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慕辞还是有些紧张,手指紧紧扣着扶手,生怕他回答“不愿”。
但紧接着寒钰黎站起身,跪在自己面前,拱手。“谢陛下信赖,吾定不负君意。”
晏慕辞松了一口气,随后郑重道:“朕将这虎符交与你,寒锦抒,槐南生死存亡在此一举,靠你了。”
晏慕辞将手伸出,手里的正是虎符,不是一半,是一块完整的虎符。
如若手持此物,将能调动全国上下全部禁军,晏慕辞将此物交于他,对于当下情形来说,是将整个江山社稷的存亡交于他手。
是领兵出征还是趁机谋反全在寒钰黎的一念之间,但晏慕辞信赖他,信赖皇叔,所以将全部砝码都压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的保留。
寒钰黎深知此道理,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
*
三日后晏慕辞回归皇都,曾有人问他为何不逃,他于朝堂高声:
“朕是一国之君,大难将至,朕岂能苟且偷生。”
“朕要守住这皇城。”
“核心不倒,士气永驻!”
“尘埃未落,绝不退缩!”
*
东城。
顾温钦已同拓拔冥交战三天三夜,身体接近透支,再接下拓拔冥最后一招之时,身体脱力,单膝跪地撑剑而支身。
“噗……”
顾温钦身受重伤,身上已鲜血淋漓,吐出一口鲜血,便再也站不起身。
裸露在外的伤口,皮肉外翻着,拓拔冥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温钦战损的模样。
不为何,恶战三天三夜后拓拔冥仍旧生龙活虎。
提刀慢慢走近顾温钦,将刀架在肩膀上,虽然人看起来仪表堂堂,但此刻却凶神恶煞,像是来索命。
“早点投降,何必受此皮肉之苦。”
拓拔冥双眼微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慢道。
顾温钦紧握剑柄,满含怒火,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誓死不降!”抬起眼恶狠狠的瞪着拓拔冥。
拓拔冥不屑,一翻白眼,暗暗嘀咕着:“真是倔强……”
“那本宫就成全你!”
说完提刀就砍……
*
北城。
晏韶澜交战矜国四皇子拓拔翊,刀光剑影,步步紧逼。
论武艺拓拔翊不及晏韶澜,但是后期有了转折。
其人一袭暗红长衣,手持炽羽铁扇,扇从手里飞出,再空中盘旋,扇羽开了刃,就是锋利的刀刃。
扇子回旋,最终回归主人手中,鲜血顺着扇沿流下,血腥又妖艳。
凚安悠闲地扇着扇子,同时操控蛊人军进攻,槐南军队对此毫无经验,白刀进红刀出却毫无用处。
凚安站于混乱之中欣赏着,用扇掩唇露出狡黠的笑容。
心道:“晏渊,你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江山,即将被你的‘药引’所摧毁,怎么样开心吗?”
“这就是你的报应!”
“——嗖”一下将扇子合上,置于身侧,任凭上面的鲜血滴落。
晏家军死伤大半,晏韶澜敌军被包围,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提刀再次同他们周旋。
但寡不敌众,他被人暗算了。
破甲锤趁机重重打在他身上,铠甲破裂,剧烈的震动,晏韶澜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身上铠甲被击的粉碎,侧腰此时被人砍了狠狠一刀,又因吃痛露出破绽,又一刀砍在背部,鲜血顺着刀刃而出,冷汗冒了上来。
远方飞来一支羽剑,是拓拔翊,那支箭射中了晏韶澜的腿部的经络,晏韶澜重心失衡,被敌人钻了空子。
长刀一把把袭来,插进晏韶澜身体。
“呃……”纵使毅力再过坚强也招架不住,一共四个人,四把刀将他往地上压去,刀刃切割血肉,如若不从,那将是生不如死的痛苦。他们想让晏韶澜跪下。
可没想到,晏韶澜仍旧这么挨着,双腿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鲜血源源不断从嘴里,从伤口渗出,他抬眼,目光犀利如寒冰如刀刃“介,胄,之,士,誓死不跪!”一字一咬,最后“不跪”二自说的坚决。
宁可忍痛也不愿屈服,因为他是一国之将!
两个奸诈之人见此在他膝窝狠踢两脚,对于晏韶澜支离破碎的身体来说还是招架不住,扑通跪倒在地。
四把刀就这么插在他身体里,将他牢牢按在地上,刀刃切割着他的躯体,将他的骨头压碎,晏韶澜咬牙忍着,他甚至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头盔被打掉,青丝披散,凌乱狼狈。
他低着头,余光瞟见一身红衣之人,战场之上为何此人未佩戴甲胄。
他抬头,睫毛刷的抬起,看清来人后,怒目圆瞪,咬牙切齿道:“是你,安凚!”
