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145章 使者

  预卜命数,泄露天机的代价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浅薄。

  天机表面上不过失聪哑口,实则连神识探查都受到影响,寻常修士外放神识探查时若不受到刻意阻隔,那么连细微的声响都能捕捉到,但她虽有化神修为,却连近在咫尺的响动都难以察觉,诸多神识传音的术式法器也用不了,这种玄之又玄的阻隔是不曾经历的他人所不能理解的。

  而付知天目被剥夺后,许多年不能视物,她外放神识能够听取百丈之内的轻声,却同样连手边的物件都感知不出形状。

  在天机亲自修建换身池后,其余门人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因魂魄抵触而被弹出,付知却因此而侥幸重获了两年多的光明,自那以来也已经四年了。

  小心翼翼地沿着扶柳峰的山道拾阶而下,付知想着心事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玉明君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便宜师尊知晓了自己这个冒牌货后一直从四年前气到现在,只不过碍于她是天机使者才收敛了脾气。

  付知甚至都能想象到方才娇小的女修一边给她泡茶一边冷嘲热讽时脸上的表情。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看到玉明没有因此而大受打击,她也安心了些。

  她没法分辨方向,因此从未学过御剑,山路漫长,她行走蹒跚如幼儿一般,手中的竹杖在长阶上来回点动,才敢下脚走出下一步,如此还有一两次差点摔倒一路滚下去。

  直到御剑落地卷起的气流掀动她的衣裙,付知才发觉陌生少女的到来。

  “阁下可是天机使者?”少女变声期有些尖锐的声音在她手边响起,将付知吓了一跳,脚下一扭踩到阶上青苔差点滑到,幸好那少女及时抓住了她的腕。

  一来就在人家面前出了丑……付知抿了抿唇,低声对少女道了声谢,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她的手。

  “此处到主峰不近,行走要花费不少时间,我门下师长们或许都在等着了。”少女礼貌地提议,“您若是不便,不如晚辈捎您一程?”

  被困在与世隔绝的黑暗中,付知其余的感官却十分灵敏,她能感受到春日的暖阳晒在她的面庞,微风拂过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听见少女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剑柄上的响动……

  自然也能听出不知长相的少女更加尖锐的嗓音中还有几分熟悉。

  付知向后退了一小步,露出有些拘礼的笑容:“不必劳烦,我此行主要目的便是拜访玉明前辈。他们商谈正事,有我没我也无甚差别。”

  青衣女子身材纤弱,说话时似是有些紧张,右手紧紧地捏着探路用的竹杖。付知生着一张青莲般清秀端正的脸,分明有一双漂亮非常的凤眼,奈何上面却覆盖着一层白翳,虽有缺陷,却也助长了女人周身的柔弱气质,淡眉轻皱,如白花一般楚楚可怜。

  啧。徐幼晴在心里咂舌,她知盲女耳力定是敏锐非常,对方身份辈分皆不容挑衅,她也不想给师门再添麻烦。

  只不过在天机门的人面前,徐幼晴却实在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亏得付知眼盲看不见娇小少女眉头紧皱的冰冷表情。

  四年前清元城中的那场骚乱徐幼晴也被迫卷入其中,只不过她幸得师兄师姐们保护毫发无伤,不过是受了些惊吓,但却有熟人遭难。

  她那时年纪还小,但对龙瑞清这个师姐却还是有几分依恋的。扶柳峰的大师姐每次下山都会给她们几个同枝的师妹们带凡间糕点和新奇有趣的玩意儿,这个习惯甚至在师姐去世后也保存了下来。

  龙瑞清在生活起居乃至人际交往方面无不对她们关心备至,她曾经悄悄违背门规,帮徐幼晴写家书,还不辞辛劳地替她带到山下去递送,就连祖父遭人杀害,淮海城形势动荡,人人避之不及的那段时间都不例外。

  虽说清元城妖乱一事主要责任并不在天机门,但她们疏于管理,事发当时援护不及却也是无可推脱的,太虚宗心怀芥蒂将天机使者拒之门外,玉苍山门人难道又对她们有什么好脸色?

