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薇站在内维亚身后, 轻轻给女人挽起如墨鬓发。镜子里内维亚脸色淡淡，没有在他人面前常露出的笑容。内维亚笑的时候会让人有种错觉，一切尽在她手心。可是奥莉薇清楚, 从前的内维亚并不是这样的。
她不爱笑，也不是黑发。从前的内维亚金发垂肩，好似秋草横生的荒野, 日头斜斜地照在上边。她眸色清清, 眼睫一抬一眨, 秋日的风便吹拂而过，引得荒草摇曳。
把宝剑递给赤脚走过大地的吟游诗人, 诗人不会因此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把纸笔递给披盔戴甲马上征战的骑士，骑士不会因此感触到春日的风，描摹出冬日的雪。
赌场的老板娘内维亚不是内维亚。荷官也不是内维亚的替身。
奥莉薇在内维亚的发间簪上一朵艳丽的花, 小声问道，“您用了赌大小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留下来？”
赌博是依靠运气的游戏，但赌博不是完全公平的游戏。有资本的人总比其他人有更多底气。内维亚曾和人打赌, 在那一次赌局中她赢得了一样东西, “赌大小永远比对手大一位。”
在荷官的规则里，这不算作弊，这是内维亚的资本之一。因为对手并不是无法获胜，只要——他愿意和内维亚赌小。
内维亚理理身上的披肩，没有回眼去看奥莉薇,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奥莉薇低下头，内维亚在镜子里只能看见她棕红的发顶。内维亚看向镜子, 这张脸和那人越来越像了，那个或许没人知道真名的女人。内维亚一次次和他人赌博, 一点点换掉自己身上属于自己的部分。
也许有一天，她会变成那个女人，但也许不会。
“我愿意和他们赌，是因为我愿意。我乐意看到他们焦头烂额的样子，也乐意看到值得尊敬的人重新站起来。所以把他们留下来，自然也是因为我乐意。”
“不要多管闲事，奥莉薇。”内维亚说。
***
普鲁托赌场迎来了一对奇怪的客人。一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搀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老人的拐杖在地毯上戳出一个个小坑。
新晋员工露子穿着普鲁托赌场的制服，头上顶着一对灰色的柔软兔耳，她的面色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死寂，“来干嘛的？”
果然，衣着上的伪装无法掩饰态度上的不专业。
老人声线颤抖，“我、我要点你们这里的一个男性服务员，就是宣传片上那个。”
“哦，你说徐太郎（Jotaro）啊，他有点贵，是我们这里的头牌。”
头牌！
承太郎（Jotaro）！！
承太郎（Jotaro）是头牌！！！
这三个字在老人乔瑟夫的心脏大屏幕上来回播放，字体加粗加黑，后面还要跟几个差点冲出屏幕的感叹号。
他感觉自己年轻时能送究极生物上太空的聪明脑袋，和被送上去的究极生物一样停止了思考。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何莉知道。等等，不如说何莉知道了，搞不好还会欣慰地擦眼角，发出“承太郎还和以前一样受女孩子欢迎呢”的感叹。
乔瑟夫·乔斯达，现年76岁，打过柱之男，灭过吸血鬼，偷看过亲妈洗澡还差点和埃及人当街搞gay。现在，老头子要想办法把自己下海养家的孙子从诸多芙蓉恶女中捞出来。可恶，这么一想，内心居然还涌起了一丝焦躁的羡慕。
乔瑟夫对露子深沉地道，“麻烦了，带我过去吧。我就点他。”
露子奇异的目光看过来，喂喂，徐伦的魅力该不是已经大到无差别发散了吧，居然连六七十的老头子都能勾过来，明明还是女生的时候也看不出来有这个可怕潜质啊。
......不愧是他岸边露伴，不，她岸边露子的挚友！
搀扶着老人的少年礼貌地问，“麻烦问一下，宣传片上那个黑发的女孩，应该就是站在你前面的那个。她现在有空吗？”
露子听懂了其中的潜台词，“你要点杰西卡，确定是杰西卡？性格上来说我比较推荐波鲁娜，你要是不怕被愤怒的甜心妈妈扔出去，其实点乔鲁诺那个小鬼也行。”
