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昭发现贺郁川的床头柜里积攒了一瓶安眠药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可是,当他凭借爱的强大力量突破死亡的障碍,离体的灵魂归位,从寒冷的地下室里醒来时,大脑是没有储存任何记忆的,连同生前唯一的紧急联系人许牧植,也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
此时,黎昭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还有点缓不过神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掏出来,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后,黎昭将手机放在耳边,却没有出声。
听筒里传来了一阵很轻的呼吸声,然后才是一把好听的嗓音:“黎昭,我是席演。”
黎昭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但不认识席演是谁,不过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熟悉的感觉。
黎昭想对他说点什么,可是地下室的信号太差了,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出现之后,两人的通话被中断了。
“席演……”黎昭呢喃着这个名字,一边摸索着地下室的出口,缓步地走出来。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从自己身上滴下来的血,一点一点染红了地下室的通道。
黎昭走得十分缓慢,花费了不少时间才顺利从地下室离开,来到了贺郁川的客厅。
骆子潼过来了,他第一个看到了黎昭的出现。
浑身带血的人死而复生,任谁都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啊——”骆子潼尖叫一声,朝着黎昭出现的方向露出惊恐的表情。
贺郁川等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钻心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
只有贺郁川不害怕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黎昭,他迅疾地走到黎昭的面前,伸手就要去抱他。
却被黎昭惊慌地躲过了他的触碰。
下意识的反应刺痛了男人的心,却还是将注意力放在黎昭的伤势上,颤声商量道:“崽崽,我们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好不好?”
对于男人如此亲昵的叫唤,黎昭的心间一动,他重新抬眸从贺郁川的脸上扫过,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
“我不碰你,让医生来处理伤口,好不好?”
贺郁川不敢轻举妄动,他生怕刺激到黎昭,这个人又会离开自己。
他已经好不容易让爱人履行了诺言,重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可是浓烈的感情没有办法隐藏好,他的情绪还是让黎昭受到了惊吓,晕了过去。
贺郁川将带血的人抱回了房间,医生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而其他人,除了骆子潼勉强敢靠近之外,都以为黎昭是鬼,都避之不及。
骆子潼在网上偷偷输入了这种情况,得到的答案之一是:魂魄离体。
有网友分享过相同的经验,家中的亲人明明已经死了,但因为舍不得自己所爱之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骆子潼身为贺郁川和黎昭之间爱情的见证人,很快就被这种说法说服了。
骆子潼说:“你这阵子老是说看到黎昭了,我还以为你是生病了,没想到,他真的一直在你身边……”
贺郁川的视线没有从黎昭的身上挪开,医生正在帮他检查伤口。
他回答道:“他知道我离不开他,所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他保证过的……”
贺郁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了底气,因为他意识到没有把他丢下的黎昭,有哪里不一样了。
当黎昭再次醒来的时候,贺郁川就渐渐发现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他的爱人,眼里已经没有了自己。
并且对自己产生了惧意。
医生帮黎昭检查之后,发现他那些伤和之前的无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只是令人费解的是,黎昭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来自于这些伤处的疼痛。
又或者说,他不怎么懂得表达痛苦。
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贺郁川和骆子潼,骆子潼站在贺郁川身后半米的位置,贺郁川就在黎昭的床前。
只要没有肢体接触,黎昭倒是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反应。
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虚空,浑身都散发着呆滞的气息。
骆子潼压低音量,问贺郁川:“他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们要不要联系一下他的好友?”
