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安静,安绒立在海边良久,耳边都是海浪此起彼伏的哗哗响动。
手脚冰凉,终于在不得不去休息时才转头进入了帐篷中。
而在他进去以后,鬼士也开启了防御系统。
蓝色的荧光微微亮起,很快又归于漆黑。
安绒思忖片刻,还是将门口的布稍微垂下来一些,遮盖住外面的月色。
帐篷是恒温的,还算暖和,他蜷缩在边上,尽力和刑忱山拉开一些距离,生怕自己在睡梦中一不小心触碰到他。
可睡梦中周围一片冰冷,隐约间他似乎被揽入了一个怀抱中。
温暖无比,很有吸引力,似的他不自觉朝着那方向蹭了一些。
等被完全拥住后,他才终于放松了身体,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时,安绒人还没完全醒过来,便在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抱紧的瞬间打了个激灵。
怎么回事?
他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乱动了吗?
仓皇睁开双眼,在那张极具冲击感的英俊面容映入眼帘时,他便反射性往后蹭了一些,和刑忱山拉开了距离。
可是……他以前睡觉是不会乱动的啊。
现在这是怎么了?
安绒根本搞不清楚,只得小心翼翼地起身,将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给抽开。
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他便像是逃一般掀开布帘朝着外面走去。
是鬼士。
它此时呆呆地站在浅滩,充作红色目光的大灯直勾勾盯着大海,似乎正在思考着些什么。
安绒知道这些机甲也是有着自己的思考,便大步走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个称呼:“鬼士?”
纯黑色的机甲听见他的话以后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片刻,嘴巴上的零件微微张开,但还是没说话。
安绒有些好奇地看着海内,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并不是专业的,但之前似乎在星网上看见过一则帖子,说的就是新能源的制造。
似乎跟海水也有着一些关联,但毕竟那和他的专业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即使认真看了也无法学会半点。
而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心底却满是懊悔。
应该认真看一看那帖子的,说不动到现在这种情况就能对他有点帮助。
想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没忍住将手搭在了鬼士冰冷的机械臂上。
“抱歉。”
鬼士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几句话的功夫,安绒因为昨晚不小心和刑忱山躺在一起造成的羞赧情绪已经完全被压了下去。
他缓缓松口气,转身回了帐篷。
昨天晚上来到这里以后,他便将自己身上的营养剂都都放在了刑忱山的身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其全部使用完毕。
给人又灌了一些营养剂,他看着依旧毫无反应的刑忱山,心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平时见到的刑忱山总是清醒理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似乎都占据着主导,而现在这样安静的模样却很少见。
仿佛只凭借他的力量,也可以将面前的人揉扁搓圆。
这个想法让安绒有些想笑,可勾起的唇角最后还是放平了。
指挥官还没醒过来,他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物资撑不了太久,他需要去外面找寻一些物资,至少要可以吃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再待在帐篷里,出去以后开启了帐篷的防御功能,接着便去找鬼士了。
要去危险的地方,必须要有鬼士的帮忙。
-
【这是什么?】
安元然躺在摇椅上,看着上面覃在给自己回复的小心,心底闪过一阵暗爽。
他有些恶劣地勾起唇角,打字:【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谁的字迹吗?】
对面很快回复了三个问号,看起来是真的很茫然。
而安元然在这边,几乎都能够想象到覃在认真脸上挂着迷茫的表情。
他也没想要让覃在多好奇,很快便告知了他。
【这是安绒的日记。】
他发完这段话以后,心底忽然升起了强烈的喜悦感。
而他掌中攥着的厚重本子,俨然是原先在安绒房间里曾经看见过的日记。
没想到安绒并没有将这个带走,才让他有机会拍给覃在看。
【他的日记?为什么会在你这?】
覃在很快又回复了,但是安元然却对此感到十分不满。
覃在居然丝毫不在意里面的内容,反而在这质问他。
想到这里,他立马回了过去。
【你没看见内容吗?】
这一次覃在没有再回复,起初安元然以为他是临时有事,可过去了几个小时以后才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过来。
砰的一声,安绒的日记本被重重扔在了地上,厚重的外壳被砸的凹陷,可却无人在意。
覃在到底是什么回事?不会是知道安绒喜欢他以后,忽然开始后悔了吧?
