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通了？”男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伯纳, 显然无法相信伯纳居然会如此轻易的恢复正常。
伯纳点了点头，视线飘向了托尼。
这其中的功劳该给谁那就不言而喻了。
男人灰黑色的眼睛里走了一丝艳羡，显然他也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我有时候很羡慕你。”男人说, “也很嫉妒你。”
“比起你的嫉妒, 我更想知道你的眼睛为什么会那样？”伯纳说，他指着男人灰黑色的眼睛, 有些好奇。
伯纳的眼睛是红色的, 异神的眼睛也是，如果不出意外, 男人的眼睛也该是红色的。
可是这双却是灰黑色, 一点神采都没有。
“眼睛吗？”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没什么只是我的眼睛看不太清楚而已。”
他平静的说，托尼还想说什么, 伯纳却抢先一步：“和异神有关吗？”
“你其实就只是想弄清楚是不是个异神有关吧？”男人说，“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眼睛如何。”
伯纳默认了他的说法。
“好吧。”男人痛快地点头，“有关。”
他看着卡特里：“我这眼睛啊, 就是被异神挖出来的，你可能不知道, 伯纳, 这不是我第一个世界里，也不是我第一个寻找【伯纳】的世界。”
“我当然知道。”伯纳很平静的说, “你还曾经到过我原来的世界。”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托尼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们只想知道一件事, 到底有没有杀死异神的方法？”
男人抬起眼看着托尼：“这件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对托尼总是有一种下意识的容忍, 或许是因为他偶尔也会想起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个人。
所以他总是无法太过冷漠的对待托尼。
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他如此说。
“不是, 我们相信你。”托尼说。
他转头看向伯纳：“又确定了一遍，那就用只能用那个方法来杀死他了。”
“那个方法？”异神奇怪的问道。
托尼扯了扯嘴角：“昨天，我去了一趟冰棺……”
时间回到托尼去找伯纳之前。
骤然之间听见那些消息，托尼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
他无法相信自己对伯纳做了什么……或者说，是【托尼】们对【伯纳】们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无意识，托尼来到了那座冰棺，他想见见【托尼】，见见那个异神的创造者。
为了保存冰棺而调低的室温让他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也许我应该多穿一点。”托尼喃喃说，有点像自言自语，说出的也是一些无意义的话，“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冷……但是也许我应该在这样的温度里冷静一下。”
他摆了摆头，走到了冰棺之前。
扶着冰棺，托尼看向了冰棺里的【自己】。
“真有趣，你……或者说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天才’，居然会想出那样一个主意？”托尼说。
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冰棺里的自己的结局，似乎就算是他们努力拯救了这个世界，可是世界还是走向了陌路……在他努力的成果之下。
每一个世界，每一个世界的托尼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选择造出一个【伯纳】，选择拯救这个世界。
也许他是唯一一个没那么做的，却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那样做，只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那么做。
因为他有了一个【伯纳】，别人造出来的【伯纳】。
“我捡走了一个成果……”托尼仰起头，心里想他当时在伯纳的飞行器里看到的那个投影，那个伯纳的创造者，“我觉得很神奇，好像在经历了那些世界毁灭以后，托尼史塔克就无法爱上伯纳了。可是如果什么都没有经历，他却会无法控制的爱上那个人。”
那个【托尼】看伯纳的目光有愧疚，有心疼，有决绝，却唯独失去了一份爱情……不，不是没有爱情，只是他不能去爱而已。
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他已经不可能去爱任何人了，可是……
“我很好奇，你爱上了你的【伯纳】吗？”
在最初的那个造物者和创造品之间，有产生过什么不一样的情感吗？
托尼如此想到，也许有，也许没有，这是盒子里那薛定谔的猫。
“你把你的【伯纳】逼疯了……”托尼说，“不，或许是我们……如果我也创造出了一个伯纳的话……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我不想看见伯纳这个样子，真的不想……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除了所有人，你有想过他吗？”
托尼感觉到了疼痛。
和世界上所有人比起来，伯纳当然不算什么。
就算是他，在衡量这其中的价值时，也会忍不住如此想。