骆子潼指的是许牧植。
经由骆子潼的提醒,贺郁川缓缓地走到了阳台,拨打了许牧植的电话。
许牧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连接电话这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吃力。
但贺郁川会联系他,肯定是关于黎昭的事,他简直急不可耐。
任湛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由医院搬到了他自己的住处,从前两个人是情侣关系的时候,许牧植爱任湛爱得要死的时候,他可从来都不让许牧植踏进这里半步。
而这一次,许牧植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反而非要强迫对方在自己的住处住下来,并且安排了高级的医疗设备和专业的医疗团队,在家中进行治疗和休养。
许牧植身体没有康复,因此没办法对此做出反抗,只能任由任湛的做法,心不甘情不愿地住着。
任湛帮他拿着手机,放在他的耳边,皱着眉头盯着许牧植讲电话。
说实话,他不喜欢外界的人叨扰许牧植。
更准确来说,不希望许牧植跟自己以外的人接触。
贺郁川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一下黎昭的现状,许牧植的心便揪住了,着急地追问:“他有按时服药么?医生说他病情严重的时候会有痴呆的现象出现,但只要好好安抚他,耐心引导他,是能够恢复的。”
许牧植此时此刻只恨自己没能康复,这样他就能亲自去照顾黎昭了。
贺郁川没办法向他说明关于黎昭死去又回来了的怪像,神色凝重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结束通话后,许牧植因为担心黎昭且怪自己无能为力,想着想着就哭了。
任湛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特别是在看到许牧植哭了之后,他的表情愈发深沉。
旁人看不懂,许牧植更是从来都看不懂他。
像是担忧的表情,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给许牧植听,反而带着质问的语气:“你现在是为了谁在哭?为什么哭?”
许牧植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艰难地翻了个身,将自己藏身于被子之中,不去面对这个冷漠的男人。
任湛也没有其它动作,沉默地坐在许牧植身边,就这么看着他哭到睡着了。
贺郁川重新回到黎昭床前,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要控制音量,生怕一个不注意会让黎昭受到惊吓。
他轻声问:“崽崽,你饿不饿?煮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黎昭稍微有了一点反应,但始终闭口不言,骆子潼忙道:“我下去让人煮点吃的,黎昭他爱吃什么?”
“煮云吞面,再拿一些茶点过来。”贺郁川吩咐道。
骆子潼赶紧下楼,亲自监督他们制作,倒不是信任不过贺家的佣人,而是黎昭浑身都是未愈的伤口,医嘱里写了好多忌口,这个不准加那样不准放的,骆子潼要在旁边提醒。
食物很快被端上来了,黎昭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终于冲着贺郁川露出了一个微笑。
当局者迷,贺郁川沉浸在黎昭他认为是蜜糖般的笑容里。
而骆子潼身为旁观者,不由地跟贺郁川提了个醒:“我怎么觉得……他笑起来有点傻傻的……”
贺郁川的眸光沉了下去,嘴角和黎昭对视时唯一的笑意消失了。
然后目光犀利地看向骆子潼。
骆子潼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但还是不得不作出善意的提醒:“我没有说笑,你仔细观察一下,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此时,贺郁川也想起了许牧植刚刚的说法。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看到黎昭用手伸向那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里,准备拿里头的食物起来吃。
因为汤面滚烫,贺郁川没有丝毫犹豫,本能地呵斥住了他:“黎昭!”
并且迅速上前把面碗夺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把黎昭吓了一跳,不止把面前的茶点打翻了,还无助地哭了出来。
他的哭法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像个受了委屈却又懂事的孩子,小声地抽噎着,忍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贺郁川迅速把那碗云吞面放到一边,抬步上前想要检查黎昭的情况,他却吓得缩进了被子里。
骆子潼赶忙出声制止:“先别刺激到他,让他缓缓,缓一缓……”
贺郁川强迫自己不再靠近。
隐约间,他们听到黎昭边哭边呢喃着什么。
因为是蒙在被子里,所以听不太清楚。
骆子潼缓慢地靠近了些,试图想去了解他的需求。
然而,一个熟悉的名字模糊地落入耳中。
黎昭在喊:“席演……演哥……”
骆子潼大为震惊,他不知道黎昭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对贺郁川有这么大的惧意,却能喊出席演的名字。
骆子潼转头时,看到贺郁川僵硬了的表情,一种难言的痛苦在他的眸中闪烁。
他吃痛地闭了闭眼,不得不接受当下这个事实——黎昭不记得他了,并且在受惊而感到无助的时候,呢喃的是其他男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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