安元然如此想着,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他打算和父亲说了,他不打算再和覃在继续在一起。
反正他们家和指挥官也没什么很好的关系,而且……指挥官说不定都要倒台了。
虽然他有些舍不得,但目前星网上的动向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几乎已经要成为既定的事实了。
确定了想法以后,他便毫不犹豫转身朝着楼上跑去。
但快到门口时,脑海中却又不由自主地闪过当年那些画面。
虽然覃在没权没势,但他对自己的确一直都是挺好的。
这一切读归功覃在的确是那样一个好人,几乎很少和别人急眼,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保持着温和和冷静。
要说他平生最讨厌的人,说不定就是在他污蔑之下展现出的安绒。
天知道在第一次听见覃在帮着他说安绒时,他心里有多么开心。
即便覃在最开始还想要帮他们缓和关系,但在他的暗示下,覃在也终于讨厌安绒了。
在这一点上,覃在的确做的还不错。
内心陷入了纠结,安元然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而就在他纠结之时,忽然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怒吼声。
有东西狠狠朝着房门砸来,吓得他脊背骤然一颤。
什么情况?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安元然不敢接近,只能凑近房门,将耳朵贴在上面偷听。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你们是忘了你们用的战舰都是谁提供的吗?”
安元然听得云里雾里,隐约中能够猜到这说的是什么,可是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他知道公司专门用来制作战舰的组装,可是具体的情况他从来没有了解过。
父亲现在怎么这么生气?是有谁违约了吗?
心底有了这个猜想以后,安元然便有些忿忿不平了。
谁敢这么对他们家?
但还没等他多想,便在听见安康乐的下一句话时整个人楞在原地。
“我一直效忠于反叛军,你们难道不是最清楚吗?孔家现在想把我们踢出去,做梦!”
听见这些话里的关键词以后,安元然的大脑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意思?
父亲和反叛军勾结?
一瞬间,他如寒芒在背,脑海中一片混乱,但却不敢在这地方过多停留。
他使劲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音让房间里的人注意到自己。
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他却始终无法保持冷静。
反叛军?
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听见过很多次别人讨论反叛军,说反叛军性情残暴,喜爱压榨民众,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从前他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家公司制造战舰,可以用来攻打反叛军。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和反叛军勾结,是叛徒。
浑浑噩噩跑下楼,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夺门而出时猛然撞进一个人怀中,他吓得打了个激灵,骤然抬眸时看见覃在皱眉的关切模样,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覃在!”
覃在困惑地看着他,半晌将手搭在他背上:“怎么了?”
“我……”
安元然险些要将刚才听见的话给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骤然被咽了回去。
不行…他不能说。
如果说了的话,他们一家人就完了。
覃在等待片刻没等到回复,再低头想要询问时,却看见安元然摇了摇头。
“没事,什么都没发生。”
-
出去找寻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任何食物,安绒回到帐篷时正有些沮丧。
本想着和鬼士说下午自己再去另一个方向找的,但话还没说出来,便听见帐篷里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的后背微微一僵,不可置信涌上脑海。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便转身掀开布帘,径直进入了帐篷中。
“指挥——”
称呼说到一半断了,安绒看着赤裸上身端坐在帐篷中的男人,悄然松了口气。
“您醒了。”
他没有直接过去,而是保持了一些距离,脸上带着由衷的喜悦。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指挥官先生并没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皱眉盯着他看了良久。
眼神中带着点儿戒备,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安绒心底骤然一沉,有了最坏的打算。
“您……”
“你是谁?”
安绒一下子愣住。
但他没来得及反应和回答,便看见刑忱山深沉幽绿的眼眸微亮了一些。
“绒绒?”
这一声喊得情真意切,比起指挥官平时的语气不知柔和了多少。
但安绒还没点头,便看见面前人的眼底一红,眼底似乎有浅淡的泪光在打转。
“绒绒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讨厌我了吗?”
安绒瞳孔一震,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