  若非那场惊吓,钱大妮又怎会回山便一病不起,不过几个月便……

  天机在修仙界中辈分极高,论起来连太虚宗宗主也得称付知一声小长老,徐幼晴本以为是个跋扈之人,毕竟四年前送诸位道友离去的天机门大长老、二长老便都是金刚阎罗面相,她听付知唤玉明长老为前辈,心里稍顺了些,看来还懂点礼数。

  少女矜骄地抬起下巴,抱着双臂挑剔地看向有些局促的青衣女子:“付前辈不必妄自菲薄,即便你并非主事之人,但我门下掌门长老齐聚,以您的辈分,缺席未免失了礼数。”

  徐幼晴面对辈分不知比她大了多少的付知还敢如此张狂,无非是三两句话间便拿捏住了她性子柔软,而自己是小辈,又有徐家家主独生女的身份垫着,就算付知追究起来也只消认个错服个软,对面便没法计较了。

  付知怪道:“你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徐幼晴抿唇皱眉,她倒是没有到主峰去围观天机使者的闲情逸致,想到天机门她便想到那一夜,接着便是那人怀中的温暖和未变声的少女青嫩柔和嗓音,思绪一直飞到不过坐在床前迷糊小睡片刻,醒来时少女身体便触手冰冷的恐怖。

  她离了墨竹峰,御剑朝着自家山头飞去,下意识地便绕远路朝着扶柳峰那边拐去,在掠空而过的时候余光无意间瞥见一抹青色。

  拄着竹杖小心翼翼地顺着山道行走的青衣女子显然不是玉苍山弟子,而会在此时特意前来扶柳峰拜访的也只有天机门的人了。玉明君因清元城妖乱事件直接或间接地失去了两个亲传弟子,天机门这些年来偶尔会送些东西过来,大多是以小长老付知的名义,赔罪之心十分恳切。

  这样想来,其实太虚宗与天机门交恶至今也有天机门态度的问题……

  她本无意招惹这种烫手山芋,但看到女子好像在自己家一般在扶柳峰闲庭漫步她便心里不快,可在女子身旁落了下来,她却忽然有些后悔。

  青衣女子双目罩着一层朦胧的白翳,目光没有焦距,徐幼晴一眼便看出这便是方才祝雨好像说话本里的精怪故事一般谈起的天机门小长老,硬茬子踢不起。

  还有就是……徐幼晴不想承认,看着盲女柔弱的模样突然有些心软,本想呛她几句给她找点不痛快,但当女子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时,心里又不自觉地搜索着垂怜的理由。

  细想起来,天机门此前数次赔礼,现在又有小长老登门,对本就不是罪首的天机门来说已经是诚恳至极。

  徐幼晴承认自己是有些牵连怪罪,被付知一问,便更加不自然:“小长老阵势那样大,传言早就飞得四处都是,谁还不认识你呀。”

  “……”那盲女沉默了一下,并不顺着她的话缓和下气氛,反而更加疏远地站开了些,“还是不劳烦小友了,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她微微颔首,接着抬腿便往下走,徐幼晴赶忙拉住她。

  从各峰到主峰去,健全的炼气弟子都得小跑上一个时辰,这别人走一步她竹杖要点三四下的盲女,还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去,再说道路曲折,要是不小心走进护山迷阵中,恐怕要被困到天机门的人离山。

  少女执拗地拽住付知的手腕:“小长老莫要推辞,待会儿走丢了,叫人说我们玉苍山待客无道。”

  徐幼晴情急之下手上力气大了些,付知却因此沉默了下来。装病假死非她之愿,早知离别如此漫长,当初在清元城,她就该狠下心丢下徐幼晴。

  付知所行皆是为了天命,她虽不能算光明磊落,却也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可对因她而无故受伤心痛的人……她也不会无动于衷。

  她还记得在玉苍山最后的两个月,自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时,女孩总会来陪她,到最后几日甚至借宿在扶柳峰,日夜伴在床边。有时她装睡不过多久就能听见身边压抑的哽咽,徐幼晴就这样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好像稍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女子安静了一会儿,接着用力甩开徐幼晴的手,冷声道:“小友不要因我态度和善便得寸进尺,要管我,你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小晚辈还不够格。”

  少女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翻脸像翻书一样,恐怕是自己的问太多,惹恼了人家,徐幼晴不屑用热脸贴人冷屁股,也耷拉下脸。

  什么天机使者,好心当做驴肝肺……徐幼晴越想越气,虽然她修为辈分都不及人家,但输人不输阵,也冷哼一声:“天机门的小长老真是好大的牌面,无故缺席失礼在先不说,别人一片好心竟然还冷嘲热讽的。”

  “好伶俐的一张嘴。”付知皱眉,那张脸终于不似柔弱小白花,有了几分严肃冷淡的样子。

  女子表面冷漠,心里实则纠结了许久,才咬牙道:“再敢口出狂言,我今日便替你的师长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手里捏了个诀想吓唬吓唬徐幼晴,手臂还未伸直,便被人给拿住了。

  “贵客原来在此,让晚辈好找。”女子冷硬的声音在近在咫尺处响起,“可是与我门下弟子起了冲突?”

