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潼惊恐万状,稍加一想,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他从来没有假设过,贺郁川为了让黎昭健康地活下去,竟然决定捐赠自己的心脏,那就意味着他要赴死。
这心脏只能在死人的身上获取。
他还帮黎昭想好了后路,死前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他。
在贺郁川从昏迷中醒来之后,骆子潼忍着心中疯涨的怒意去质问他:“贺郁川,请你告诉我,你床头柜放着的那份器官捐赠同意书和资产转让同意书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一副来找他算账的气势,却不由自主的被自己哽咽的语气出卖了情绪。
骆子潼的眼睛红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爱的伟大。
贺郁川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对于自己刻意隐瞒的秘密被揭穿了这件事毫无波澜。
他沉声道:“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
骆子潼咬牙怒骂:“你疯了吗?黎昭的病可以再找其它办法,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贺郁川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坚持道:“我没有开玩笑,没时间等了。”
所以当初因为害怕黎昭依赖自己,眷恋自己,所以故意作出一副冷淡无情的样子,好让黎昭彻底死心。
可骆子潼突然想不明白,贺郁川为什么又会出现重新纠缠黎昭呢?
他追问:“你那次出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回来会变了一个人似的!”
对比骆子潼情绪的波动,当事人的反应显得更是无关痛痒。
他平静如常道:“之前车祸留下的旧伤,需要做个小手术……”
他轻眨着沉色的眼眸,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需要保证自己完全健康,才符合捐赠条件。”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段冷漠的时间里,贺郁川每天饮食规律、早睡早起。
正当骆子潼想继续发问的时候,他看到一滴清泪从贺郁川的眼里流出来。
男人的情绪终于有了波澜。
“可是手术出了点意外,我失去了捐献资格……”
对待自己的生命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却因为失去帮助黎昭恢复健康的资格而心痛落泪。
骆子潼霎时间被哽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他的话。
骆子潼强迫自己心平气和:“那你为什么不和黎昭说实话呢?这样他就不会不理你了……”
贺郁川突然激动起来:“不要告诉他!现在没办法捐献了,就当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贺郁川根本不舍得让黎昭伤心或是内疚。
骆子潼却违背了他的意愿:“已经来不及了,我告诉黎昭了,”
但也深深叹了口气,“不过他没什么表态。”
骆子潼回忆起在电话里和黎昭转述时的场景,还以为黎昭会一改常态,当即飞奔到医院来见贺郁川,然后两人相拥而泣。
可黎昭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没有其它动作,并且过了那么久,也没有出现在医院里。
病房里一瞬间沉静了下来,贺郁川闭上了眼睛,试图掩去眼底错杂的感情。
***
黎予岑下课回家的时候,被淋湿了一身,明明黎昭在他的包里塞了一把雨伞,他却没有打开过。
黎予岑似乎十分享受黎昭紧张他时的神情。
而他的目的每次都能达到。
一进门就会看到黎昭着急地拿来毛巾,不善言辞的性格这会儿也习惯于碎碎念起来:“我不是把伞放你包里了么?为什么每次都不用?”
黎予岑不解释不辩驳,沉默又乖巧地让黎昭帮他擦拭淋湿的头发,然后催他去换下湿润的衣物。
只是今天,好像例外出现了。
黎予岑进门看到黎昭无精打采地坐在客厅,电视机开着,但他的目光好像没有放在屏幕上面,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哥哥。”黎予岑喊了他第一声,没有回应。
他便凑近走到黎昭跟前,又喊了一声:“哥哥,我回来了。”
黎昭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本能地起身要去给黎予岑拿毛巾,但被对方阻止:“哥哥,你别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黎昭摇了摇头,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
“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和原先一样都是同一句关心的话,里头却少了黎予岑期待的东西了。
他先去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下楼后用体温计帮黎昭测量体温。
没有发烧的现象,可精神状态看起来为什么这么差?