可是，这对伯纳来说并不公平，明明他才是最不应该被摆上天平的那个。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不是普通人类，甚至于……不是一个自然的生命。
“你有想到过他吗？”托尼问，或者说他不止是在问躺在棺材里的人，他也在问自己，“到那一天，我会想到他吗？”
想到另外一个人会因此而痛苦吗？
托尼看着那具棺材，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棺材盖子推开。
棺材里面，被施展了永不凋零的魔法的男人正闭着眼睛沉睡。
“告诉我吧，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托尼说，“我知道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
托尼抓住棺椁边缘，看着棺椁里的人。
他了解自己，如果里面的那个人是他，他是绝对不会什么也不做的。
伯纳认为他没有在他们身上装上一个停止按钮，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托尼了解自己，他永远有个 planb。
只是……那个男人死前并没有按下那个按钮而已。
或许是因为他也心有不忍。
也或许在死前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那双红色的眼睛，心里想，这是因为我才到这个世界的人。
他舍不得杀死伯纳。
“告诉我吧……”托尼看着那具尸体，忽然发现那具尸体之上摆着一样并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他朝前倾，撩开了自己的衣服。
在他的胸口，挂着一个绿色的吊坠。
这是……
托尼把吊坠扯了出来，拿在手中。
这是史蒂芬的阿戈摩托之眼！
在那个世界已经毁灭之前，复仇者就基本阵亡，属于他们的遗物落在唯一活下来的托尼手上也很正常。
托尼仔细摩擦着阿戈摩托之眼，眼球形状的神秘法器闪耀着绿色的光芒，看上去有些暗淡。
上面似乎还有些血迹，甚至于因为其伴随者被异神停滞了时间，这些血迹还有些微的潮湿。
“我知道了……”托尼看着那具尸体，“其实你是有机会改变一切的，本来，如果那些事情本来就没有发生，那也就无从发生后来的事情。”
在那个故事里，最初的世界也还是毁灭了，毁灭在了异神的手中，全世界的人都不打算活下去了，就准备与异神同归于尽。
可是到最后，握着回溯时间的法器的造物者，却还是没能按下按钮。
或许，在他不愿意承认的时候，他也无法控制的深深的爱着自己的造物。
“你真的太可悲了，托尼史塔克。”托尼喃喃的说，“太可悲了。”
只有阻止创造，那么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是……他却舍不得那一切不发生。
曾经，他们也是有快乐的时光的。
“我想，我会帮你结束这一切的，让一切回归到一个正确的时候。”
……
此刻，托尼摊开手，将手里的阿戈摩托之眼展示给男人看。
“这是，那个世界的阿戈摩托之眼，我和史蒂芬商量过了，如果我们借用这个东西，说不定真的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搭建起一个联系，然后，回到之前的那个时间点，阻止他创造伯纳，”
男人听着他们说话，半天没有回应。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缓慢的说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托尼和伯纳抬起头来，都表示洗耳恭听。
“除了最初的世界，后面的每个世界，都是因为异神的入侵。”男人缓慢的说道，“如果，没有异神，那么也将没有【伯纳】……”
他看向两个手拉在一起的人，然后说：“你们舍得吗？”
没有【伯纳】害怕死亡，因为他们天生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个，除了一个，他什么都有的，还有一份来自于造物者的爱。
伯纳和托尼的表情在这个问题之后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们想过了。”伯纳说，“我们想结束这一切。”
他们的表情一点伤感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平静。
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
男人看着他们两个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男人说，“我们有了一个圣人伯纳。”
但是，只是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的笑声又戛然而止。
他缓慢的看向两人，两人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的。
“好。”男人说，“那就去构建那个通道。”
他如此说完，所叫停了伯纳。
“我有句话想问你，伯纳。”男人说，“这句话，托尼不能听。”
伯纳看了一眼托尼，点了点头，示意他一个人可以。
等到托尼离开，男人开口：“你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托尼史塔克的愿望，同意这个做法？”
“你知道答案。”伯纳平静的说道。
“我就知道，是因为托尼史塔克想。”男人说，“真可悲，我们以为最不同的伯纳，居然还是以他的意愿为一切的附属品。”
“不，不一样。”听了男人的话，伯纳的表情却很平静，“我愿意，是因为我爱他，我爱他，我也爱他的意愿，爱他守护世界的愿望，为此，我可以付出所有，不是因为伯纳是托尼史塔克的造物，而是因为他爱他，所以他愿意爱他的愿望，也愿意爱他所爱的世界。”
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成为了守护者……他真的成为了守护者。
