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烫。”
陆景元捧着热水送到蒋旭跟前。
坐在另外一边的顾承宣连灌三杯冷水,“还喝热水吗?我怎么觉得这里头烧得慌呢?”
陆景元笑得温和,“许是二皇子眼热,看什么都热吧。”
“你!”
蒋旭:“……你俩要是再吵,就都给我出去。”
陆景元、顾承宣:“……”
好气,想干掉对方,但是又不得不和平相处。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蒋旭揉了揉耳朵,终于开始商量正事。
“你偷偷溜出来的事情,有人知道吗?”
陆景元保证,“我都安排好了。”
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暗卫艰难的翻动酸软的腰,捏着陆景元的嗓音再次对外头来探病的人说道:“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孙大人还是请回吧。”
然后落下两行清泪。
将军,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烂在这张床上了……
陆景元突然出现,有些扰乱计划,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你明天乔装打扮一下,跟在二哥身边。”
陆景元皱眉,“我不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他此次前来,本就是担心蒋旭的安危。今日已经遭遇一次刺杀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他留在他身边才安心。
蒋旭还没说话呢,顾承宣先开口,“你就不能懂点事吗?”
“九弟那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啊。本来你突然出现就已经很麻烦了好吗?”
“确实。”蒋旭点头,“我身边的眼线太多了,你跟在我身边暴露的风险太高了。”
虽然他身边安插不皇帝的人,但在军中定有人领命负责保护他,保不齐就有人认识陆景元。
这场戏,反倒是真实带兵打仗的顾承宣身边最稳妥。
得到了认同,顾承宣骄傲的看了眼陆景元。
陆景元有些受伤,但还是很听话。
“天色也不早了,九弟也要休息了。陆将军随我去侍卫营中休息罢。”
知道真相后,顾承宣再也没有喊过一声陆大哥,全变成了阴阳怪气的陆将军。
“不必麻烦,他晚上和我一起就行。”
蔫吧的陆景元原地复活,“!”
掰回一城,但却丢了整个江山的顾承宣:“!!!”
顾承宣悲愤交加的离开帐篷,时隔多日,二人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陆景元压住怦怦跳的心,尽量显得正人君子些,“你房间可有多的棉絮?我就在你床边打个地铺。”
“你放心,天未亮之前,我会去顾承宣帐里的,不会让人看见。”
蒋旭撑着脸,从陆景元微红的耳垂看到轻抿的嘴角,最后滑到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顿住。
刚刚在顾承宣面前,那般体贴和显眼,现在没有人了,反倒变得纯情了。
蒋旭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一张床上都睡了那么多次了,陆将军怎么还突然避起嫌了?”
陆景元薄红的耳垂,颜色逐渐加深,最后红得快要滴血了。
“我……”
本来只是想逗弄逗弄的蒋旭,兴致逐渐高涨。
直接俯身靠近,“景元想说什么?”
陆景元:“!!!!”
营帐中只有几只昏暗的烛火,摇曳的灯光中,莹润的侧脸忽明忽暗,仿若每寸皮肉都带着香。
“阿旭饶了我罢。”陆景元双手掩面,无奈求饶。
“嗯?”蒋旭轻笑,伸手攀上陆景元的手腕儿,“景元何出此言?”
陆景元忍不住了,一把把人搂入怀中。
小了一圈的蒋旭完美的嵌入陆景元的怀中,严丝合缝。
害羞的大尾巴狼也是狼,面上看着无害,但只要张嘴一叼,哪容得了对方逃脱。
蒋旭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也就随他去了。那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爱人,又怎会不想?
……
蒋旭眼尾沁着泪,嫌弃的推开价陆景元的手,哑着嗓子,“脏。”
他就奇了怪了,这男人怎么转变得那么快。上个世界也是,那跨度,一脚从北极到南极。
陆景元闷笑,语气喑哑,“你怎么自己的东西都嫌弃?”
进入贤者时间的蒋旭只觉得累,“所以我更嫌弃你的。”
陆景元看着他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暗自懊恼。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剩下自己在这里不上不下。
但他还是舍不得蒋旭累着。
无视掉自己某处的感受,把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轻柔的褪去外衣。
等小皇子舒舒服服的把自己裹成一个春卷之后,再合衣躺在床边。
最后把自己的小春卷捞回怀来,把下巴放在头顶上蹭蹭,陆景元舒服的闭上眼。
“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是怎么安排的?”睡眼朦胧的小春卷嘟嘟囔囔。
陆景元隔着被子轻轻的拍着,温柔的回答,“有什么好问的,只要是你安排的,我都听着。”
“到时候,你不要害怕……”
“嗯?”