愤怒的甜心妈妈。少年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语气虚弱但坚定，“对，我就要点她。”
“哦，”露子平静地道，“放心，我们这里的员工守则不允许殴打客人，你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如果她情绪激动捏碎了你们卡座的酒杯，麻烦叫我过去给她递一下酒精棉。”
这几句话里可窥的信息量也太多了吧。少年的大脑在冷静的外表下飞速运转。
露子先将乔瑟夫带到了徐太郎所在的卡座。
头牌就是担得起头牌的名号。徐太郎穿着敞到一半的白衬衫和夹克，左边抱着一个娇羞的金发美人，右边腿上坐了一个黑色波浪卷发的性感女郎。
他在莺莺燕燕的环绕下满脸正直地看向乔瑟夫，“嗯，怎么还有老爷爷来这里？老爷爷，你是迷路了吗？”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会这么羡慕啊，可恶！在嫉妒使他质壁分离后，近距离观察得出结论，乔瑟夫发现，所谓的赌场头牌徐太郎并不是他的孙子承太郎。
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老人刚准备离开，靠在徐太郎胸口的金发美人手一歪，不知是不小心，还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半杯红酒泼在了她的胸口，透出曼妙的曲线。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徐太郎温和地责怪道，抽出纸巾将美人胸口的红酒擦干。他将自己的夹克脱下来，披在美人肩上拢起，“要注意，别被其他男人看光了。”一句话将美人说得脸红心脏狂跳。
他的肩膀后，一个星星胎记若隐若现。乔瑟夫精神的海洋里掀起了十级海啸，之前医生还对他的家人宣布，他有老年痴呆的可能性。现在他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医生，什么老年痴呆，没有，通通都被吓好了！
乔斯达家什么时候还有他不知道的后代了？首先，排除女儿何莉，排除孙子空条承太郎，排除曾孙女空条徐伦。得出结论，这是承太郎的私生子。
私生子？徐伦都才三岁，承太郎哪里来的私生子！
等等......他自己有没有私生子？
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老年痴呆发作，是不是，勾搭过一个日本女大学生？
他勾搭过吗？
好像，确实。
乔瑟夫可能会被丝吉Q暗杀掉，拯救过世界的英雄要终结在自己老婆手里了。
“You great pillock， Joseph（英国脏话）。”
星星胎记，对得上。日裔混血儿，对得上。长相五官，对得上。虽然年龄好像不太对，不过他们家一向长相比较早熟，他孙子承太郎高中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看起来脸嫩。
所以，得出结论，普鲁托赌场头牌徐太郎可能是乔瑟夫·乔斯达的私生子，不知为何从日本流落至美国，为金钱所困下海养家。
乔瑟夫的拐杖在震惊下被他不慎折成两段，许久不用、差点都要忘记的波纹再次出现在老人掌心，隐者之紫若隐若现。
徐太郎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样，“老爷爷，你是替身使者？”
他能看见替身，他也是替身使者！第四点也对上了，乔瑟夫手中的那半截拐杖，“啪唧”一声掉下来，就像他此刻被摔碎的脆弱心灵。
***
少年坐在卡座里，安静地喝着侍者送上来的柠檬水。
高跟鞋蹬地的声音朝他一步步靠近，杰西卡表情冷酷，站在卡座外昂起下巴看他，“想干什么呢，小......”她剩下半句话被规则强制塞回嘴里吞了进去。
杰西卡表情狰狞了一瞬，气势汹汹地朝少年走来。
然后她脚下一崴，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直接单膝跪地，跪倒在少年面前。
杰西卡：“......”
少年：“......”
