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回杭州后,我一般都住老宅,偶尔去吴山居看看铺子。

  二叔把杭州这边的资源给吴山居分了些,虽然跟其他正经盘口没得比,但铺子现金流比往年好多了,慢慢也存下一笔不小的留存资金。往日门可罗雀的院子,随着交易量增加,出入的人逐渐多起来。

  某天我去吴山居拿笔记,竟然看到了杭州这边的一个大头。王盟跟他聊得甚欢,道上的黑话不带犹豫地一个接一个从他嘴里蹦出来。很明显,担子扛上肩,不拼也要苟,王盟背着我下了不少功夫,有时候我叫不上来的东西,他还能给我指点指点。我想着什么时候把吴山居真正转给他算了,我这个老板当得实在不起劲。

  临近年关,跟王盟把吴山居的帐结了结,我便在老宅无所事事,天天带着小满哥去外面兜风,我买了辆电瓶车,骑起来才发现王盟所言不假,这小电瓶果然比金杯好,小风吹起来还挺惬意。

  春节慢慢近了,天气越发冷,出门显得不太合适宜,我便整日窝在爷爷的书房,翻翻他以前的旧书,其实这些书大都是奶奶的。当我把书看了大半的时候,为新春筹办忙得焦头烂额的奶奶看不下去了,一声令下,派我去长沙接三叔他们回杭州。

  我站在三叔住的屋子里,面前坐着两个长相近乎一样的人,我一眼便认出了左边那位是解连环,但这怎么叫,喊三叔都成习惯了。

  解连环跟三叔合作久了,两人的脾气秉性越发靠拢,小动作都相差无几,但细细观察,还是有些不一样。解连环骨子里那点京城纨绔气质,是走野路子的三叔活三辈子都不会拥有的。

  我以前还夸三叔楼上那些老家具品味不错,现在想来,可能是解连环按照自己的喜好置办的,即便大多数时候他只能住在那个阴暗潮湿井底,不知道他的腿有没有风湿。

  当哑姐从屋外跟着文锦姨走进来时,我心里瞬间明了,敢情是一人一个两不误?

  解连环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他只能跟哑姐留在长沙宅子,过个两人份的新年。我陪两位妇女去超市买年货,把屋子装饰得红彤彤,这下也有点热闹的气息。

  离开之前,我一个人去了趟皇坟山,跟国防训练基地的负责人沟通了会,把未来的一段计划安排好。

  负责人还是有些好奇,问我山里到底是什么。

  当年他们突然接到北京来的通知,从长沙另一个基地转移到这里,具体原因也没人讲,当兵的就得听命令,他们只能老老实实按吩咐照做。

  我摇头说这是上面的安排,我也不知道。

  负责人便不再问,跟我作别后拉上基地的铁门。

  我站在小道边,看着冬日阴霾下青黑色的山体,过几年会有一批人来这里闹腾,不知道算不算打搅到那个人的长眠,不过他如果知道缘由,应该也会理解。

  年过完,我在杭州待到六月初,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去的地方是秦岭。

  我本来打算叫上几个伙计,一个人闯这种古林很危险,但又担心青铜树那神秘的幻觉,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一个人。

  驾车抵达西安后,我买了必要的补给,特意托人搞到几支医用镇定剂。拿到药品后,我把佣金付了,合上车窗准备发动车,扭头才发现,副驾驶上已经多坐了个人。

  黑瞎子笑着挥了挥手,“500块,走一遭。”

  紧接着离开市区,一路开到210国道的长安区,在一条有上山路的路口处甩个头往山上奔。公路很快也到尽头,剩下的路只能步行了。

  我把GPS等物品装好,本来准备的两把枪,必须给黑瞎子分一把。

  他笑着接过,摸了摸,赞叹道,“这是军队里的玩意儿吧,你怎么搞到手的?”

  我能说这是直接找部队领的吗?只能继续编谎话,“找高阳弄的。”

  黑瞎子啧了声,“损友啊,你不知道这种事被发现了,他遭的罪比我们都重。”

  我无奈一笑,“他军衔大,扛得住。”

  黑瞎子一口否定我的回答,“你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不想说就不说,我不问了。”

  我们跨过一侧的护栏,闪身钻进树丛里,沿着没有路的路往深山进发。

  我只记得大概的路线,用GPS大概规划了一条,能不能碰到合适的进入点,全看运气了,也可能会因此在这里待上几个月。不过我也不是很担心,林子里能吃的东西很多,一时半会饿不死。

  当晚,黑瞎子逮了只野鸡,我们就地点了堆火烤,有种野外露营的错觉。

  我闻不到香味,但也知道这种现杀现烤的最嫩了,“可惜没带作料。”

  黑瞎子笑了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探过去一看,是个九宫格盒,胡椒粉辣椒面盐巴白糖各类齐全,“你这是打算尝遍秦岭保护动物了?”

  黑瞎子叹了口气,“不,大熊猫还是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