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腾望进唐与莲认真的眸子里,波光流转间,思忖要不要说真话。
他觉得唐与莲是什么样的人?
高知识分子,高智商人群,还有,高度面瘫患者……
当然,最后一个是万万不能说的。
司腾轻咳了一声,板直身子认真道:“嗯,我觉得你特别聪明,特别厉害!什么事情都很牛逼,看问题也透彻,有一种大智……”
“你怕我吗?”唐与莲却突然出声打断司腾。
司腾愣了一下,下一秒应激似地站起来,大声道,“谁,谁说的?我,我怕你干什么?你又不凶!”
看着司腾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唐与莲淡淡地“哦”了一声。
“既然你不怕我,那你拍我的马屁干嘛?”唐与莲幽幽道。
司腾一瞬间好像被噎住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驳。
唐与莲嘴角噙着笑,淡淡地看着司腾。
司腾被唐与莲的视线盯得寒毛直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道:“我,我那不叫怕好吗?我那是……钦佩。”
唐与莲又淡淡地“哦”了一声,目光却好似在说:你都说我聪明了,那你看我信吗?
“好吧……”片刻后,司腾认输似地重新坐下来。
既然唐与莲朝他打开了心扉的话题,那么他应该真诚对待才对。
略微思索后,司腾徐声道:“其实,在中学时我就开始崇拜你和庄哥了。”
“学渣的世界你们不懂,我们看学霸都是带着有色眼睛的。不过我先声明啊!我的有色眼镜可不是嫉妒啊,我那是钦佩!”
司腾作完声明,继续道,“但同样的,我也会觉得跟你们,有代沟……呃不是!有……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距离?”
司腾挠了挠头。
“差距。”唐与莲提示。
“哦!对对对!”司腾点头,“差距!我就觉着跟你们的差距挺大的!”
“有时候你们讨论的话题我都听不明白。虽然我每次问你,你都跟会我解释,但其实每次我很怕你嫌弃我。”
唐与莲拧起眉头,“我从没嫌弃过你。”
“我知道。”司腾点头,轻笑了一声,“你那么优秀的人,肯定不会那么没素质。”
“不过,我那时的感受的确是这样的。”司腾收起笑容,继续往下道,“可能在你面前我有些自卑。不只是那时,就连现在,我也经常会有这种担忧。”
司腾垂下几分目光,苦恼道:“我自己也琢磨过这个问题。我司腾天不怕,天不怕,但为什么在你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地放不开呢?”
“明明庄哥也是很牛逼的人物,但在他面前我就没那个感觉。虽然惹庄哥生气我也会挨揍,但那种‘害怕’跟你的‘害怕’不一样。”
唐与莲注视着司腾,放在被子上的双手微动,底下的被子皱褶随之加深了几分。
“我一开始觉得,我在你面前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跟你平常不苟言笑,说话做事干练简洁,而且还能看透人心有关。”司腾轻声道。
“我怕你冷冷地看我,怕你看透我的不聪明,也怕你觉得我跟你不是一类人。”
司腾垂下目光,似乎陷入到自卑里。
唐与莲的眸子轻颤,听了司腾的花,一向无波无浪的心好像突遭剧烈的地质运动,整颗心往下塌陷。
“不过,我错了。”司腾突然缓缓地抬起头,对上唐与莲的视线,“是我想错了。”
唐与莲的目光撞进司腾从未出现过的深情里,听到司腾温柔的声音道,“真相其实是,我是因为在乎,你对我的看法,所以我才会不自信。”
因为在乎,所以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甚至一朝得势,恃宠而怒。
司腾花了四个多月才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无比地后悔当初那么对唐与莲,仗着唐与莲的喜欢,肆无忌惮地用语言来伤害他。
幸好还不迟,在这一刻,他勇敢地说了出来。
而且坦白自己的心,好像也没多难。
承认自己就是被压制,就是处于下风,一点儿也不丢人。他甚至心甘情愿。
司腾的目光没有退缩,勇敢地和唐与莲四目相对。两人都默默地注视着对方,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唔……一点儿也不可怕嘛。
司腾心道,唐与莲不仅不吃人,而且他现在唐与莲的眼睛还很漂亮。
没戴眼镜的唐与莲,眼睛直接暴露在司腾的目光下。
清晰的双眼皮,眼尾细长,眸光澄清而明亮,想盛满了漫天的星斗。
大概是因为唐与莲的眼睛太清亮了,所以他才会产生清冷的错觉。
不戴眼镜,穿着白色衣服的唐与莲,司腾仿佛透过了时光的缝隙,看到了高中时期那个意气风发的清秀少年。
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注视他的唐与莲,颇有些有些乖巧的感觉,这令司腾看得蠢蠢欲动。
他好想靠近对方,最好是能闻到对方身上味道的距离,最最好是他能品尝一口,弥补过去的缺失。
司腾心道,他作为男人应该主动一点。而且唐与莲也喜欢他,肯定不会拒绝他!
