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带着牧诩进屋, 给他把脸擦擦,再重新把头发束好。
牧诩乖乖坐着,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眼珠子不安分地转来转去, 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弄好之后, 陈宁带着牧诩去把院子里到处飞的鸡和追着鸡跑的狗给捉着。
正准备把狗先还给余婆婆她们, 余秋水就来了。
她在门口探了个脑袋,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进去。
本来她是在门口喂狗的,但是恩人突然出现夹住阿黄就跑了。
虽然不知道恩人找阿黄做什么,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年纪,昨天李大夫说的他也明白, 恩人现在就像个小孩一样,或许是找阿黄玩。
但是他有点不放心,悄悄来看看, 毕竟阿黄是一条狗,万一不小心咬到恩人怎么办。
陈宁看到余秋水, 正好省事了, 直接把狗递给她道:“不好意思啊秋水,阿诩他不是故意抢你狗的。”
牧诩撅着嘴纠正,“是偷鸡摸狗。”
余秋水接过阿黄抱在怀里, 摇摇头道:“没事的,阿黄他是自愿的。”
阿黄适时叫了一声, 尾巴摇得飞起来。
陈宁看了眼阿黄,又看了一眼阿诩手里拼命扑腾的鸡。
这只鸡肯定不是自愿的。
他带着阿诩去吴婶子家,把鸡还回去。
吴婶子就在院子里, 看见宁哥儿和小诩来了,赶紧擦擦手走过去, “怎么了这是?”
她刚刚才出门,根本不知道自己家的鸡刚刚遭受了什么。
陈宁把鸡还给吴婶子,带着歉意道:“婶子,对不起啊,阿诩把你家鸡给拿走了,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好玩。”
吴婶子看了眼拉着宁哥儿手,一脸天真的牧诩,叹了口气。
她昨天也知道了小诩这事,觉得上天对两孩子真是狠心,明明生活越来越好了,却突然当头一棒变成这样。
她推了推宁哥儿的手道:“用不着还给婶子,你拿去给小诩补补身体好了,他喜欢玩就让她玩,跟婶子客气什么。”
“不用了婶子,家里有不少鸡呢,吃不完,您也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陈宁直接把鸡放回鸡圈里道。
吴婶子看着宁哥儿憔悴的脸色,还不如自己红润呢,皱眉道:“宁哥儿,小诩现在这样,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你要是倒下了,以后小诩怎么办。”
陈宁神情悲伤,他知道现在阿诩需要自己,但是他真的很害怕,晚上时不时起来就要看看阿诩的状态。
现在连阿诩中了什么毒都没搞清楚,他怎么能安心。
他声音干涩,“我晓得的,婶子我先走了。”
陈宁带着阿诩去找李大夫,看看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牧诩被夫郎牵着走,很开心,夫郎给他身上挂了个小布包包,里面放着很多吃的。
如果阿诩饿了,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有。
他要去炫耀一下。
李云英给牧诩把完脉后,就让他去院子里跟小南寻他们玩一会儿。
陈宁见李大夫这样,心里一紧,他问,“怎么了,李大夫,你是不是知道阿诩中的什么毒了?”
李云英面色沉重,他看了一眼陈宁泛红的眼眶,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但是还是要说的,“牧诩中的毒,应当是一种名叫‘朔月’的毒,这毒世间罕见,我行医多年从未在现实里见过,只在书本里有记载,因其制作药材稀有,制作条件苛刻,所以很少有人能制作成功。”
“那,中毒了会怎么样?”陈宁紧紧盯着李云英,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李云英默了一瞬,道:“中毒者,神志会被停留在中毒的那一年,但是寻常的看诊根本看不出中毒,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这人是傻的,一般都会在对象小时候下毒,这中毒会潜伏十五年,十五年之后中毒者身上会出现中毒的症状,开始会时而恢复神志时而又变回去,还会变得嗜睡,渐渐地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等到后面毒侵入五脏六腑,就会永远沉睡下去,一个人醒不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宁面如死灰,踉跄了一下,勉强用手撑住旁边的桌子,双眼通红地祈求道:“李大夫,这毒有没有解药,能,能不能治好,李大夫你有办法吗?”
李云英道:“宁哥儿,解药我知道怎么制作。”
“真,真的吗,那,那你快做好不好,要什么我去弄。”陈宁激动道。
李大夫叹了口气道:“这解药可以做,但难就难在这药材难找,都是些很稀有的药,有一些花钱就能买到,但还有三味药,这普通药馆可是买不到了。”
“那要去哪里才能买到!”陈宁上前一步焦急道。
李云英低声道:“这三种药材的生长环境截然不同,一味名叫‘天青丰’的药生长在极寒之地,一味叫做‘行一’的药在西北荒漠中,还有一味‘怡山笑’在东北雪山里头,这要去找恐怕没有三年五载找不齐,牧诩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没有药馆卖吗,那怎么办...”陈宁眼神灰暗,好似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李云英抿唇,片刻道,“有一处这三味药肯定都有。”
“哪里!”
“那天下之主呆的地方。”
陈宁微微睁大眼睛,“你,你是说皇宫。”
李云英点点头,他道:“但是这个地方的药普通人可拿不到,所以...”
