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竟然因为那股冲力调转了方向,剧烈的晃动让不少人摔倒在地。萩原研一被掉落的花瓶照着脑门就砸了下来,银制的花瓶完好无损的滚到一旁,他却被重击敲得不省人事,指尖的手机顺势滑落掉下了甲板。

  “刚刚是什么声音,爆炸吗?!”

  “萩原先生……医生!这里有伤员!”

  随船配置的医护还没出来,身形消瘦的白大褂男人便已经走近,他的语气似乎在烦恼和妥协,“真是的……我的宗旨可是杀一人救一人,但这小子是通的朋友……”

  港口mafia的外科医生蹲下身靠近了萩原研一,不知从哪摸出了医疗箱,眸里的漫不经心褪去了些。

  一旁的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杀…?什么杀?”

  他看向外科医生,但从青年溢满病气倦怠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忽然本能般感觉……他的身上带有某种危险的特质。

  船员们骚动不安,船长命令他们检查各处,清点人数,但比那更快的是处于“爆炸”中心的人眼,

  “六神,六神大人好像掉下去了?!”

  “不,最先掉下去的是伊藤小姐,六神先生是主动跳下去的!”

  “那也太莽撞了吧?!会被压死的!”

  飞虎家的豪华游轮在海面上显得极其渺小,对人类而言可巨大得如同一个怪物,节目介绍时说过它有十一吨,航速可以达120公里每小时。

  人在这种时候掉入海中,绝对会被毫无反抗能力的卷进浪里,在水底狠狠撞上船壁。

  “等等,他们怎么离我们这么远?”

  “六神似乎是靠绳索甩出去的,伊藤被爆炸的冲力撞了出去,幸好游轮转向了,该说他们还算幸运吗……?”

  海面上翻滚的泡沫是唯一的定位点,船员将手放在额前遮挡着刺目的太阳,渐渐的猛然惊觉,阳光与黑暗的交界线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紧随而来的是满含湿气的冷风。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

  他们暗骂一声,将救生圈奋力的朝涌出泡沫的方向一扔,但臂力和阻力的限制让那红色的圆圈堪堪飞到半路就掉了下去。

  “给我!”一

  声略微沙哑的,满含震慑的嗓音在他们身边响起,船员下意识把救生圈往旁边一递,忽然发觉身边的人似乎比自己还要矮小,但他连质疑的生意你都没有说出口,那枚救生圈就被人迅速的以丢了出去。

  抛物线很奇怪,不,不如说根本没有抛物线,他像是水平丢出去的,是多大的力量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呢?

  “噗!”

  海面上终于冒出了人影,距离落水的响声大概只过去了三十秒,船上立刻响起了庆幸的欢呼声。

  青年脸上的绷带因为被水浸湿变得有些暗,稀稀拉拉的淌着水,他的怀里抱着一位女性,虽然距离远了一些,但眼力不错的船员还是发现了,“佐藤…佐藤好像晕倒了!”

  接下来的救援变得顺利起来,惊慌过后,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做该做的事,中原中也一只脚都已经踩上了栏杆,后一条腿去被周围的工作人员大力抱着,“等等,我们理解你的悲伤,但不要为了六神大人殉情,六神大人看起来没有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去送死了。”

  “嗨!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他比他们更早意识到照桥信没事,而在发觉摄像头对准了那边后就没有再做更不符合常理的行为,“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拍…如果不是因为通足够果断且幸运,现在海水没准都翻滚起红色了……”

  他的声音被风带去了摄影师那,他愣了一下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幕值得被记录下来。”

  等照桥信和伊藤被救上来后,四周已经围满了人,随船配置的医生早就做好了准备,照桥信摆摆手让他全力去看伊藤,“我没事,像是就游了个泳,伊藤小姐大概被拍晕了。”

  然而大家还没松一口气,船长室就传来了凝重的消息。

  “风向和气流不对,似乎是风暴。”

  “什么?”

  “最近的天气监测不都是清朗,适合出海的吗?”

  “从刚刚为止都显示一切正常,这场风暴来得太突然了,像是凭空形成的一样!”从未遇见这种情况的船员脸色发白,浑身过了水遍般有些脱力,“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数值,不该是这样的,这一代从来都是风平浪静,那是风暴吗,那简直比龙卷风还

  可怕!是比海啸还要高的浪!”

  他的语气像是在描述世界末日要来了。

  照桥信毫不犹豫的转身,“佐藤呢,她还在房间吗?”

  “佐藤小姐好像从刚才就没有出来。”

  那小子还晕着??

