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江湖仍有我的传说GL>第9章 比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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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师父突降后院柴房,将安无名从被窝里抓起来,检查她的轻功弹跳。她最近劈柴洗衣和拍二小姐马屁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功夫去练习轻功,结果自然是不过关的。师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就将她挂到梨花古树上冻着,还说道:“我看你最近过的太潇洒自在了,想必挂着清醒清醒才好。”说完也不给解穴,就消失在漫漫长夜中。

  可怜她安无名,白日里已经累得酥了骨头,现在晚上也不给休息,还被点了穴位挂在树上动弹不得,真是可怜极了。

  觉得自己可怜但是动不了的安无名只能哼唧。

  不断的哼唧。

  “嘤嘤嘤我真可怜……嘤嘤嘤我真惨……嘤嘤嘤……嘤嘤嘤……”

  就这么哼唧了半个多时辰,王家大院一片寂静,倒是墙那一边的隔壁府上,某一房间里的灯突然就亮了。

  安无名远远地瞧见了,以为那人是听到了她的哀嚎准备赶来救她,就赶紧闭了嘴,乖巧的等着。

  结果半晌后,灯灭了,世界又寂静起来。

  安无名很难过,又嘤嘤嘤。

  灯又亮了。

  安无名闭嘴。

  灯不多时又灭了。

  安无名不信邪,又嘤嘤嘤。

  灯亮。

  再次闭上嘴。

  灯灭。

  就这样,安无名嘤,灯亮。安无名闭嘴,灯灭。

  七八个来回后,房内那人粗鲁地踢开了房门,阴沉着脸踱步走出,许是刚起身没来得及装扮,如墨的发丝上没有一根发簪的纠缠,就这样顺滑地流淌在她的身后。

  透着皎洁月光,那一身及地的铅色长袍仍显得圣洁无比。只不过,袍子的主人脸色甚是不好。原本就冷淡的面容现在更是染上了一层冰霜,眉间淡雅的云腾就像是要喷出火来。

  云凊然黑着脸走到梨树下,仰头看了安无名一眼,冷淡的声音多有些没好气的意思:“我明日就命人将这树砍了。”

  安无名连连点头:“我也早想砍了。”把这些树砍光,看师父这糟老头以后还拿什么来挂她!

  云凊然:“……”

  云凊然深呼吸道:“夜已深,你不睡有人要睡。”

  安无名苦着脸:“谁说我不睡,我也很想睡,今日我累死了。你知道吗云凊然,我从早上鸡鸣开始就被叫起来了,不仅要劈柴,洗衣服,还要伺候王灵鸢洗漱,你问我一后院打杂的丫头为什么还要去伺候小姐?没办法我也不想去啊,可是谁叫芍药那丫头乱吃东西拉……”

  “……闭嘴。”云凊然及时截住了安无名越来越奔放的言辞。

  云凊然道:“不必说这些,我没想听。”她何等身份,怎么会去在意隔壁府里一个粗使丫头每日做什么。

  树上人委屈地看着树下人,树下人淡然地看夜中风景。

  没人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起风了,云凊然拢了拢身上的长袍,转身要走。

  “云凊然,”安无名叫道,“你不放我下去?”

  云凊然道:“我凭甚?”

  安无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挂在这儿的,我师父方才检查我轻功,没合格,就被他挂上来了。你我房间一墙之隔,你肯定听到了!”

  “……”

  云凊然摇头:“墙头厚,隔音好。”

  安无名道:“你可休要胡说,那天晚上我还听到你讲梦话说什么‘梨花饼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吃’休要哄我,我都知道!”

  云凊然眸中染上一层恼羞成怒:“你知道个……”拼命吸气。

  最终化作拂袖而去。“老先生教育的对,你是该挂着清醒清醒了。”

  上了年纪的红木房门在经历了踢开后,又再次经历了怒合,发出了咯吱的难过哭泣声。

  “唉,没人疼我。”安无名仰天长叹,此刻的她,孤独、可怜、又弱小。

  安无名接着感慨:“看来今夜怕是要与月相伴,注定无眠了。”

  语罢,歪头睡去。

  次日。

  王灵鸢大呼小叫的冲进拆房,对着棉被一通乱锤:“安宁你这丫头,什么时辰了还不起身来前面伺候,本小姐自己都梳洗好了,真是什么也指望不上你!”

  一脸懵的安无名从棉被里探出头来,挠着金毛狮王般的头发:“欸?”

  昨晚她似乎是……

  王灵鸢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洗漱,昨天告诉你了今日有踏春庆典,你要代替芍药陪我去的!快点快点!”