凚安猩红的眼眸冰冷的看着他,被叫到之前那个耻辱的名字,凚安不满,眉心蹙起,反驳道。
“别叫我安凚,我不是安凚!我不是那个任你们晏家欺辱的安凚,我是凚安,是矜国的凚安!”
每每听到他人叫自己“安凚”,自己就会想起之前将自己推入地狱的安衾袇和那个为了一己私欲将自己作为药引的晏渊!
他恨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恨晏家人,也恨安衾袇,恨他为什么挑中了自己,为何是我?
为何当时不让我冻死在雪地里,死了就不会痛了,为何要让我承受那些痛苦?!
他恨“安凚”,所以易名为凚安,从此颠倒,从此颠倒。
晏韶澜压低声音,瞪着他愤愤道“你也是槐南人,为何要叛国!”最后一句晏韶澜在怒吼,他在质问凚安。
槐南人?叛国?
真是可笑。
“呵,为何?”
凚安施展灵力形成血红的锁链,灵力刺破掩膊,穿透锁骨。
“啊啊啊啊——”
鲜血源源不断从伤口渗出,晏韶澜咬紧牙关死死攥住拳头,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顺着鬓角滴落。
凚安单手攥住锁链将晏韶澜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拉近,猩红的血瞳瞪着他的眼睛。
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晏韶澜,我不是你们的槐南人,从你那个人渣父亲拿我炼药起的那一刻我就不是了,所以……怎么算叛国呢?”
凚安讥笑,手上的力道加大。
“呃……”晏韶澜扬起脖颈,右臂被长刀刺穿,已经无法动弹,左手攥住一边的“铁链”缓解痛楚,额头上青筋暴起,生不如死的痛苦从锁骨处传来,呼吸一下都觉得在撕扯骨肉。
他听不懂眼前这个疯子在说何事:炼药……晏渊……
又是晏渊……
这个人渣究竟造了多少孽!
凚安看着他苦苦挣扎的样子顿时感到嘲讽。
原来你们也知道疼啊。
那你们怎么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得去如此毒手!?
这就是报应!
凚安继续道:“至于为何?十七年前,你的好父亲晏渊为了长生不老好永远坐拥天下荣华富贵而用一个五岁的孩子炼取不死药这件事你敢说你丝毫不知!?”他急了,怒吼着质问晏韶澜。
晏韶澜眼眸瞬时大睁,不死药?
十七年前?那时候……晏渊刚刚大病初愈,自己也前去天方阁求学,练造不死丹药,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自己却丝毫不知?
他话里到底是何意……何为药引?
五岁的……孩子?他?
凚安看着他这副迷茫的样子,冷笑一声:“呵,不知道?也罢,也罢……”
不知怎的松开了手,颓废的站于这沙场,像魔怔了一般笑个不停,身体摇摇晃晃,后退几步站住,低着头,无人可知他的心思。
他痛苦的笑着,脸上凝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霾,薄唇像涂了胭脂一般,血红妖艳又瘆人。
是啊,那时候的二皇子……应该在天方阁吧,身居高位之人,怎么会屈尊看向我这等低贱之身。
救了我,然后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强迫我“自愿”为你们做任何事,给了我一丝希望,然后视我的一条命如草芥!
成为你们的实验品,成为你们的药引,日复一日的被那些恶心的虫子撕咬,每天都要承受蛊毒侵蚀身体的滋味。
谁能考虑到我!?那和酷刑又有何区别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行刑还有疼死的呢,死了就不会痛苦了啊……
整整六年啊……近乎三千个日日夜夜……把我推进地狱被恶鬼的魔爪无尽的撕扯,只为了你们的贪念,你以为你们就是无辜的吗?
被作为晏渊的药引……哼,谁知道最后的药晏家皇子吃没吃。
不过这不重要,父债子偿。
你们是晏渊的子嗣。
曾经的痛苦,我会在你们身上一笔,一笔!的找回来!
首先就是毁掉晏渊的江山,哦,四皇子的兵马应该快破城了,那接下来……
他睁开眼,一双血瞳像深沟,看向晏韶澜的眼神和看蝼蚁没什么区别,曾经不就是这样吗?
安衾袇、晏渊、还有你晏韶澜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啊,啊?
现在颠倒过来了,有趣吗?心里是不是很不平衡?呵,这都是报应!
手中凝聚灵蛊之术,五指间冥红同玄黑相互交错,他抬手对准晏韶澜,脸上冷的像一块千年寒冰。
恍惚间,晏韶澜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疤痕,是当时斩首时留下的,头颅与躯壳分离,身体至今还在关押,他现在的身体难道是灵力凝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