他不知道该怎么救牧诩,只能用他的医术尽可能的让牧诩多活一段时间。
陈宁皱着眉头,低头不语,他当然知道普通人拿不到,那...如果是偷呢,或许他可以试试不是吗,如果成功那阿诩就有救了,失败了...那正好也随阿诩一起去了...
李云英见陈宁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在他绞尽脑汁准备说两句时。
陈宁说话了,他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李大夫,你能把那三个药材的样子画给我吗,还有其他的药材,我给你钱,你帮我买一下可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你要让人去找吗...”
“我会想办法的。”陈宁只道。
他推开门,准备带着阿诩先回去,该做午饭了。
门一开,他就看见阿诩在和小南寻玩。
牧诩坐在板车上,神色飞扬,他拿着一块糕点,当着小南寻的面,边吃边感叹,“啊,真甜啊。”
小南寻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手里的糕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可不可以给南寻一块哇。”
牧诩得瑟道:“这是阿诩的夫郎给阿诩的,你要吃跟你夫郎要去。”
小南寻苦恼,“可是,南寻没有夫郎唉。”
“那就没办法了呢。”牧诩越发得意。
他脑袋一转正好看见陈宁出来了,立马从板车上下来,哒哒哒跑到夫郎面前,牵住他的手,喜笑颜开道:“夫郎,我们回家了!”
“好,回家了。”陈宁看着牧诩柔声道。
..
牧诩鼓着嘴巴,打着盹靠在床上,他很想睡,但是!今天!他一定要抓到勾引夫郎的坏蛋是谁!
一想到这里,牧诩真就越来越清醒了。
现在大约是寅时,外面乌漆麻黑的,但是!夫郎不在床上!
难怪阿诩最近总觉得睡觉的时候身边少了点什么,夫郎居然背着他偷偷出去了。
牧诩很伤心,但是夫郎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就算有人勾引他,那也是那个人的错!
他哼哧哼哧自己穿好衣服,偷偷推开门跑出去。
走出家门他就听见了有两个人的交谈声。
对夫郎如此熟悉的他一听就知道有一个是夫郎。
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
牧诩蹑手蹑脚地往后院走,夜里看不太清楚,但是分明能瞅见两个身影。
一个就是夫郎,还有一个...啊!是那个黑皮小子!
他看得眼睛冒火,那个黑皮小子,你手放哪里呢!
从他角度看,夫郎和那个黑皮小子靠得很近,那个黑皮小子好像还在用手摸。
摸!
牧诩忍不了了,他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一头撞在孙羽的侧腰上。
孙羽正在跟主君讲要点,完全没有设防,一下子被撞飞出去了。
牧诩气呼呼喊道:“你在干什么,这是我夫郎!”
孙羽简直委屈地想哭,他扶着腰站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解释。
前几天主君突然找到他,说是要跟他学轻功再学点招式,而且还要瞒着主子。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任务很危险。
果不其然,他就说吧,这主子这么黏主君,肯定会被发现的。
呜呜,他是他又不能拒绝,毕竟主子都说了他和主君意见不同的时候就听主君的。
陈宁赶紧拉住阿诩,想要说点什么。
结果就看到阿诩一转头,眼泪哗哗掉,带着哭腔,指着孙羽,委屈巴巴,“夫郎,你不跟阿诩睡觉,就是因为他吗!是不是这个黑皮小子他勾引你!”
孙羽:......好的,他知道自己的绰号了。
陈宁吓坏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阿诩,你误会了,我只是在向孙羽请教点东西,你别误会了。”
听到夫郎解释,牧诩安静了下来,“原来是这样,那,那夫郎干嘛不告诉阿诩啊,害得阿诩担心。”
“你不是在睡觉吗,我就不打扰你了。”陈宁没带手帕,用手帮他抹去眼泪,温声道。
牧诩抱住陈宁,歪着头瘪瘪嘴,“好吧,那下次夫郎要告诉阿诩哦。”
说着他还使劲儿瞪旁边的孙羽。
孙羽:......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吗。
陈宁也对孙羽道:“这几天谢谢你了,要领我已经掌握,接下来我自己练习就好,你不用来了。”
“是,主君。”孙羽赶紧跑走了。
他也放心,毕竟主君是真的很有天赋,天生就是练武的好苗子,他不敢相信如果主君从小就开始练武,现在会成长成什么样。
陈宁安慰了好一会儿阿诩,然后带着他回去继续睡觉。
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阿诩,睡得很安静,他伸出手借着月光轻柔地触碰他的脸。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阿诩死。
他问过阿诩,阿诩说他四岁了,那就是四岁那年被下了毒。
潜伏期十五年,十九岁开始出现症状,现在阿诩越来越嗜睡。
一天要睡六个半时辰,再发展下去只会离危险越来越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要赶快。
陈宁紧紧抱住牧诩,冬天很冷,抱紧一些就不会冷了。
他半阖着眼睛,突然感觉到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又胀又疼,很快他的额头就冒出冷汗,整个人微微颤抖。
他心想,该不会又和上次一样,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