  安无名这人最经不得催,立即慌了神儿,方才想到哪里也忘却了,连滚带爬地从铺上下来穿靴子披衣裳,又是对着木箱一顿乱翻找发钗,忙着忙着却突然提出疑惑:“二小姐,你昨天并无告诉我今日带我去踏春庆典。”

  王灵鸢点了点头:“嗯,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

  你们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说话做事都这么欠揍吗?

  寒酥湖畔。

  春分时节,盎然生机。一年一度的踏春庆典召开,十大世家小姐公子齐齐相聚,把酒言欢,比试武艺歌赋。因为芍药虚弱的脾胃,安无名很无奈得又被临时抓了壮丁,陪着王家小姐参加这场庆典。

  因安无名的耽搁,王家的车马到的稍微迟了些,许多公子小姐已经聚到一处谈笑起来。安无名身为一个合格的丫头,当然要在这个时候给王家小姐做足面子。待马车一停后,不用王灵鸢踢她,便从车中跳下,摆正脚蹬,恭恭敬敬的将她扶下。

  令府小姐在人群中娇笑道:“灵鸢妹妹如今架子大了,竟连我们十大世家一年一度庆典的时辰都忘却了。可是昨日忙着修习什么武艺法门,睡得晚了些?”

  话音未落,已激起一片嗤笑。众人皆知,王家二小姐王灵鸢不学无术,文墨薄浅,最好些舞枪弄棒的事情,这在众闺中小姐中早已成了笑谈。

  王灵鸢只是不学无术,但并不是傻子,自是听得出令晚禾话中嘲笑的意思,不由翻了个冲天白眼,歪头与安无名耳语道:“这令小姐真是闲得慌,有这闲心关心我倒不如想想如何将二十多岁的自己嫁出去才是正经。”

  安无名也耳语道:“有些难了,毕竟相貌不尽人意,性格也不十分纯良。”

  主仆二人这所谓的耳语声音委实大了些,刚好能让在场之人听个清楚。周围的憋笑声瞬间此起彼伏地响起,看来大家伙都忍令晚禾许久了。

  令晚禾羞怒不已,又不便对王灵鸢发作,便扬起手冲安无名走去:“哪里来的臭丫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就要打下去。

  却在这时,听到吆喝声。

  “云府到——”

  不愧是家大业大的云家,就连到地方也得提前吆喝出来,唯恐失了身份。

  却见云家车马正从远处悠悠而来,这云家向来不同于别家,吃穿用度、礼仪谈吐都是几大世家中最有风骨的,就连一辆普通的马车也处处彰显着不凡。车门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车帘是苏女刺绣的锦缎,车外的珠帘都选的是南海的珍珠,各个饱满圆润。

  这就罢了,大家翘首张望的也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车内的人。

  云家大小姐云凊然自幼性情寡淡,从来都是深居简出,一年中也只有在这十大世家的庆典上才能一睹芳容了。

  车马一到,众人便都顾不得刚才的玩笑,不由自主地簇拥过去。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安无名扶着王灵鸢也挤在其中。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车帘挑起,侍女扶着铅裙女子缓缓下车。只看裙下步步生莲,都是别样风采。

  下了车,众人皆是一愣。

  天色尚暖,微风和煦。为何云家大小姐却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冷艳的眸子?

  令晚禾又向云凊然发难道:“这天仙怕是被人看去了容颜是怎的,如此场合,怎就带了面纱出来。”

  云凊然身侧的侍女道:“小姐昨夜休息不好,今日容颜憔悴,有碍观瞻,是故带纱前来。”说罢,便扶着云凊然从人群中走过。

  令晚禾却挡在云凊然身前,动手要摘下这面纱:“久不见凊然妹妹,都快忘了天仙的容颜了。有碍观瞻算些什么,妹妹就算是穿着麻衣不修边幅,那也是美人坯子。”

  云凊然身形微动,稍稍后仰,想避开令晚禾的手,却不想这令小姐指甲太长,硬是给她勾下了半分纱巾。

  安无名离得近,看得最真切,云凊然眼下略有些乌青,看来却是没有睡一宿好觉。

  王灵鸢哪里能忍这个,一把将令晚禾推开:“你算个什么?敢碰凊然姐姐,信不信我的短剑撕了你的手?”

  令晚禾被年纪小近十岁的王灵鸢这般恐吓,面子也下不来了:“你敢!”

