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其它小说>阴婚的尸体他活了>第十七章

  祸事似乎总喜欢接踵而至。

  前些日子河中捞起来的无名男尸,因为张贴了认尸榜文迟迟没有下文,尸首虽会在义庄存放一段时日,但若无人认领,便会由仵作俞河将其葬在后山的无名坟堆。就在友安居失火案的前日,榜文期限已至,于是俞河便将无名尸安葬了。

  却不料昨天,也就俞河刚与连巡逸同去夜市后,衙门的堂鼓便被个浑身酒气的人擂了个震天大响。

  是镇上的赌坊常客,惯赌王六。

  王六自述自己的契弟——邵大谷已经失踪好些日子了,前些天自己因赌账琐事被抓来衙门,路过榜文时听衙差议论才惊觉死者衣着遗物跟其很是相似,疑心是不是契弟已经遭遇不测,所以前来衙门认尸。

  狄世廉听罢描述,又因王六此人平日里便品行不端,嗜赌成性,再加上此时似乎醉酒不甚清醒,言辞是否可信还有待查证,便道,“你所言不过是榜上所写,可还有其他榜上未写的证物?又或是邵大谷身上可有何胎记印痕?在何处?”

  王六支吾,“这……小人确实不知。”

  一旁的老主簿帮腔道,“榜文期限已过,尸首也已下葬。若要认尸,还得去义庄将尸首挖出。”

  狄世廉捻须,“无论那无名男尸是否为邵大谷,本官都想先听听你为何猜测失踪的邵大谷遭遇不测?”

  王六急忙道,“小人也是听别人所说!小人有人证!”

  待那人上堂,王六才道此人是在郊外破庙被他抓到的,破庙是他与邵大谷躲债的藏身之处,邵大谷失踪前有跟他提起过,说是要去做一桩运尸的买卖。

  所谓人证,正是与邵大谷去义庄窃尸的鬼媒婆。

  鬼媒婆自称数月前,她与邵大谷在镇上寻了具乞丐的尸体打算运回邻镇配作阴婚用,但那天夜里行路不便,便先将尸体存放在义庄仵作俞处,不料第二日那仵作俞竟然说尸体诈尸了,不愿交出。她早已打听到这仵作俞暗中做着倒卖义庄无名尸体的勾当,早先曾想从他手上收买尸体,因出价太低被他拒绝。现在又扣着尸体不放,明摆着想讨要好处,她被迫无奈,晚上只得与邵大谷又去义庄拜访,想再商谈,不料言谈不和,仵作俞竟还打伤了邵大谷,将二人绑了起来……她侥幸挣脱了绳索,可是邵大谷之前被打伤了头,所以不能动弹,她又搬不动邵大谷,只想着先逃出义庄,天亮了再说,却不料从那之后再没见过邵大谷……如今听说邵大谷死了,想是被仵作俞扔进了永青河中……

  于是今日一早,俞河才踏入衙门,便被衙差带到了堂前问话。

  俞河的说辞当然与鬼媒婆所言截然相反,两方相辩。那鬼媒婆混迹江湖多年,又精于算计人心,将原本无中生有之事说得仿若实情。俞河并非能言善辩之人,此时也依旧只是据实相告,但比之鬼媒婆言之凿凿,王六在一旁帮腔,他越是不言语,越是显得哑口无言,心虚理亏……

  两边都拿不出实证,只做口舌之争,狄世廉拍下惊堂木,问俞河那具无名男尸的去处,俞河自是不知。

  狄世廉见案情未明,捻须不语。

  一旁的老主簿眯眼瞧了瞧,凑近道,“大人,他们之中必有人狡辩,不如上些刑具……”

  狄世廉瞥他一眼,道,“此案疑点甚多,当先查明无名男尸是否确为邵大谷。”

  王六听罢不服,那鬼媒婆则小声嚷嚷狄世廉意欲包庇衙门差役。

  狄世廉狠力再拍惊堂木,扫了眼堂下三人,命衙差先将鬼媒婆收押起来,王六和俞河则跟着另几名衙差前往义庄后山无名坟堆认尸。

  于是,当连巡逸在友安居客栈焚毁的废墟眼巴巴等到了午后不见人影,又去找大嘴巴衙差探得消息之时,俞河早已被带去义庄走了个来回,又上堂前听候发落,暂被收押男牢。

  连巡逸急忙求见狄世廉。

  两人相谈,都心知俞河被构陷,但偏偏双方皆无实证。若说鬼媒婆指证俞河倒卖尸体一案,连巡逸本人便是那被买卖的”尸体“,倒是能证俞河清白,但若要说邵大谷被杀一案……俞河嫌疑极大,只因当初俞河确实用器物砸伤了邵大谷的头,而俞河在堂前也承认了此事,而后邵大谷下落不明,全听鬼媒婆一人证言。

  “当初那无名男尸的验尸记录足以为证,我记得……死不足一月,邵大谷来义庄窃尸已是我来衙门之前,也是就是数月前的事了,所以这根本不可能是俞河所为!”连巡逸立即便想到了证物。

  狄世廉道,“这个俞河堂前也曾提及,只是被那两人辩过,道是凶嫌之言不可采信,再者,又非即刻致死,也许是后来又将人囚禁后山或是再度相遇后杀害……”

  连巡逸皱眉,暗道荒谬,“那大可找其他仵作复验佐证,再者,当初我从旁记录,亲眼所见,亲笔所记,自然也能作证。”

  “这点本官也请坐婆岑来复验过了,只是一来尸首已遭过掩埋,故也未能验出确切的身亡时间,二来,尸首本身便已经在水中浸泡过一段时日,损毁得严重,因此坐婆岑也未能验出死因。”

  ”照此说来,俞河为何一定要致邵大谷于死地呢?“

  狄世廉捻须,转头看了连巡逸一眼,忽而笑了笑,“连秀才,你年纪尚轻,有些事,若是讲与你听,你定然是不愿相信的。只是此番俞河若是真的牵扯到其中,难免要旧事重提。据本官所知,俞河祖上三代都守着县里的义庄,贩尸之类的勾当可从未断过,只是因为有些是苦主家人自愿的,衙门即使要管也师出无名,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了,这么多年,倒也鲜少出过闹上公堂的事。你切莫因为他曾救过你的命,便失了公允。”

  连巡逸本欲再辩,听闻此言也是一愣,“大人是说,俞河他当真……”

  狄世廉无奈叹了口气,“尚无实证,不可妄下定论。俞河在衙门已当了多年仵作,他的为人,本官以为还是可信的,只是有些事情的发生也只在一念之间,何况俞河身为衙门仵作,若果真行凶,只怕也比那寻常人做得隐秘。”

  见连巡逸脸色微变,狄世廉不疾不徐又道,“俞河的父亲老俞还在世时也是任衙门仵作,曾牵扯过两桩贩尸旧案,皆是关于酬金的纠纷,不过那是在本官到任之前发生的事。俞河与你虽说往从甚密,可此等私密之事,想必不会一一细说。”

  “你若坚信他未曾害人性命,便应协助本官查清此案,尽早还他一个清白才是。”

  连巡逸闻言心下五味杂陈,他与俞河之间虽说互有往来,可二人皆不是那种能将家事私事随口挂在嘴边的人,何况此事非比寻常,听狄世廉言下之意,似已有所谋划,思来想去,也只能听由县令安排。

  “连某当尽全力,还请大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