  照桥信连忙冲去了他的房间,但是房间里空无一人,照桥信还敏锐的察觉到房间崭新得程度不太对劲……这幅样子,难道使用了时空回溯吗?

  [齐木齐木齐木?!]

  [要遇风暴了,]

  [听得见吗?!]

  这还是第一回,照桥信焦急的用心声联系齐木楠雄,却没有得到回音。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房间,察觉到动静的相卜命揉着眼睛打开了房门,“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她睡眼惺忪,可只往外瞄了一眼就惊得瞪大了眼。

  死相。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都是死相!

  她忽然能看到人们的气场了,发生什么了?!

  一阵狂风刮过,相卜命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冰天雪地般寒冷无比,那是惊骇和绝望带来的四肢僵直,这幅模样太怪异了,太宰治不禁试探道,“相卜小姐,你预感到了什么吗?我们似乎要迎来一场无法逃避的风暴了,呆在房间里或许会好一些。”

  比起他人的恐惧和绝望,太宰治的平静显得诡异极了。

  “是死相。”相卜囫囵说了一声便闭上了嘴,她只是下意识找一个人分摊下“预知”的压力,更多的却警惕的不愿再说。相卜命回了房间,翻出手机就拨通了齐木楠雄家的座机……啊齐木还没有手机,回去后一定要他买一个,关键时候如果联系不到人就糟了!

  电话号码拨了两次都显示无法接通,外面有人大喊大叫,“没有信号!这里的磁场太奇怪了,我们进入‘怪圈’了吗?!”

  探险的人会习惯将一种无法摸索无所联系外界的地方称为“怪圈”,那里甚至连电子仪器都不能使用。

  “死相……”太宰治缱绻的念着这两个字,“听起来真是像诅咒一样,但是……”

  他的目光落到寻找着什么的照桥信身上,

  “这算是殉情吗?”

  “殉情

  个鬼啊!”照桥信就算离他好远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生气的大步走过来,那气势让太宰治僵在原地,他像是有几分退意,眸里却黑沉沉的,照桥信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反抗”“反感”的情绪,以及一丝微弱的倔强。

  照桥信这回没有掐上他的脸,没有用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动作打断他的思维,他搭上他的肩,郑重且认真。

  “你这消极的心态和见了与死共舞的机会就想往前窜的劲头我当然无法体会,那么我来给你讲讲筹码。”

  他说道,“如果你与我殉情的话,成为尸体的我这张脸就算用蜡封起来也不能永远保存,这不是世界的损失吗?!”

  太宰治:“……”

  “?”

  太宰治嘴硬:“这一刻已经是很美好的平衡了,如果只看终点和结局,人只有死在他以为的最幸福的时候,才算是圆满。”

  照桥信一拳捶上自己的胸口,如同宣誓一般,“我现在死去就是最好的吗,明天的我只会比今天的我更完美!”

  “……”

  “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想想那样的未来不会觉得寂寞吗?”

  “……”

  太宰治颤抖起来。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敢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

  他的眼里是直白的措楞,像是又一次刷新了对照桥信的认知。

  照桥信的视线虚了虚,这,这个想法其实算是最近死灰复燃了,他完美美少年的那段时期和照桥心美差不多的自恋,后来工作后稍微成熟了点,但不代表照桥信因此变得自卑(?)了,“虽…虽然粉丝的语录总是有些夸张,但也并无道理,对吧?”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样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刚打开门要出来的相卜命像是被刺到眼睛又退了回去。然而不管是中也还是太宰都没有意识到她出现了一瞬。

  虽然通有自恋的嫌疑,不,不是嫌疑,这是明晃晃的持靓行凶!

  很奇怪,他觉得通说这话有另一层含义……他们以后的未来是相互拉扯的,是包含彼此的。

  太宰治气得磨牙,因为他发现这一刻,起码是与照桥信对视的现在,他被轻易的说服了。

  这家伙还没露脸呢!露脸的话他岂不是觉得连对抗风暴都是和这家伙在度蜜月。

  啊可恶的六神通!

  “而且有一点,太宰你应该算不到。”

  在风暴来临的初期,海浪变得凶狠,游轮出现了使人勉强才能站稳的晃动。

  照桥信的声音混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如同雨滴落到脸颊上一般,清晰又绵绵的敲在太宰治心尖,“谁都无法做到洞晓一切,这被称之为可能性。”太宰治并不讨厌这份可能性。

  青年的绷带有些松散,那双裸露的湛蓝眼睛流露出几分清醒和锐利,他渐渐认清了自己的价值,以及自己究竟因何吸引了别人。

  海浪朝这边奔涌了过来。

  “而六神通的可能性,是无法衡量和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