  王灵鸢最不怕别人威胁,当即便从袖口中掏出短剑:“你看我敢不敢,不是想知道我修了什么法门吗,我现下就展示给你。”

  太好了,要打架了吗?安无名内心欢呼雀跃,她最是喜欢凑热闹的,得赶快寻个最佳观战位置才好。

  正兴奋着,却觉一个冷淡的目光从身上飘过,再抬头,却并没发现谁往这边看来。

  只见云凊然不动声色地将面纱重新带好,对王灵鸢轻声道:“不必管她,进去罢。”声音虽然平淡却有不可置疑的力量,王灵鸢也不敢胡闹下去,低眉顺眼地跟着云凊然从人群中穿过,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公子小姐不自觉地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安无名扶着王灵鸢跟在云凊然身后,从侧后方看她,确实有几分倦色,安无名小声嘀咕:“她明明见死不救早早回去歇息了,现下又装什么睡不好的。”

  云凊然身形依旧,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不过春风中突就多了一丝清凉,冻得大家都裹了裹衣裳。云凊然径直走去湖边,也不与人交谈,负手立于湖面前,遗世而独立。

  王灵鸢早就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又饶是欢腾地与相熟的姐妹玩耍去了。安无名紧紧跟在王灵鸢身后,就怕有什么点心瓜果没及时吃到。

  游戏谈笑间,沐三公子提议比试武艺,众小姐没有敢应声的,唯有王灵鸢热情的凑了上去。

  “如何比试?”

  沐砚彰道:“你我各派出一个家仆,任选一则兵器,二人三个回合点到为止,谁武器落地谁输,如何?”

  王灵鸢道:“不是你跟我比,而是下人比?”

  沐砚彰道:“你我比试,有伤和气。倒不如选个下人来比,也能展示府中水平。”

  王灵鸢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沐砚彰笑道:“若妹妹赢了,我就将一神物送你。若妹妹输了,你便送我几瓶王家香如何?”

  王灵鸢心道,原来是冲着我王家香来的,就知道这沐砚彰不会做亏本生意。

  王灵鸢道:“那沐公子可有什么神物,若是我不欢喜怎样?”

  话音刚落,沐砚彰的随从便提来一只木笼,里面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嗷呜嗷呜的哼叫。众人都未曾见过这似狼似狗的东西,皆为新奇。

  王灵鸢俯身看了半晌,不屑道:“是条狗而已,虽模样新奇,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王府不缺。”

  沐砚彰的随从道:“小姐这话错了。虽是狗,但是神狗,可无限变小,可无限变大。呼啸间可山摇地动,平百米山林。”

  这么厉害,安无名蹲下凑热闹。却见这狗正翻着肚皮躺在笼子里,全身上下灰蒙蒙的,两只冰蓝色的眼睛中透露着倔强和呆然。真看不出这玩意儿有那些能耐。

  “既然如此,那我便派安宁迎战罢。”

  安无名忽的站起来,指着自己鼻子,一脸问号。

  王灵鸢道:“我知你武艺不到家,脑子也不通透,平日里连本小姐半分都打不过,现在让你迎战着实委屈你了。”

  “……”呵呵。

  安无名抱了抱拳:“小人安宁,请问沐公子家前来比试的是哪位高人?”

  沐砚彰笑道:“哪里是什么高人,不过就是个寻常练家子,倒请安宁姑娘手下留情了,三招便可,点到为止。”

  说罢摆摆手,身后一个八尺有余的男子站出来。

  他一站出来,安无名等人只觉得头顶的光都被遮住了,再看他身上,一身的腱子肉,仿佛要把衣裳撑开了。

  这练家子也抱了抱拳:“有礼了。”

  抱拳之下,露出手臂上的青筋,甚是吓人。

  “……”安无名转身看了一眼王灵鸢,她现下后悔可来得及?

  王灵鸢也吞了口口水,但话既是已放出,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便用传音入密之法门同安无名说道:“你去罢,后事王家掏钱,给你办的风风光光,你的养父母也会得到抚恤银两的安度晚年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这话间,诸位小姐公子皆已落座,连湖边羽化登仙的某人也略向比武台侧了侧身子。

  练家子当先选了两把铁锤,甩在手中虎虎生风。

  “……”

  安无名明面上的师父是王灵鸢的师父,教习的是剑法。但安无名私下还有个师父,就是晚上总来历练她的那位老先生,却教习的她轻功骑射。两者法门全然不同,兵器用度也尽不相同。

  安无名不敢暴露自己另有师父的秘密,只得从武器中挑了把剑,掂量一下,还算趁手。

  两项行礼后,练家子甩着铁锤呼啸而来。安无名步伐倒移几步,侧身避开铁锤,铁锤落地,将比武台砸了一个坑。

  “?”安无名心道,不是点到为止么,这方才她若是没躲开铁锤落在她身上,岂不是将她敲碎了?

