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注意到了那个男人的目光。
那是一个深潜者……而且还是一个血脉相当纯正的深潜者。
也许是第三代或者第四代。
离达贡越近的血脉拥有越强大的魔力, 这让他们可以伪装成普通人。
他们也许并不怎么喜欢人类，但是他们也会用人类的外表作为伪装。
那些美丽的外表也确实给了他们相当方便的伪装。
至于那些长相怪异的深潜者，几乎都是血脉稀疏, 能力低下的存在。
在那个人鱼看过来的一瞬间, 伯纳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瞬交错。
只是短短一瞬，对方似乎就注意到了伯纳。
他停下了分发药丸的手, 没有在乎自己面前的人失望的神色, 转过身走向伯纳。
伯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对方注意到的不是他, 而是什么其他人一样。
然而, 就在他走出一步的时候，站在前方的女人忽然开口：“你在干什么，蒙拉德？”
被叫得男人停下脚步, 转过身对着女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没什么。”
那个男人又扭头看了一眼伯纳，只是这时候，伯纳已经垂下了目光, 状态与周遭的人并不两样。
那个男人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其实他并不是怀疑伯纳, 而是察觉到伯纳身上的一些气味。
那是一种让他熟悉, 但是又不属于他们的味道。
那种气味很短暂的从伯纳身上飘过，一瞬之后又消失不见, 速度快到让这个人男人都忍不住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呢，蒙拉德。”台上的女人柔声说道。
男人停顿了一下, 又疑惑的看了一眼伯纳, 最终还是转头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在这插曲之后, 伯纳抬起头看向女人的背后。
女人身后, 一个抽着烟的男人在伯纳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抬起头, 回望伯纳。
顺便，他还举起手，像是干杯一样，朝着伯纳晃了一下手里的香烟。
伯纳看着他的动作，没有给出任何表情作为反馈就又低下头去了。
等到男人给在场所有人分完药丸后，伯纳的身体里的人鱼病毒早就已经被吞噬完毕。
伯纳本来以为他们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给他们，毕竟他们之前提到了什么考验之类的。
但是谁知道，在所有人吃下那个药丸以后，台上的女人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松的笑了下。
“请一天后再来吧。”
说完，她就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这一刻，伯纳意识到了这一天里因为被吞进体内的人鱼病毒的缘故，这些人身上恐怕会发生点什么。
但是他不是普通人，他身体的病毒早就被他消耗干净了，所以他的任何反应都不可能是这些人会有的反应。
他该怎么办？
伯纳扫视了一遍周围，发现大家都是和他一样的茫然。
只是这些人大概也不像伯纳一样，是怀着其他目的而来，在简单的疑问过后，他们就遵从了女人的要求。
大众都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伯纳再做出什么就显得过于惹人注目了。
所以他最终还是遵从女人的要求离开了。
走出酒吧，看着那些离开的人，他开始思考。
他想要解决的并不只是深潜者……他想要弄清楚，这些生物到底从哪里来，又和异神有什么关系？
虽然异神并没有说自己和深潜者之间有关，但是那个家伙无疑是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伯纳有这个直觉。
那些神……或者，那些自称为神的家伙，想要将他们彻底的驱逐出这个世界的话，还需要对他们有更多的了解。
伯纳忽然很想知道上个世界，托尼究竟是怎么将他造出来的，还是用了异神的基因。
那个人对异神必定有着很深的研究，但是这些研究从来没有出现在伯纳的任何记忆里，不知道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留下来资料过，还是因为……他不愿意伯纳知道。
伯纳垂下眼睛，他开始逐渐接受这个事实了。
接受，他是个足够糟糕的存在，以至于他在乎的人永远不可能爱上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但是，他……爱……是这个字对吧？他爱着托尼。
他曾经犯过错，因为他爱着的托尼，为了他的托尼，为了他曾经犯的错，他守着那个世界直到最后了。
而现在，他要为了他的托尼，再一次踏上战场。
就算托尼不喜欢他，伯纳停顿一下，心里想，就算托尼不喜欢他，他也会需要伯纳。
伯纳会成为托尼手上最好的刀，也会是他最坚定的信仰者。
他……只要让自己有用，托尼……托尼就永远不会抛弃他……至少不会逼迫他离开。
想到这里，伯纳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看向还未走远的人们。
他的身体朝后退了一步，身体忽然像是融化了一样，慢慢变成了黑色，铺满了地面。
那些黑色顺着地面一点点朝外边蔓延，随后攀上了出酒吧的人的小腿，顺着钻进他们身体里。
令人惊诧的是，这样大面积恐怖画面，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包括被那些黑色攀附的人类，他们就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依旧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这些黑色液体毫无疑问就是伯纳。