因为他拥有了成为守护者最重要的东西。
爱。
他太爱托尼了，因为太爱了，所以连同世界也一起爱了。
“我愿意。”伯纳说，“带着这份爱，结束这一切。”
男人再说不出一句话，他同情伯纳，更羡慕伯纳。
因为伯纳拥有了他们从来不曾拥有的——
爱。
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另外一个人对他的。
他是如此的幸运，又是如此的不幸。
于是成为了最特殊的一个伯纳——
一个遭人羡慕的伯纳。
男人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好，好，就这样。”男人喃喃说，“就这样。”
不久以后，奇异博士和托尼阿戈摩托之眼居然真的搭建出一条路来。
“有些事情我还是要给你们交代一下。”托尼将一块手表戴在伯纳手上，史蒂芬则在旁边交代道，“通道并不稳定，你们在那个世界，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你们的身份，也尽量不要与人发生战斗。”
托尼点头。
这场旅行，史蒂芬要维持通道的稳定，以保证他们的安全，而其他人……托尼也不打算让其他人参加这场应当是属于他和伯纳的旅行。
“让我一起吧。”男人突然出现，他从托尼手上抢过一块手表，自顾自的戴在手上，“反正不管你们成功与否怎么样，我都会受到影响，就让我一起去。”
他冷静的说道，缠着绷带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好。”伯纳看着他，还没说话，托尼先说了好。
他知道伯纳们都有一种执着，对他们最初的执着。
机器启动，三人走入一道绿光中。
“祝你们好运了。”
*
托尼看到那座城市，第一时间想到了纽约。
“如果，海啸没有被阻止，纽约应当也就是现在这模样吧。”托尼喃喃说说。
大半个城市被海水淹没，看起来和已经死去差不了太多。
不久之后，突然而来的暴晒就会将海水蒸发，原本被淹没的城市会成为荒城。
这就是末日。
“我们的世界不会成为这个样子的。”伯纳看着托尼的样子，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当即过去拉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托尼点点头，却有几分恍惚。
在这样的世界里，如何让人不拼了命的去用各种方式只为了让世界活着？
托尼似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在想什么。
因为他也会想……会想做同样的事情。
伯纳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似乎让他的心就此安定了下来。
可是，恰好他们就是不能做这件事情。
“我们该如何阻止这个世界的你创造伯纳？”伯纳说，“告诉他如果创造伯纳会发生了什么？”
托尼摇头：“我了解我自己，没有用的，我不会听的，一个是我根本就不会相信这种话，另外一个是，就算我相信了，我也不会放弃，因为我觉得我可以把一切做的更加完美。”
“那我们要怎么做？”伯纳不由得问道。
“杀掉我。”托尼冷静的说，冷静的几乎不像是在说杀掉自己的话一样，“只有杀掉我，才能阻止我。”
“……好。”伯纳也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漠的口吻说道，“杀掉你。”
他们两三句话就商量出一个杀死自己的结果。
但是，该如何杀死托尼史塔克呢？
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托尼史塔克更了解这个答案了。
“这种情况下，他现在一定在政府大楼。”托尼说，就目前的情况看，整个世界还没有完全失去秩序，如果是托尼，他一定在政府和那些政客商量修复工作，“我们过去，就是那个家伙怎么办？”
托尼说的那家伙，就是和他们一起来的男人，一落地男人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管他的。”伯纳直接回答，“不用管他就好了。”
平行世界有这么点好处，那就是即使伯纳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每一条路却都是那么的熟悉。
托尼去过无数次政府大楼——他第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去哪里去过无数次，所以他轻易就知道哪里可以让他们藏住自己。
托尼和伯纳从外形上都是比较出众的，托尼本身就是纽约的名人，而伯纳那张脸也确实很难让人忽略掉。
所以他们用了点小方式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穿着一身维修工衣服的托尼耸了耸肩膀：“好长时间没有做这种变装了，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旁边，和他穿着同样维修工装扮的伯纳附和着。
两个人伪装成维修工，现在这个情况，即使是纽约政府大楼也不是完整的，所以他们也需要修理。
两人这样一伪装，再加上托尼非常熟练的给他们两人弄了张身份卡，这样他们就能够更加顺利的进去了。
伯纳把白发藏进了帽子里，跟在托尼身后。
托尼并不知道他可以变化自己的模样，他也不想告诉托尼，因为他享受这样和托尼潜入的过程。
悄悄的，伯纳从背后看着他。
他知道，现在这情况是看一眼少一眼。
可是他并不感觉到难过，甚至于他感觉到很平静。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
“你看我做什么？”托尼突然回头，他看了眼，拎着一大袋子的工具，顺手压低了对方的帽子。
“头发露出来了。”他又替伯纳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伯纳冲着他笑，他就拍了一下伯纳的脑袋，又亲昵又宠溺。