  比武台下的观众距离稍远,并没人注意到台上的插曲,反倒为二位的比试呐喊起来。

  见铁锤落地,练家子眸色一暗,又举起兵器反身一击。安无名堪堪避开其中一击,却没想到下一个铁锤紧随而至,当下顾不得多想,只能拿出剑来回顶。铁锤与剑身相击,迸发出一串火花,二人皆受力后退几步。

  第一回合结束,平局。

  观战席掌声雷动,为二人叫好。只有王灵鸢眉头紧皱,打量了沐砚彰一眼。这沐公子却是一副并无异样的神态,见王灵鸢望来,仍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妹妹养的人,果然身手不凡。”

  第二回合。

  安无名率先刺向练家子,剑锋凌厉,却规避要害。练家子脚步微动,也步避开,反而向前迎去,直拿胸口撞上剑锋。安无名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唯恐伤了他性命,连忙收力回拉,却不想这时练家子左锤从下方袭来,正中安无名的胸口。安无名纵身一跃,滚避开来,倒地时又横扫一腿,将练家子别倒在地。这傻大个虽然身形魁梧力能扛鼎,但也有弱点,身形步法多不灵活,但凡只要提起轻功来对付他,他便必输无疑。

  安无名看透这一点,便要提气跃起,将这人原地转晕。

  刚提气,却听不知哪里一则传音入密而来:“……暴露了。”

  随着这话音落地,安无名猛然惊醒,如果使用轻功不就把自己修习的武功心法暴露出来了?难道这场比试就是意在如此?想到这儿安无名顿时就泄了气,哎呦一声就跪倒在地,龇牙咧嘴的满地滚。

  坐席上一片哄笑。

  “不过尔尔……”

  “一个小丫头罢了,怎还真能打得过沐公子的人……”

  “跟王灵鸢一样,不学无术罢了……”

  安无名边滚边看向王灵鸢,这其中只有她二人修习的同一门的内功心法,也只有她能传音入密给自己,但王灵鸢好端端的怎么会说暴露了?难道她知道她背后还有师父的事情了?

  却见坐席上的王灵鸢一脸无辜中带着羞恼,这智力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思深沉的人。

  “……”安无名想了想,又瞅了瞅湖边的云凊然。那人倒是知道她有师父的事情,且她也在那人身前显摆过传音入密的内功心法。

  却看那人并不顾这边热闹,只是仙姿绰约的望着湖面,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

  不可能,云凊然久居内院,性情寡淡,从不习武,哪里就聪慧到只那一次就记住了内功法门的地步?且云凊然向来烦厌自己,怎就能在关键时刻替她着想,看来方才的传音入密只不过是她脑子里的下意识反应罢了。

  第二回合已输,安无名站起身来捡起剑,凝神准备迎战第三回合。

  第三回合的铜锣方敲响一下,练家子便向安无名发力,只见他双脚蹬地,身子借力向安无名这边飞来。安无名心中想的是这么大一堵墙都能从地上跳起来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勤加修炼轻功,不由深感激励。等回过神儿,练家子已到眼前,安无名侧身闪躲,拿剑鞘挡了一挡。这练家子气力实在大,她这一挡,对方身形微动,安无名却险些摔倒。

  安无名气喘吁吁的问道:“敢问足下,拳头大的梨花糕饼,你一顿吃得下几个?”

  她能吃十几个,至今未曾遇见对手,这傻大个就算吃的再多,应也比不过她罢。

  正在习武当口,谁也没想到安无名会问起这个。练家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当下就松了劲儿,险些被自己的大锤轮到。

  练家子恼羞成怒:“你耍诈!”

  “啊?我没有啊!”

  练家子喝道:“小女子!”

  “啊?”安无名挠头,难道他没吃过梨花糕饼?“足下没吃过?没吃过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啊,王府厨子最善甜品,日后有机会送到沐家给你品尝便是。”

  练家子满脸通红:“好你个小女子,武艺拼不过在下,便想使诈分散在下的注意力,哇呀呀呀,真是气煞我也。拿命来罢!”