这一招是从星之彩身上得到的灵感，那些颜色利用自身的特性附在人类身上。
伯纳自然也可以学着利用他们把自己变成黑色，在偷偷潜入到那些人类身边。
他到想看看，这些吃下了人鱼病毒的人类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
一整天里，伯纳关注着所有人。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他认为会发生什么的人身上，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人参加完了秘密聚会，一转头就和没事人差不多的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半点看不出异常。
伯纳不明白为什么，他感受过那些人身上的能量，人鱼病毒正在在他们身体里活动。
和他一起进入那些人身体的星之彩按耐不住，几次想吞掉那些病毒，都被伯纳阻止了。
他想看看，这些人鱼病毒能做什么。
所以，他耐心的等着，哪怕眼看着那些人鱼病毒在他面前活动是一件非常诱惑的事情。
这样的耐心一直持续到晚上这些人各自回家，陷入睡眠。
伯纳本来都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谁知道到了夜里十二点，伯纳都再考虑明天该如何表现时，那些被他监控着的男男女女突然一下同时坐了起来。
是同一时间，伯纳确定。
连一秒钟都没有差，这些人同时坐了起来。
他们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分秒不差的做出下一个反应。
下床，走向洗手间。
不同的房间不同的距离，但是他们到达洗手间的时间却几乎都是一样。
到达洗手间后，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流水顺着水管流了下来。
这些人就像是患上了渴水症一样，一个个都抓着水龙头，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
大量的水被灌进他们的胃里，伯纳眼看着他们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可是这些人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一直饥渴的大口吞咽着水。
渐渐的，伯纳察觉到了不对劲了。
那水里有什么东西。
那些水渐渐变了颜色……
伯纳骤然一下心一紧，白天那是个幌子，只是为了控制他们，而到了晚上他们吞下的才是更加纯正的人鱼血肉！
大量人鱼血肉被他们吞进肚子里，随后他们的身体起了一些明显的反应。
那些脓包一样的东西，在他们的脸上肆意生长，轻轻一碰，脓包里黄褐色的脓液就立刻涌了出来。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些人也还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依旧吞咽着水管里的水。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分钟，三分钟后，这些人突然一下倒在地上，开始不住的抽搐。
那种抽搐是人鱼病毒开始入侵正常人类细胞的反应，这比之前，他们吞下的那个少量的血肉，效果来的可要强烈的多。
一旦这样的变化开始，这些人就再也不可能回归到正常人类了。
而在人鱼病毒强烈的侵蚀性下，这些人中抗的过去的，就会变成深潜者勉强捡回一条命，而如果抗不过去……
这就是当时那具未变化完成的半深潜者尸体的由来。
抽搐同样持续了三分钟，这是他们第一次变化，变化时间并不长。
当变化结束后，这些人就已经全部恢复了正常。
接着，这些恢复正常的人，就像是梦游一样，起身，重新回到床上，浑然不觉一样，继续睡觉。
就这样，一觉到了大天亮。
居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些身体发生了巨大变化的人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第二天起床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就神经大条的令人惊诧。
要知道十二点时，他们在水龙头前喝水结束，整个人就和水里捞起来一样。
而他们就这样直接上了床，没有生病都让人不可思议。
伯纳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专门被挑选出来的了，毕竟能无知到这种程度简直可以怀疑他们的脑子是否正常——当然，收到邀请函本身就是因为被专门挑选出来的。
专门挑选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伯纳猛然意识到，这些人……这些被邀请过来的人，涵盖的性别，年龄，人种似乎过于广泛了。
这让伯纳想起了一个词，实验组。
人的不同是这场实验里的唯一变量。
如果说这场试验有什么目的，那一定是他们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血肉是否对所有人类都有效果。
这个猜想有些恐怖。
如果他们真是这样想的，那毫无疑问，他们的目标绝对不在一个人两个人身上，而在……所有人类。
伯纳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人鱼贪婪的想把所有人类变成他们的同类。
如同酒吧老板说的那样，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之间的战斗，而是一个种族和另一个种族在争夺生存地盘。
