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令人出其不意。就和某句话说的相差无几。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而是寒到了骨子里。
比起陆珏没有主动联系池煜的做法，池煜更讨厌因此而产生负罪感的自己。因为他也同样，在心里有着异于常人的情愫的时候，没有选择主动，而是互相等着对方开口，希望有一个人出面来主动打破僵局。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别太在意。”
复杂的心情和嘴里锁所谓的随便说说看大不相同，池煜还是在意的——他在意眼前的人在面对自己时是怎样的状况——但现在看来都无所谓了。因为陆珏现在的意见对于池煜来说只能算作参考，是无关痛痒的存在。
至于晚会什么的池煜也是压根没打算说的，毕竟就算到时候他们真的同屏出现，相信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时间也快到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池煜借着有事的由头准备离场，但他自己知道，这简直是灰溜溜地逃跑。分明没有必要，却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以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内心。
真可怜啊。
即使是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这样卑微且自嘲的想法也少有困扰着池煜。初恋像是一把刀，刀刀割人性命。心里的痛远远比身体的疼痛来的更让人刻骨铭心。
似重感冒的头重脚轻感让池煜觉得整个人像是飘起来了一般，从图书馆到教学楼的这段路，他只觉得很漫长。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感让池煜感到挫败。积攒的情绪找不到合适的宣泄口，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积攒起来。会在某个时间爆发的不定时炸弹最是危险。
池煜想到和骆临渊通话，但似乎会妨碍到对方工作。和白莉说说吧，又不太方便。他并不是没有可以谈话的朋友，只是他不会把心里的事情告诉一个不大信得过的人。可偏巧是这样的想法，越是会把人推开、推远。
大学的生活虽然丰富多彩，但池煜秉持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作息，要说有多有趣那也实在不见得。刚进入大学的时候，丰富的社团活动以及其他友谊的活动他也积极参加，但现在却已经没啥心思了。
要不去茶餐厅转转。吃甜食总能让人心情好一些。
在四年的校园生活里，池煜在面对不开心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往校门口附近的那家茶餐厅跑。生活费拮据的缘故，让池煜选择了打工的道路。不仅能享受员工价，而且在还算轻松愉快的氛围里，池煜的笑也多了起来。
“小池老师来啦，阿姨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你了。”
店主是一位中年女人。虽说快到半百的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很好，法令纹什么的几乎看不出来。
“阿姨好。”不多时，池煜就来到了这家他再熟悉不过的茶餐厅。大学四年的时间，他光是在这里打工就有一学年之长。和校内不同的是，池煜在这里似乎更加受欢迎，也更加容易接受茶餐厅活跃的氛围。“最近因为忙着毕业答辩，所以会比较忙。”
“先稍等一下哦，阿姨把订单忙完了再来找你。”
店主很热情，对池煜这样，对进出客人这样，对拉货司机也是如此。实际上，她开这家茶餐厅的初衷就是为了更好地欣赏帅哥，所以整个餐厅内的工作人员不管男女，都颇有资质。要说池煜心目中最帅的那位，当然是现在正在收银台结账的帅小伙。因为同专业的缘故，池煜和他还算熟络。
“...这是找您的钱，请拿好。”
尽管顾客是小孩子，秦啸也客客气气的。
“谢谢。”
小顾客心满意足地拿好了自己的食物，选了个人少安静的地方静静地享用自己的。
茶餐厅以美色为特色，老板为了留住更多的客人——主要是帅哥靓女——在食物上也花了不少功夫。既要色味俱全，又要健康有机。真让人忍不住怀疑，店主是真的不打算赚钱了？事实上，员工们都流传着他们的店主大人来头不小的话语，而开店只是为了兴趣爱好，赚不赚钱什么的其实没多大关系。