伯纳喜欢他这些小动作，他还不知道这些动作居然会显得这样甜蜜，这是曾经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
“一般情况下，这里接待大人物都会做东接待厅……”托尼耐心的介绍起来，他告诉伯纳“自己”到这里一般会去到什么地方。
那些地方会有什么人看守，他们会需要躲过什么样的检查。
史蒂芬希望他们低调点，托尼也不打算真的让卡特里用触手直接冲进会场把“自己”绞死。
他希望“自己”的死的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不是一次粗暴的冲突。
“这样我想【我】会满意的。”托尼如此说，他给伯纳准备了一把枪，死于枪击不是超级英雄的死法，确实托尼希望的，“可以神秘一点，成为某种未解之谜。”
伯纳学习的速度很快，那把枪在他手里，几分钟就被他拆解的一清二楚。
借着维修工的身份，他们成功将枪支分解成零部件带进了政府大楼，在这个世界都挺混乱的时候，大楼的警备并不太好。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托尼。
托尼确实足够了解自己，此刻，这个世界的他正在面红耳赤的和一个政客模样的男人争辩着什么。
很神奇，托尼是一个足够了解政治，却又天真的完全不像是了解政治的人。
他明白政客的肮脏，却总怀有天真的希望。
伯纳看着这个托尼，表情很冷淡。
他寻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架起了枪。
只需要扣动扳机，他就可以要了对面人的命。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被他盯住的托尼身边一个人突然抬起了头。
是史蒂夫罗杰斯。
“该死，我忘记了，这时候队长肯定会跟在【我】身边，他的感观可敏感了。”托尼咒骂一句。
史蒂夫所在的位置非常隐蔽，并不容易察觉，所以刚看到时候，托尼并没有注意到他。
但是……
“我看到他了。”伯纳冷静的说道，他扣动扳机，“我看见了他。”
即使知道已经被发现了，伯纳还是射出了一枚子弹。
那边美国队长想都没想就把人扑倒在地上。
可是，伯纳这一枪却不是冲着人去的。
子弹击中了灭火感应器，撞断了上面的感应针，立刻感应器报警。
水雾自天花板上喷洒而出，一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糟了。”
被水雾遮挡视线的美国队长第一时间伸手去拉身旁的托尼，但是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心里一沉。
伯纳举起枪，水雾遮挡了房间里的人的视线，同时也遮挡了他的视线。
但是他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这种意识一样，枪口对准了房间，随意的开始扫射。
他手里是一把狙击枪，却愣是被他打出机关枪的感觉。
不间断的枪声使得那一边根本抬不起身来，各自找了个掩体就躲了起来。
一会，托尼听见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mk45的声音。”托尼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就算是在政府部门，托尼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战甲。
伯纳抬眼，看起来像是想要使用能力，但是被托尼阻止了。
“我可以阻止它。”托尼抬起手，轻轻一拉，手表在他手背上形成了一块臂甲。
臂甲之上，有一块虚拟屏幕。
托尼的手指在屏幕上熟练的操控起来。
战甲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接着他们就听见对面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伯纳。”托尼呼唤了一声。
趁着这个机会，伯纳更加稳定的射击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水雾之间忽然冲出一个身影，有人举着盾牌冲了出来。
是美国队长。
他看着守不住了，干脆就举着盾牌开始往外边冲。
顶着伯纳的火力压制，美国队长一步一步的朝着两人逼近。
两人心里非常的平静，他们一早就知道这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心里多少也有些准备。
“你对付美队。”托尼说，“我去找我自己。”
伯纳本来想拒绝，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托尼就已经冲了出去。
伯纳没有强行反对，转头对付起了美国队长。
而托尼跑出去，却并没有立刻冲进那边的房间，而是外边拿出一个小型飞行器。
飞行器下边挂着一个炸弹。
他非常冷静的操控着飞行器钻进房间里。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点都没有自己杀自己会有的犹豫，冷静的就好像他决定杀死的不是自己一样。
“什么东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感慨。
很显然，那边的【托尼】也看见他放进去的东西，而那东西让【托尼】感觉到熟悉。
他认出了那很像是自己的发明。
托尼没有时间去品尝这其中的味道，他非常果断的直接引爆了炸弹。
炸弹掀翻了天花板，但是托尼知道这杀死不了自己。
他还有逃脱的手段。
托尼内心冷酷的想着，他该如何杀死自己？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无数次策划过杀死自己的方式，现在他要逐一实现了。
还没散去的水雾中，快速的爬入一堆如同蜘蛛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每一个上面都背着鼓包，鼓包里面是一种沾到就会立刻融化血肉的剧毒溶液。