无论人类是不是这么认为的，至少那些人鱼是这么想的。
而在这场争夺中，人类无意慢下了许多，那些人鱼，那些前期躲藏在城市里的人鱼，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对人类露出了獠牙。
所幸还有伯纳，还有伯纳这个专门为对付这些生物而制造出来的人形兵器。
他还能够让人类在这场竞赛中，勉强赶上别人的进度。
伯纳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天生就是为这些东西而被创造的，可是他忽然就那么感觉了——那些生物看着他，是因为他们知道伯纳是他们侵略这个世界最大的阻碍——就好像，这一切无数次发生过一样。
因为无数次发生，他们才对伯纳如此的心有余悸。
当然，这只是一个感觉，恐怕就连伯纳自己都无法解释这样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得知这样要紧的消息，伯纳本该第一时间告知托尼。
然而，当他准备去托尼哪里时，他却犹豫了。
他想，托尼才刚刚和他说过要和他拉开距离，他这样再次去找他会不会被误认为是借机接近托尼？那样托尼会不会不高兴？
其实他知道这才是他的借口，在保护人类这件事上，无论伯纳是不是找借口，托尼都不会生气。
伯纳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暂时不想看见托尼……尤其是不想看见托尼眼中的嫌弃。
所以犹豫再三，伯纳还是没有去找托尼。
等到他调查清楚吧，等到他调查清楚，他也可以给托尼一个惊喜。
为了防止中途出现什么意外，伯纳跟着那些人直到约定好的时间，那些人再次回到酒吧，他才从他们的身体里退出来。
黑色重新聚集起一个人形生物，伯纳缓步踏进酒吧里。
那个女人和男人早就等在最前方，他们看着下面的人群，眼睛里有藏着极深的热切期待。
直到看到没有一个人在第二天的约会中缺席后，女人才笑了。
“感激你们。”其他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忽然开口向他们道谢，但是他们还是安静的听着，等待着女人说出后面的话，而女人说完这句话后，就像是王者巡视自己的臣民一样，居高临下的走过每个人面前。
这与她口中的感激是完全冲突的，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感觉到不对劲。
这些人类就好像是习以为常一样，或者说，就好像一切就本该是如此一样，那个女人就该是如此的高傲，如此的居高临下。
伯纳再次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这些人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按理来说，昨天伯纳观察他们时对每个人的性格都有一个简单的了解，这些人里面有温柔的，也有脾气暴躁的。
这些性格各异的人，面对女人时的态度不应该……怎么说，如此的一致，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一样的顺从，一样的乖巧，半点不会对女人的态度产生任何质疑。
这样的态度就让人感觉到无比奇怪了。
他们真的没有一个人觉得女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太过高傲了吗？而且全部都接受女人用这种态度面对他们？
伯纳才不相信，他更相信在这些人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意识或者说他们的思维被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于是他们才会如此顺从，简直就像是没有思维的人偶……或许等到未来的某个时间，他们真的会成为深潜者手中的人偶。
到那个女人走过伯纳面前时，伯纳立刻收起自己的想法。
他装作和旁边人一样，摆出一副顺从的姿态。
女人在他面前停下了，很显然，那个男人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女人，这让女人对伯纳也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于是停在伯纳面前的女人忽然伸出手，捏住了伯纳的下巴。
她微微抬起伯纳的脸，直视伯纳的眼睛。
这一次伯纳的眼睛做了很完美的伪装，是结合了魔法与科技的伪装，完全挡住了他眼底的深红。
女人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而在这段时间里，伯纳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用平和而顺从的目光看着她。
女人身上那种属于深海的腥味飘进了伯纳的鼻子了，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但是他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一直到女人确定了什么一样，松开他的下巴。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表示就走到下一个人面前。
她看上去又像是在检查自己货物的商人，对每一件商品精挑细选，然后从里面挑出最好的，再挑出那些不合格商品。
每个货物都被她挑拣了一遍，偶尔路过某个人时，她也会微微皱眉。
伯纳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这样的挑拣结束，女人重新走回到最前面。
“再给大家一点吧。”他对着那个男人说道。
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昨天那个过程，男人将一些混合这人鱼病毒的药丸分发给所有人。