黎予岑没办法忽视,坚持道:“我让医生过来了,不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黎昭没有阻挠,而是让医生给了黎予岑定心丸。
不是身体上的不适,那就是心情上的不适了。
黎予岑立即敏感地联想到贺郁川这个人。
但贺郁川是黎予岑的雷区,他压根没有勇气在黎昭面前提起,似乎很怕确认这个男人在黎昭心目中的地位。
只是,他接二连三地发现,黎昭在自己见不到的地方默默流泪。
于是终于忍无可忍,去找贺郁川对峙。
打听到贺郁川住在医院,黎予岑不管不顾地找上门来。
“你是不是欺负黎昭了!!”黎予岑对外展现出来的脾性一直不好。
也只喜欢在黎昭面前称他为哥哥。
他深知,当一个乖巧的弟弟是把黎昭留在身边的唯一办法。
骆子潼拦住冲动的黎予岑:“有话好好说,他还没有痊愈,你说黎昭怎么了?”
黎予岑怒道:“他最近天天哭!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他!”
骆子潼和贺郁川同时了然。
黎昭又习惯把苦痛掩藏起来独自舔舐伤口,这是他不愿意过来面对贺郁川的原因。
贺郁川当即决定道:“帮我办理出院。”
骆子潼知道当下劝服不了他的想法,加上原本医生就说可以出院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一直没有替他办理出院手续罢了。
贺郁川出院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找黎昭。
但黎予岑不让他进门。
他原以为黎昭这次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没想到他吩咐自己:“小岑,让他进来吧。”
而在看到贺郁川的这一刻,黎昭再一次潸然泪下。
黎予岑想要上前安慰,却被贺郁川抢了位置,而黎昭的不拒绝让黎予岑渐渐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在悄然无声中发生了改变。
贺郁川拿纸巾帮黎昭擦眼泪,黎昭没有拒绝;
贺郁川轻唤黎昭崽崽,黎昭没有拒绝;
甚至,贺郁川将他拥揽入怀,黎昭还是没有拒绝。
……
只是,黎昭哭得好像天塌下来一般伤心。
但黎昭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贺郁川却能够对症下.药地安慰:“不哭了,当年你也一声不吭就丢下我,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
“我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了,我保证。”
黎予岑压抑得快要透不过气了,起身甩手离开了客厅。
贺郁川和黎昭把话都说开了。
黎昭身体各方面情况都有所进展,唯有心脏移植这件事目前还无能为力。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在未知的等待中,他们会守候彼此。
“崽崽搬过去和我一起住,你不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安心。”
贺郁川急不可耐地提议道。
可是黎予岑才刚回国,无亲无故又人生地不熟,黎昭根本没办法放心得下:“郁哥,我需要留在这里照顾小岑一段时间,等他熟悉了环境,我才考虑搬走的事。”
贺郁川早就看黎予岑不顺眼,反驳道:“他是成年人了哪里需要你照顾,况且你自己还需要照顾。”
黎昭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定:“我和小岑失散太长时间了,好不容易重逢,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无法,贺郁川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忍受黎昭和黎予岑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
周末的时候,黎昭和骆子潼一同前去看望许牧植,却被告知许牧植和任湛出去聚餐了。
黎昭想起前不久任湛才上了新闻,有不少人都在嘲笑他把那些貌美如花的情人丢到一边,成天带着一个残废出双入对。
原以为任湛会介意上面的写法,没想到任湛依旧把许牧植带在身边。
可黎昭内心还是隐隐不安:“任先生……这回是真心对待阿牧的么,我担心他太高调会让阿牧深陷危险。”
黎昭的顾虑不是没有缘由,因为任湛的表叔区凡,就因为此事大发雷霆。
他觉得任湛丢了家族的脸。
黎昭才出来一会儿,黎予岑已经给他打了三次电话:“哥哥,我头晕。”
苦肉计这招百试百灵,黎昭再忙也会赶回家陪他。
骆子潼忍不住揭穿道:“你不觉得他是有意的么?那么大个人了,天天找你撒娇。”
黎昭却道:“小岑小时候遭遇过绑架,还从火灾中死里逃生,所以他才会缺乏安全感。”
骆子潼对黎昭的一无所知感到无奈,到现在他都没有怀疑过黎予岑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黎昭,我问你一个问题,贺郁川和黎予岑谁重要?”
黎昭:“……”
骆子潼故意抬高音量:“惨了,贺郁川地位不保了,输给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儿。”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主cp的感情基本就是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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