“怕什么?”
陆景元还在等他说完,结果一看,小春卷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浅浅的撒在他手上,痒痒的。
陆景元哑然失笑,在他的发旋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有什么好怕的?
最后的结局不就是舍弃眼前的所有,死遁离开吗?
若是你在我身旁,我便护你一生。若你不在我身旁,我便念你一生。
只愿。
江山稳固,君上岁安。
*
大军疾驰,很快就到了顾承鸿被围困的地方。但是两军还未交上火呢,人就撤了个无影无踪。
独留顾承宣在原地摸不着脑袋。
在旁装作贴身侍卫的陆景元调侃道:“许是二皇子的威名从塞外传到了这儿,他们都都被吓跑了。”
“你——”顾承宣刚起了个调,想起这是什么场合,又压低了嗓子,狠狠一瞪,“你少在这里拍马屁。”
“我都说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陆景元很是大度,“没关系。只要能嫁给九皇子,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娶妻要长辈同意,但是纳妾那就是各凭本事了。
顾承宣梗得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片空白。
陆景元好心提醒,“顾将军,前头好像有人来了。”
顾承宣来不及吵嘴,定睛一看,被围困数日的顾承鸿带着数名亲信正策马奔来。
那扬起的尘土,可见万分急切。
顾承宣挺直腰杆,咳嗽两声,准备火力全开,好好阴阳一番。陆景元控马低调的退到后方去。
结果顾承宣还没来得及张嘴,蓬头垢面、双目通红的顾承鸿还没停稳,就翻身下马。
先声夺人,“顾承旭呢?!那个骗子呢?!”
顾承鸿顾不上自己缺水干裂的唇正在流血,一个劲的对着顾承宣咆哮,“他呢?!他难道没有来吗?”
“把我害成这个鬼样子,不就是他想看见的吗?他居然没来?!”
“他原来早就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顾承鸿抓着自己的鸡窝头,神神叨叨的,“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还故意给我做局。”
“完了,完了,我什么都完了!”
一把接着一把,顾承鸿生生拽下了自己的头发。
顾承宣人都傻了,“你怎么人乱七八糟的,说话也乱七八糟的?”
陆景元第一个察觉出问题,顾不得暴露,策马就往后方而去,两侧的士兵忙不迭让路。
“诶!”
顾承宣差点就喊出名字,“你又干嘛去?”
陆景元骑着一匹寻常战马,在军中奔出了宝驹的速度。
拉住缰绳,飞扬的马蹄还未落下,陆景元历声询问,“九皇子的马车呢?!”
仅着普通战衣,气势却骇得人说不出话。
“刚刚……九皇子带着侍卫离了队伍,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陆景元:“什么方向?!”
“应该是——西边!就是西边!”
陆景元调转马头,正欲追去。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下马,掀开粮车油布。
第一车,上面确实装着满满的粮草。
第二车、第三车……第六车。
负责押送粮草的士兵当场惊呼,“怎么回事?我、我没有动过啊!”
粮车里面装的居然不是粮食,是碎石!
“天杀的,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这粮草我连打开都没打开过啊!”
陆景元神色晦暗,他当然无辜了。
这粮草,可是皇帝亲自派人准备押送的。
最多只够大军,五日所需。
*
天上密密匝匝的挤着乌云
先是零星飘下一点雨丝,豆大的雨滴随之而来。
雨滴溅落泥土,刚扬起一点尘灰,就被马蹄狠狠踏过。
陆景元俯在马背上,嘴角崩直,眼含焦灼。
为了不影响马儿的速度,连身上的盔甲都扔了。
只着一件单衣,发丝飞舞在脑后。
“驾!驾!”
所有疑点充斥在他脑海中,搅成乱麻,但是他无心去分析。
在高速奔腾中,专心致志的看着地上的车辙印子。
那速度,竟是连雨水都没追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景元的心就越紧张。明知小皇子有危险,他却不再身边。
那种焦虑无措感,比他当年几千人围困山谷还叫人绝望。
搭上了顺风的雨点,终于落在了陆景元的头上。
密密匝匝的雨珠打得人睁不开眼,好在他前方终于出现了马车影子。
陆景元眼前一亮,粗狂的擦掉脸上的雨珠,策马狂奔。
“驾!”
“驾!”
人就在面前,陆景元也总算定了点神。
可还没等他放下提在嗓子眼的心,就看到了令他崩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