“噗呲。”少年小声地笑出声，对着杰西卡伸出手，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我接受你的求婚，王子殿下。”
杰西卡拍开少年的手，阴阳怪气地道，“那可不行，因为我不接受，公主阁下。”过了一会儿，她自己也闷笑出来。
“行了，”杰西卡把自己撑起来，坐到少年旁边，“有意思的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反问。
呦嗬。杰西卡挑眉，调情还跟我玩这一套，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想泡我，还是太嫩了！
杰西卡凑近，懒懒地趴在茶几上，“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她半张脸贴着茶几黑色的玻璃面，脸上的软肉被挤压变形。杰西卡像一只贪玩的小猫，去够少年的睫毛，轻轻用手指拨动漆黑纤长的蝶翼，“要是猜错了，你就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完蛋，少年心想。他的睫毛在杰西卡指尖不安地挣动，垂下来的时候不知不觉视线就脱离了杰西卡的脸，落到了茶几上。
那里有她隐约的倒影。
他怎么忘了这家伙虽然对女生调情油腻非常，但不知为何一言一行就是对男性特攻呢。偏偏某人还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对女性是拨撩，对男性就是威胁。
“杰西卡·托德，”少年懵懵懂懂地说，“你的名字是杰西卡·托德。”
杰西卡轻浮地吹了声口哨，“答对了，恭喜你。”她笑意盈盈，穿着赌场的制服，从卡座那边灵敏地钻过来。
少年一愣神的功夫，她就坐到了他大腿上，头上佩戴的兔耳头饰挠着他的下巴。杰西卡拿过少年手中喝光柠檬水的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敲。
玻璃杯碎成几大块，在昏暗光线下，好似水晶般闪耀的玻璃渣掉在杰西卡裹住双腿的黑色长袜上。她握住完整的杯底，将锋利的那边比在少年脖颈边。
杰西卡跪坐在少年身上，挺起腰身，从外面看，她仿佛柔软藤蔓似地攀附在少年身上。她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其他人可能投向少年的视线。隐隐有血线在少年脖颈上漫开，杰西卡语气凉凉地问，“那么告诉我，聪明的公主呦，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少年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脖子上的软肉抵着玻璃边缘。
他的脸上泛起丝丝晕红，怯怯地抬起眼睛看向杰西卡，“因为、因为我是看了宣传片过来的，我是......特意为你来的，就找其他人打听了你的名字。”
嗯？杰西卡一愣，有没有搞错，老兄，你的小命可还捏在我手里，突然脸红真的好吗？
但是她没有心软，反而进一步把玻璃片压紧，“接待你的人是露子，那个多疑谨慎的家伙顶多说出我的名字，姓氏你是怎么知道的？”
“普鲁托赌场有个规矩，什么东西都可以押上来赌。”少年说，带着一丝年少的羞涩，“我赢了一场，拿到了你的名字。”
不用怀疑，他真的去赌了一场，在露子领着乔瑟夫去找徐太郎的时候。做戏要做全套，要做就要做给所有人看。
毕竟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对赌场女郎一见钟情的青涩少年”角色。
杰西卡眯起眼睛，打量着少年。他俊秀的脸蛋通红，热量从他身上一股股往上冒，似乎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看着挺是那么回事，理由好像也还很象样。
杰西卡握着破碎玻璃杯的手不动，另一手手指像小人走路的腿，软乎乎地在少年后颈的皮肤上行走，走到他的脸上，挑衅地一弹，“那你的名字呢，不介意告诉你的梦中情人我吧。”
少年脸上的红色更甚，他的眼睛里星光灿灿，装满杰西卡的身影，奥斯卡影帝的演技也不会比他更好。他轻声说，“提摩西，提摩西·德雷克，叫我提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二乔逻辑带师
不知身在何处的牛排头：你有事？
先说立场，二乔出轨就是荒木老贼为了搞第四部，二乔很重视家人，我不认为他是那种会让丝吉Q伤心的男人
性转回要赶紧过了，不然你们要说我言情欺诈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