  槐叶无声无息地出现,甚至连徐幼晴都没看清楚她是如何从自己身后闪出来的。玉苍山主峰大师姐抓着失踪的宾客的手肘,付知尚未摆好架势便被迫泄了力。

  她的手如铁钳一般,付知突然在一片黑暗中被她抓住,有种对方稍微用力些便能将自己的手臂骨拧断的错觉……应该不是错觉。

  付知顺从地散去手中灵力,轻轻将手臂回拉,槐叶以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牢牢钳制着她,察觉到难以挣脱,青衣女子眉心沟渠加深:“这是何意?”

  紧盯了一会儿那空泛的双眼,槐叶才缓缓地放开她:“听闻小长老不见了踪影,您的几位师侄都很担心,不想是来了这里……”

  她抬眸看了眼遥遥远望的扶柳峰峰顶小院,五官微微皱起:“我带您回去。”

  “那就劳烦了。”她力劲一松,付知立刻抽回手,袖子甩过空气,发出唰的声音,

  一旁的徐幼晴不快地瞥了她一眼,拱手向槐叶辞行:“师姐忙着,我这小小筑基就先回去了。”

  真是嘴上一点都不能落了下风,听见徐幼晴还在阴阳怪气,付知心中也不免无奈,这张嘴迟早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管教呢?

  万幸槐叶似乎真是领了师命出来找她,对徐幼晴点了点头便强硬地将付知拉上了灵剑。

  两人在主峰议事堂外落地,付知只觉得自己腿都软成了面条,她过去的二十多年间一直不曾发觉能沾上地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女子疑心是槐叶故意戏耍她,她双眼不能视物,对颠簸十分敏感,眼下已然面如菜色。

  她走下灵剑的时候脚下不稳,槐叶又未注意,竟叫她直直跌了出去。

  付知心中一苦,心道今日她要是摔在地上,在玉苍山面前出了大丑,回去慕华非得再好好磋磨她一顿不可。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脸,但想象中的坚硬触感却并未传来。

  “贵客无碍?”爽朗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男子扶着她的肩,又小声说:“不必着急,诸位长辈还未入座。”

  他细语时热气喷洒在付知的耳边,因这痒意,付知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尖,感受到热意从指腹传来。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砰砰跳个不停,一股奇妙的情绪从心底缓缓升起:“无碍,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进了男子怀中,付知便忍不住脸上羞意,男子的手还捏着她的肩,她半个身子靠在那人怀中,感受着男性的——

  一只手突然将她从那陌生男子的怀中扯了出来,男人有些拒不撒手的意思,反倒将付知给扯痛了。

  世界恍然清明,付知思绪停滞了一刻,以消化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呆愣地看向自己被人捏住的左腕,手臂被拉扯的痛感一阵一阵,她却无暇顾及。

  带着些凉意的女人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好像将她与什么洪水猛兽隔开一般,那女人很快将她松开,屏护似的将她往身后再推了推。

  付知随后感受到又一只手将她往后拉。伏筱握住她两手,以此迫使盲女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她不无抱怨地用气音说:“你跑到哪里去了,本门你都走不明白,怎么敢在别人的地盘乱走!”

  “嗯嗯。”付知敷衍地哼了两句,又转头看向方才将她从陌生男子怀中拉出来的人。

  机敏的大脑好像忽然卡了壳,付知呆呆地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已经不再发热了,又将手附在耳后感受心跳,几息之前的唐突心动仿佛是被人下了蛊一般,现在那种无由来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冷淡地对什么人训斥道:“一个护送不利,一个对贵客冒犯失礼,你二人还不速速向小长老赔罪?”

  阔别四年,向时雁的声音倒是没什么变化,付知在女子开口的瞬间便认出了她,也借此辨别出正被她命令着向自己道歉的男青年是谁。

  槐叶坦然地对她行礼致歉:“晚辈一时不察,险令贵客失足,向前辈赔罪。”

  而另一人却沉默了片刻,似是心中不平却难违师命,天人交战一番才低声说:“晚辈秦邈也向您赔罪了,一时失礼,还望前辈不要计较。”

  若是旁观者,或许会认为秦邈分明只是好心接住付知罢了,反倒是向时雁对晚辈过于苛责。但从付知的角度来看,男子表面上是好心帮忙,实际上却有许多不必要的接触。

  搂抱本就不得体,若说秦邈情急之下来不及计较大防,可他还自来熟地摸了付知的肩。付知已然站稳,要他松开自己,秦邈却不肯撒手,直至向时雁用力将付知扯出来,他还有些不情不愿,暗地里揽着天机使者的腰不放她离去。

  青衣女子暗自皱眉,不快感姗姗来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中更加疑惑不解。

  难道刚才那异样的感受,真的只是失足惊慌的缘故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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