有点拥挤。
仙道往福田那儿挪了一下,花形则往宫城那儿挪了一下。牧感觉到他们挪动位置,不由失笑。
“我有那么大块头吗?”
仙道笑着说:“给牧先生腾点地方,不妨碍您散热。”
藤真和赤木上场以后,球队风格忽然变了。首先是抢断和奇袭变多了,其次是场上任何一个人的得分也变多了。藤真组织全场的风格和牧还是有显著差异的,如果说牧比较喜欢打阵地战和突破战,那么擅长抢断和奇袭的藤真则让场上忽然安上了加速器,让对方的防守出现更多漏洞,从而伺机寻找空档球员,进行传球,助攻。而藤真无球跑动,协助队友掩护、挡拆的频率远远超过了牧。
最明显的加成体现在流川身上。藤真上场以后,流川忽然被盘活了,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在得分。
静冈县队对于忽然加快的场上节奏无法适应,就算换回原先的控卫,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比赛节奏完全被神奈川队带着走了。
“真不想和藤真做对手。”牧笑着说,“很消耗体力。”
“和海南队打也消耗体力。”仙道说。
“海南的体力优势是在最后才显现出来的,翔阳也不差。”牧说,“毕竟我们训练的强度不一样。说实话,和你们打都没有和翔阳打消耗体力,尤其是去年的翔阳。”
仙道想起去年夏天的翔阳,那是支跑轰队伍,打起来节奏完全是被对方主宰的,而藤真就是这支跑轰队伍的核心。
跑动、跑动,不停地跑动,抓住对方任何一点漏洞,抢断、传球、掩护、助攻、得分。藤真在场上的精力仿佛无止境一般。如果不是高头教练严格训练海南队的体力,用全场紧逼拖慢翔阳队速度,强行把藤真拖回阵地战,当时的比赛还不知道鹿死谁手。但是看起来,藤真早已经学会破全场紧逼了,只不过新翔阳的球风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跑轰队伍了。
“和藤真做队友很快乐。”仙道笑着说。
“那当然快乐,他会让你变成得分王。”
花形听闻此言,面无表情地说:“牧是在说翔阳现在没人可以得分吗?”
“我是在说’藤真如果上场的话’,你们把他捂那么紧,不让他上场,怪谁呢?”
花形默不作声了。
“我说你们啊,就是把藤真当玻璃大炮了,他也没那么容易受伤吧?”牧还是不理解,“你们翔阳为什么不请教练呢?学校不是很重视你们篮球队吗?”
“很快就有教练了。”花形说。
“那也好,把藤真解放出来吧,我都替他累。”
“牧你参加冬季选拔赛吗?”花形问道。
“不参加了。”牧笑着说,“都到最后了,我没那么恋战,得给新人点机会。”
“那新人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花形道。
牧哈哈大笑。
仙道在一旁听他们唇枪舌剑,忽然觉得花形对自己已经非常客气了。如果按他和牧对话的模式,一天可能得被他讥讽上百遍吧?
果然还是……有连襟的情谊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