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声音后,安绒硬是愣了好几秒,等到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我、我是联盟请来探望的军医。”
他害怕自己见不到刑忱山,竟然控制不住地撒了个谎。
里面的人似乎要将联络挂断,但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却顿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有机会,他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
“是联盟派我来看望的,大家都很担心刑指挥官的情况。”
他尽量说的认真。
而里面的人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稍等。”
安绒稍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有戏。
乖乖站在外面等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头的风吹得他手脚冰凉,只得在原地小幅度地走动,才能回升一些温度。
不会看出他是在撒谎了吧?
安绒蹙紧眉头,心底尽是不安。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撒谎不太好,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再看向屏幕,几乎想要将实话说出来。
但还没等他开口,边上的大门就忽然朝着两边打开。
“进来吧。”
安绒心底一喜,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便侧身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小跑着进了花园,朝着中间那一座走去。
接近以后他便看见大门外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见他时视线就上下扫视,像是个不带感情的检测机器。
“您好。”
和他对视,安绒不知为何就觉得紧张。
那人只是颔首示意一下,接着便侧身让开身后的门。
“刑少爷在二楼。”
安绒松了口气,又点头道了句谢,便快速朝着里面走去。
但在进门以后,他看见大厅内古朴严肃的装潢,却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这里看起来好漂亮,家具都是看得出价值的纯木。
但他并没有停留多久,快速上了楼,抵达二楼后逐一寻找,最后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外听见了仪器的滴滴声。
心底一颤,安绒没犹豫,抓着门把手推开。
刚才听那人说刑忱山在二楼,他甚至有那么一瞬以为是醒来了,现在看见以后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床也是和楼下一致的木质,仪器整齐排列在两侧显得很突兀。
而在他接近时,那张平时锋利的面容在此时显得如此安静,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威严。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一幕后,安绒的心忽然也变得很平静。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近,而是和平时一样,将仪器上的数据都仔细看了一遍。
看数据都很平稳,很符合战后沉睡的指标。
确定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安绒这才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俯身去看他的脸。
“真的还没醒来吗?”他的声音很小,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其实是因为我一直都没办法操控鬼士,它是你的机甲,只有你真正认可我的时候,它才会听我的话。”
他没头没尾的都说了这么一句,后面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心结终于被放下,他没忍住舒了口气。
“我相信你真的喜欢我了,那你什么时候醒?”
蹲在病床边上,他眉眼微垂,这些天来的委屈忽然就好像有地方抒发了。
“安元然在星网上污蔑我,说我是小三人品差,可是明明他妈妈才是小三。”
这些天他也看见了不少抨击自己母亲的话语,说是他母亲生前没有教好他。
其实在见到刑忱山之前,他都不感觉难过的。
甚至在有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内心终于变得强大起来,可以抵御别人的恶言恶语,也不需要寻求别人的帮助。
可是到了这里,他却已经绷不住了。
他太懦弱和胆小,在清醒时都不敢说爱,只能在爱人沉睡时诉说心事。
床上的alpha和往常一样面上带着淡漠,安绒垂下眼眸,终究还是没忍住。
“我想你了。”
大着胆子牵着了男人的手,他感受到那炙热的体温后舒了口气,反复汲取到了某种力量。
而很快,身后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刑先生想见您,麻烦去一趟一楼花园。”
还是刚才在门口那人说的话,语气平淡而冷漠。
刑先生?
那就是刑指挥官的父亲了。
安绒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警铃,虽然还不想这么快离开,但也知道自己不方便耽误太多时间。
松开手时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上面落下了一吻。
“快点醒来吧。”
声音很轻,几乎没有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
总算松了手,他没再犹豫,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到花园时外头已经出了太阳,凉亭边上放置着一把摇椅,此时上面已经躺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复古式的暗灰色短褂,两鬓微微泛着白,但那张同刑忱山有着三四分相似的威严面容却使得他看起来不是很上年纪。
“刑叔叔。”
安绒思忖片刻,还是选了一个更为礼貌的称呼。
刑河荣侧眸看向他,视线由上到下,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看一件商品。
安绒顿时感觉局促起来,好奇这里的人怎么都是这个习惯。
而等到刑河荣再收回视线时,安绒已经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了。
“你和忱山是什么关系?”
他说出这话的瞬间,安绒怔了一下,几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刑河荣却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索性自己直接说了。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是你在追求他?”
安绒:“……”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刑老爷子说出这话时没有丝毫犹豫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傲意,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于是他沉默片刻,还是嗯了一声。
“你的身份我也已经查清楚了,无论是出身还是身份,你和忱山都并不相配。”刑河荣说这话时语气冰冷,“您今天的来意我也已经很清楚了,让你再见他一面是我开恩,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安绒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为什么?”
他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听见这话以后,刑河荣皱眉朝着他看来,似乎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能配上他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医,而他即将进入联盟政府高层,你们完全不合适。”
若是以前听见这些话,安绒或许会立马感觉无地自容。
可现在却只觉得好笑。
“所以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刑指挥官?”
刑河荣本以为他是在讽刺,可皱眉看过去,却看见那omega的脸上尽是认真和好奇,就像是真的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心底嗤笑一声,他只得道:“世家子弟,政界千金。”
“可是您之前为刑指挥官安排的孔家小姐,现在已经谋反的重犯,目前正在星际法庭等待审判。”
安绒说这话时语气中带了点困惑,“而且刑指挥官并不喜欢被您安排,您觉得他会听从您的命令吗?”
“作为刑家人,他没的选。”刑河荣语气坚硬,“家族荣耀最重要。”
但安绒听到这里就更想不通了。
他摇摇头,问:“可是指挥官先生带来的荣耀已经是别人无法抹除的高度了。”
“他还能做的更好。”刑河荣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是不会懂的。”
安绒说到这里也拧紧了眉头,怎么都想不通他的话。
但刑河荣也不想再和他多嘴,只问:“你要多少,开个价。”
没想到这种只能在电视剧里听见的话有一天也能落在自己耳中,安绒站在原地,只觉得新奇。
“我听说你想去别的星球深造,我可以替你安排。”
刑河荣的话说的平淡,似乎笃定他不会放弃。
安绒想了想还是摇头。
“我不喜欢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您真的希望我们分开的话,可以让刑指挥官亲口和我说,我不会拒绝的。”
“你——”
刑河荣脸色一变,有些生气的模样。
安绒却没有继续在这里停留,冲着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寒风萧瑟,像是冷空气即将抵达。
等到人离开了庄园后,刑河荣才冷着脸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他就知道,能和自己儿子待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自己的事还没搞明白,就跑来别人家掺和。
而就在他心事重重进了大门时,却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刑河荣最厌恶在家听见着急忙慌的杂音,可还没来的训斥,就听见那嘈杂的声音传了下来。
“刑先生,少爷醒了!”
刑河荣脸色一变,在上楼时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荒谬的猜想。
那omega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一来就将沉睡许多天的人给唤醒了。
难不成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手段?
还来不及多想,在快步进入了房间时,他便看见床上的人已经坐起身。
赤|裸的上身肌肉紧绷,听见声音时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一双深邃幽绿的眼眸中透着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