  说着,挥舞起两把铁锤,狰狞地扑身而来。

  “?”安无名不懂这些习武之人,为何总这么一惊一乍,真是令人头大。

  这铁锤贴面而过,气流掀起了她的发帘儿,冻得她打了个哆嗦。这是下狠手了。安无名向后一仰身,顺着铁锤的力道凌空后翻,侧卧在地,又使方才的那一招,想要将练家子缠倒。

  谁道这练家子也学聪慧了不少,见安无名旧计重施,急忙向上跳起,避开了她的扫堂腿。继而又举起铁锤重重锤下。

  安无名也顾不得什么章法,吓得连滚带爬的向后跑。练家子乘胜追击,步步紧逼,铁锤砸向面门之际,安无名隐约听到坐席上王灵鸢道:“不比了不比了,本小姐认输就是,王家香你要多少尽管拿去。”

  沐砚彰却笑道:“正是精彩之时,哪里说不比就比了。妹妹可别扫了大家的兴致才是。”

  这姓沐的不安好心,不是打着王家香的主意就是刻意想让王府失个面子。怎能让他如愿,安无名稳了稳心神,将手中的剑向前推开,剑身顺着力道直刺练家子胸膛。趁练家子忙着挡剑,安无名就地一滚,转身袭到他的身后,对他背脊死穴用力一踹。

  练家子顾前不顾后,扑通一下飞出十米,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但他手中的铁锤却顺势飞了出去,巧之又巧的是,预计的落地方位恰好是云凊然的脑门。

  也不知湖面究竟有什么值得她看的那么入迷的,坐席上的观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却只有云凊然没有察觉。

  “凊然姐姐,小心身后。”

  云凊然闻言缓缓转身,第一眼看见的是扑倒在地的练家子,竟露出一丝舒气的神情。第二眼才注意到飞驰而来的铁锤。

  “……”

  云凊然有些疲惫,站的最远,却最受波及。

  情急下,安无名转身跳上兵器台,取了把弓箭,开弓箭离,对着云凊然便射去。箭嗖的一下略过整个比武场,在云凊然眼前几米处追上铁锤,“叮”的一声巨响,箭断锤碎,二者同归于尽。

  云凊然望着那根残箭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还拿着微颤弓弦的安无名,忽又转过了身子,继续盯着湖面看。

  “?”安无名只暗骂云凊然性情古怪,都生死关头了还端着架子,令人烦躁。

  “好!好一个百步穿杨的好箭法!”坐席上,沐砚彰突然拍手称贺起来,“没想到妹妹府中竟有这般人物,真令人羡慕。想必方才的比试,也只是让着我府上罢了。”

  沐三公子开了头,坐席上的诸位这才意识到方才那发箭是从安无名手中射出的,也不由惊叹了一番。

  王灵鸢被人一哄,辫子都翘上天了,得意洋洋抱拳回礼:“一般一般,这不过是我们府中武艺最下乘的丫头罢了,不足挂齿。”

  沐砚彰命人将神狗取来,送到安无名手中:“既然输了,自然就要信守承诺,这只狗,就赠与妹妹府上了。”

  “好说好说!安宁还不接下!”

  安无名上前接下,冷不丁却对上沐砚彰打量的目光,这目光没几分感情,让她心底毛毛的,安无名捏着狗头同王灵鸢道:“小姐,安宁有些累了,去湖边坐坐。”

  正赶上王灵鸢心情不错,立即允了。安无名便捏着狗头去了湖边。

  刚走到云凊然身侧,她便转过身来,见狗头眉间一蹙:“我不喜欢狗。”

  安无名闻言立即把狗扔出去:“巧了,我也不喜欢。”

  “……”

  云凊然又不说话了。

  安无名只得自己找话题:“刚才我可真厉害。”

  “……”

  “几下就把那小子打趴下了。”

  “……”

  安无名以为云凊然出神儿没在听她啰嗦,便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必多说,你应该都看见了。”

  “我才不看。”某人飞快地说道。

  安无名哦了一声,疑惑道:“那方才不是你用传音入密提醒我的吗?”

  云凊然冷漠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无名放下心来,“也是,这么高深的武功心法你怎会一次就学得会。下回我再教你。”

  云凊然太阳穴一跳:“……可别来了。”

  说着又要对湖面沉思。

  安无名表示很不理解,湖水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能有她安无名好看吗?她好歹也是个闭月羞花的……咳……编不下去了……

  安无名能屈能伸,跟着她看向湖面:“究竟有什么……啊!有鱼……”突然惨叫。

  云凊然烦闷地向安无名瞥了一眼,却见安无名脸色煞白,翻了一个大白眼,直挺挺地就往湖里栽去。

  云凊然下意识地想去拉她,却没想到刚一伸手,就被安无名挣扎乱抓的手给薅住,只听“扑通”两声,二人皆落入水中。

  云凊然:“……”

  落汤凊然被某人紧紧抱住动弹不得,甚至感受某种热流从这人身下流淌出来,粘在了她的身上。

  春分时节,冰雪微融,湖水冰凉。

  云凊然的心,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