想到这里,司腾心动了,同时也行动了起来。
抬起屁股,往前拖了下椅子,缩进和病床的距离后,司腾重新坐下,并大胆地朝唐与莲放在被子上的手伸过去。
司腾试探着前进,宽大的手掌轻轻地盖到唐与莲的白皙纤细的手背上。
唐与莲低头,默默地注视司腾的手,没有任何反应。
很好!
司腾心中暗喜,受到鼓励般,大拇指轻轻地摩梭了下唐与莲的手背!
唐与莲的手常年用酒精消毒,而且平时很注重保养,因而看着骨节分明,但摸起来却能明显地感受到娇嫩细腻的触觉!
司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圈,他竟然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心里就涌起一股躁动!
于是司腾想得寸进尺地抬起唐与莲的手,将对方整个手掌都包在手里,好一番细细抚摸、品味。
但刚抬起唐与莲的手,唐与莲却突然一下子将手抽了回去。
司腾抬头,却见唐与莲朝他微微挑起眉头,“司腾同学,没听过男男授受不亲?”
司腾的表情一僵。
接着,又听到唐与莲悠悠道:“要是连这个都没听过的话,那我可能真的会嫌弃你哦。”
司腾抿了抿嘴,默默地收回手。
哼!会开玩笑的唐与莲,也没有那么可爱嘛!
看到司腾重新蹙起眉头,熟悉司腾每一个表情变化的唐与莲知道司腾不高兴了,但他没说什么,而是将手塞进了被子里。
两人不说还好的空隙,孟瑾瑜恰好提着饭菜过来了。
孟瑾瑜虽然是唐与莲请的护工,但司腾来了之后,就只用负责送饭了。
经过几天相处,孟瑾瑜确认了司腾不仅不好相处,而且还对他有敌意。
这一份敌意对孟瑾瑜而言属于莫名其妙,但遵循着拿人钱财,替人做事的原则,孟瑾瑜依旧一日三餐按时按点地送饭。
唐与莲现在已经有人陪吃饭了,孟瑾瑜便将自己的那份分了出来,在家吃了再过来。
等司腾和唐与莲吃完,孟瑾瑜收拾了一番,正要跟往常一样跟两人道别离开,司腾却突然喊住了他。
“孟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司腾站起来,询问道。
孟瑾瑜点了点头,“您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想借你家厨房一用,当然,我会支付你外的使用费。”
唐与莲一听,立刻提醒道:“你别打那些鸽子的主意。”
孟瑾瑜看了眼唐与莲,转过头也道:“司腾先生,这里的鸽子的确不能乱抓。”
司腾抿了抿嘴,只道具体用意等路上再跟孟瑾瑜说,不然天要黑了。
孟瑾瑜闻言便没在说什么,应了下来。
司腾这次老老实实地穿上羽绒服,但临走前突然又让孟瑾瑜稍等,转身走到唐与莲的病床边。
“我需要晚点才能回来,我抱你先去上个厕所吧。”司腾低头对唐与莲道。
唐与莲扫了眼一旁的孟瑾瑜,轻声道:“不用了。”
“上一个吧,好几个小时呢。”司腾坚持。
虽然这些天一直都是司腾抱他进进出出,但当着孟瑾瑜的面,唐与莲实在不愿跟司腾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唐与莲只能委婉地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欲望。”
“那万一待会儿你有欲望,但我又不在,怎么办?”
有欲望,你不在……
这话说得歧义严重。
唐与莲无语地顿了顿,“……医院有护工。”
“这里的护工来得可不一定及时。”司腾劝说,“趁我现在在,你赶紧预防一下。”
唐与莲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司腾却已经弯腰,将他的手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抱好。”司腾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轻轻地抱起唐与莲。
从孟瑾瑜面前路过,走进洗手间后,司腾用脚将洗手间的门关上。
孟瑾瑜看着洗手间的门,听到里面传出来一段模糊听不清的对话。
几分钟后,里面响起冲水的声音,接着司腾抱着唐与莲出来。
唐与莲的表情似乎颇为无奈,但司腾的脸上却洋溢着一股挑衅又得意的表情。
此刻,孟瑾瑜终于隐隐有些明白,司腾为什么对他有敌意了。
“那我走了。”司腾给唐与莲盖好被子,轻声道。
唐与莲似乎不太想跟司腾说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下一秒,额头却突然传来一点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唐与莲猛地睁开眼睛,司腾的唇正好离开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