这很残忍，残忍到托尼都忍不住心疼自己。
前面的炸弹只是个掩饰，而这才是杀招。
他想着自己被融化在毒液之中的情景，内心却非常平静。
但是就在这时候，墙壁忽然被从房间内穿了一个大洞，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托尼的脖子。
是他自己。
托尼笑了一声，他没有太惊讶，甚至于并不觉得奇怪。
相反，他很理所当然的觉得，他自己就该这样，任何时候都能找到突破口。
低下眼，看着扣住自己脖子的红金色手甲，很明显，对方一进去就发现了那种剧毒。
托尼抬起手，一点也没犹豫就对着扣住自己脖子的手开了一炮。
手受到冲击，下意识的松了一下，托尼立刻就趁着机会脱身出去。
他也有战甲——实际上，他现在就随身带着一副战甲——可是他知道一旦他召唤了战甲，里面的人就会立刻意识到是谁在追杀他了。
而实际上，就算托尼没有召唤战甲，里面的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你是谁？”
托尼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的开始了第二轮攻击。
里面背着那种特殊毒液的机械蜘蛛快速的变化了模样，它们抛弃了身上的毒液瓶，迅速的扎根地下，变成了小型的机关枪。
里面射出的还是刚才那种毒液。
很快，里面就传来惨叫声。
托尼的表情非常冷静，他知道里面的人一时半时不会死，而且，【他】也不会同意里面的人死。
“我只要你的命。”托尼对着里面喊道，他用上了变声器，“我知道你不想害其他人，我只要你的命。”
托尼如此说。
接着，他听到窗户破碎的声音。
他知道，他自己跳出了窗户。
托尼史塔克是个普通人，托尼控制了他的战甲，没有战甲，他就是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
从这种高度跳下去，几乎就没有生存的可能性。
但是，托尼迅速的反应过来，他要跑了。
托尼飞快的操控着那些扎根地下的蜘蛛收缩，然后变化形态，成为了足够微小的战斗机。
战斗机追着里面的【托尼】飞出窗外，果然在窗户边看见了正借着墙边缘移动的【托尼】。
毫不犹豫，那些战斗机开始攻击【托尼】。
【托尼】身上展开一道屏障，和托尼曾经做给史蒂夫的光盾是同种产物。
可是战斗机攻击的对象一转，却是攻击他脚下踩着的房檐。
他要融化了那片地方，让人直接摔死。
果然，没一会，地面就被腐蚀掉，【托尼】踩不住那片地方，当即就开始往下掉。
但是他抓住了边缘。
托尼正打算乘胜追击，就听见【托尼】喊道：“我知道你是谁。”
托尼一下停下了动作。
他沉默了一会后回答道：“对不起。”
“但是，至少让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死。”
托尼知道，他说这话一半是拖延时间，另一半，是真的想知道。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杀死自己，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托尼原本不想说的，可是他面对的是自己，他知道，如果他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死，他也会想要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托尼。”托尼悲伤的说，“你创造出了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所以，再见，托尼史塔克。”
他对着自己告别，在他的告别声中，原本【托尼】抓着的地方终于支撑不住，迅速的垮掉。
他杀死了自己。
托尼的心猛地揪紧，却不是因为【自己】的死亡。
而是当【他】死亡的那一刻，蝴蝶挥动了翅膀，伯纳就该死去了。
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见伯纳消失在了原地。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看。
至少，他应该面对自己的选择。
他回头，往回走，果然，刚刚和美国队长的纠缠的伯纳不见了，而美国队长此刻正倒在地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托尼忽然有一点茫然。
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面，有一点想哭。
或许不止是有一点想哭，因为他只是想着，眼泪就不自觉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他的心揪成了一团，胸口闷闷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忽然一下觉得伯纳对他而言，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那个青年人，为他而来，也为他而去。
只是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却是已经融进了托尼的生命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不，他本来就是托尼生命的一部分。
即使并不是托尼创造的，他却和他的生命息息相关。
是他的一部分，是他的骨和血。
他挖掉了他的骨，放干了他的血。
把一切变成这样。
托尼弯下腰，像是支撑不住一样蹲了下来。
手在心脏处握成团，心脏觉得无比的疼痛，身体却像是麻了一样。
他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疼痛。
真的太疼了。
“托尼。”
忽然，他听见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