至于事情的真实性，那就不敢保证了。毕竟谁都没有莽撞到当面打听别人的身份，是不是富婆什么的好像和自己也没多大关系，这不足以当做炫耀的资本。既然大家都喜欢茶餐厅的环境，那就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池学长？”秦啸早早就注意到了池煜，因为工作的缘故，所以有些走不开。索性现在还没有到饭点，人流量相对较少。秦啸拜托另一位收银员帮忙照看着，这才有空跑来和池煜唠嗑。“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吗？哎，果然是因为我很久没有来咱们店了，所以遭到了冷落了是吧。”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池煜带着自怨自艾情绪的话在秦啸听来，隐约有种被谴责的味道。但他并不排斥，甚至想借着机会多和池煜说说话。“对了池学长，最近毕业答辩的工作很难吗？我听另一位学长说，今年的难度会提升。也不知道那个连知网都不知为何物的人是怎么浑水摸鱼的…”
“是挺有难度的。”一说到这儿，池煜的心里莫名地冒出业火。但没有办法，好歹自己是真材实料的优等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不情愿就让既定的规则被打破吧。“不过你放心，说难也不是特别难，只要全心全意地扑在上面，顺利通过不是问题。说起来再过两年你也快毕业了？”
秦啸的眼里划过一丝错愕，但随后被欢喜一扫而光。
“学长，我马上大四了。”
“呀，原来还有一年啊。我这又记错了。”
“没关系。”
秦啸虽然说着没事，但心里在暗暗吐槽池煜始终把自己当做低两届的学弟看待，实际上他只是比池煜晚入学一年而已。
两人说说笑笑，聊了很多有趣的事情。秦啸告诉池煜一些趣事，比如老板娘进货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要的咖啡和预定的咖啡不一样，店里养的布偶猫又多了几个“绯闻女友”之类。
相比之下，池煜的回应就显得有些乏味。有趣的事情的确也不少，但总不能把骆临渊给搬出来吧，不然关于骆临渊是谁，今年几何什么工作啥的，没准儿都会被挨个问个遍。
但秦啸和别的小伙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更像是收集悄悄话的树洞，把人们或开心或郁闷的事情听进耳朵李，再用微笑作为回应。在恰当的时候还会给出合适的建议。在这个过程中，池煜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树洞式”的聊天方式。既不触及双方的隐私，并且能在其中获得身心愉悦。
毕竟没有人能对一个眼里装着自己，笑起来很迷人的帅小伙儿说不。
“哈哈。这么说起来，我们专业也有人和你说的很相像，也是那种不管大小事都要说一嘴的性格，确实蛮不讨喜的，不像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啊？学长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中枪了。”秦啸做受伤难过的样子，俏皮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其实相处起来真的非常容易。“毕竟我也是个什么事都要说一嘴的不讨喜的性子。”
“你和他们不一样。”池煜打趣着说道，话匣子已经接近全开的状态了。“他们是碎嘴子，你是树洞子，能接受讯号，但是能不能反馈就得听天由命了。”
池煜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前前后后六七分钟的样子，两人的对话才算结束。
“学长要是有空的话再多坐会儿，我请你喝杯咖啡。今天新到的咖啡豆，会更加醇香。”
“好。”
池煜目送秦啸回到岗位上，他点的甜品也正好上齐。
软乎乎的熊爪布丁，糯叽叽的芒果风味雪媚娘，再加一杯青柠冰饮，让人一整个的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一通拍照后，池煜并没有立即开动，而是将照片第一时间分享给了骆临渊。
—看起来非常不错。这是哪家餐厅？—
—欣悦茶餐厅，我之前打工的地方。这家的甜点真的超赞，一会儿我把菜单分享给你，你看你喜欢什么，今天池老师请客—
—好—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不亦乐乎。和以往的习惯不同，池煜在享受美味之前，多出了和骆临渊分享的动作。他觉得这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把美好的事情分享出去，快乐就能乘二。在对方有空的时候适当互动，会促进两人之间的交流和了解。
池煜很满足现在的状况，而远处的秦啸也在默默的注视着他的举动。
早在三年前，秦啸刚入校的时候他就认识池煜了。
三年前的秦啸比现在还要孤僻，甚至给人一种能闭嘴就坚决不说话，能睡觉就坚决不社交的形象。而那时候的池煜和现在也有些出入。或许是还没经历社会毒打的缘故，积极参加各种获得池煜是阳光开朗的，不管走到哪儿都会给人以温暖的笑容。
人人都知道冬日里的炭火最让人感到舒心，夏天的一支冰棍最让人感到惬意。是不经意间闯入生命里的光，池煜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算不上完美的自己也能成为别人生命中的指路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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