那些人最开始吃下这个药丸表情上多少还是带着点好奇，而这次这完全就是顺从了。
伯纳眼看着他们吃下那东西，自己也就跟着把东西吃下了。
这次的感受也和上次一样，人鱼病毒一进入伯纳的身体就立刻被星之彩吞噬。
之后，女人也和头一天一样，什么也没有吩咐就让所有人离开了。
这一次她没有要大家第二天再来，而是告诉大家一切结束了，如果他们还感兴趣，可以在联系。
他们当然还想要那种药物。
离开的人对这种欲望毫无察觉，一个个还觉得自己会想要继续服用那种药丸是一件出自本愿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别人控制。
只有伯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天晚上，伯纳同样监控着所有吞下人鱼病毒的人。
不出所料，当天夜里十二点，他们又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反应。
只是这次他们的反应比头一天要强烈太多，有几个的头上甚至还出现了鱼头似的状态。
而且这次持续的时间比起上次也要长很多，伯纳计算了一下，几乎达到了十分钟之久。
在那段时间里，伯纳一直看着那些人。
看着他们在地上打滚挣扎，身体发生一些恐怖的变化。
这是他们最初选择尝试的结果，最可悲的是这些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果然，等到一切结束，这些人重新回到床上。
在察觉到他们已经开始被影响后，他们反应在伯纳眼中才正常起来——毕竟正常人不会觉得自己头一天清清爽爽的上床，第二天全身湿漉漉的爬起来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毫无疑问，只有被控制才可以解释他们的行为。
伯纳开始思考，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已经基本弄清楚了这些生物的目的，但是他不明白，这些生物做出这样的实验又有什么用？
小规模的实验他们都藏不住——当时海里发现那具半深潜者尸体时，并没有背着媒体，所以当天新闻几乎就已经传遍了全世界。
就算这些深潜者是一些来自海洋的落后生物，伯纳也不相信他们对此毫无察觉。
如果他们想大规模控制……从攻击层面上来说，人鱼病毒比星之彩强，他可以同化人类，但是从感染性上来说，他是完全比不上星之彩的。
星之彩可以无声无息的感染人，并且吞噬人的生机，然后继续发展，于是被感染者就会成为新的感染源，扩大他的感染面。
但是人鱼病毒不是，他的转化所需要的时间比星之彩长，感染的反应比星之彩大，如果他们快速的扩大自己的感染面，那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住。
所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伯纳并不明白。
这件事有一个人可以告诉他，对，就是酒吧老板，但是那个人……伯纳回忆起哪天他和酒吧老板的对话。
在那个人说出“我确实关注了你”之后，那个人又说了一句：“不过我关注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你认为的，防备一些足够威胁这个世界的存在。”
“实际上伯纳，你理解错了。”酒吧老板笑着说，“神和神是很相似的……换句话来说，我们和你鄙视的异神差不多，我们都对人类冷漠，包括……”
他暗示性的指了指天空：“包括天上的那位。”
“世界不会毁灭。异神，包括这些小怪物们正在干的事情，都不会毁灭世界，充其量也就是让人类毁灭而已。而且即使这个世界毁灭，神也不过是换个世界继续生存而已，对我们并没有影响。”酒吧老板说的非常轻松，半点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多么残忍，“只有人类才会在乎人类是否毁灭，神只在乎他们手上的秩序是否完整。”
“你找到我不奇怪，伯纳。”酒吧老板停顿一下后继续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隐藏自己，但是我不会帮你。“
“这是你们和那些怪物的战争，不是我的。”酒吧老板调笑的说，他的表情丰富，眼神却和伯纳一样，有着独属于另一种存在的冷漠，“我只是个追求乐趣的旁观者，不想参与任何麻烦事情。”
……所以，伯纳想要找他是不可能的。
酒吧老板已经明确表明出自己不愿意参与这些事情，就算伯纳想，他也不可能逼他。
伯纳思考，无意识居然到了海边。
大概是因为他所思考的东西和海有关吧，所以身体本能的做出相应的反应。
他心里想。
但是他这样刚想完，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从遥远的深海之中，传来低声的呼唤，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自海洋中而诞生，于深渊之间传递。
不，不是伯纳本能选择来到这里，而是那声音将他呼唤到这里来的。
伯纳立刻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海上的一艘游船之上。
那个男人有着高大的身材，却过于瘦削，他戴着帽子，帽子下面，是一张缠满绷带的脸。
他站在游船的最前方，似乎正在眺望北方。
伯纳惊讶的发现他见过这个男人——在那场拍卖安娜贝尔的拍卖场上。
就是那个拿着怀表催眠了伯纳，并将他送往了二十年前的那个男人！
此刻，那个男人正张开嘴，低声说着什么——
【海洋之主，达贡，于深渊之中沉睡……】
他似乎察觉到了伯纳看着他，微微转过头，看向伯纳所在的方向。
那张缠满绷带的脸似乎笑了一下，接着他朝伯纳抬了抬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