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一只脚,想现在就去那位W先生身旁看个究竟。
念头刚起又断了。
很急,太浮躁。
万一他过去什么都没有,不仅闹笑话还容易给人带去麻烦。
这里是典鸿集团的总部,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麻烦的事还是要少做,他看着似等候良久的利斯。
利斯:?
“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让人打扰他。”
利斯听得想笑:“老板,他真的没你想得那么受欢迎。”
眼瞅着周添寅不高兴了,利斯两手一摊找补:“好吧,我承认他那张脸真的很绝,但别忘了,他是个男人。”
再怎么开放,也不可能遍地都是gay。
这是误会他,但周添寅并不想解释,只偏过头继续看项目进度表。
进度表多达一百多页,细节详细连实验进行到哪一步用多少毫升的烧杯都记录在内。
同样翻开进度表的利斯叹为观止,滑动平板的手指都在发抖:“这就是国内合作方的严谨程度吗?”
周添寅想说句大惊小怪,转念也意识到异样,再重新翻到最前面,眼神沉了下来。
第一天的工作在扫雷里度过,到点后,温斯珺连声招呼都没打,给薛简青发完消息到停车场。
午间被安置在车上的孟川穹醒了,斗地主的声音顺着没关严实的车窗飘出来,空荡的停车场飘着‘你打的也忒好了’,吵得人头疼。
深灰水泥地面掉落几枚烟头和烟灰,待温斯珺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孟川穹才从手机屏幕抬头看他。
这一看,就看见张面无表情的酷脸。
孟川穹:“这就下班了?”
温斯珺拉开车门,站定了一秒又关上。
孟川穹莫名其妙:“你发疯了?”
“车送去洗洗,我打车回去。”
“那不成啊,我得二十四小时照顾你。”
这是何檀的意思。
温斯珺静静看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孟川穹好一会,转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车窗全降,循环空调开到最大,又抄过早间薛简青才摆上去的香薰,二话不说拔出来在车厢内挥舞了一拳。
他做这些动作太自然迅速,等香薰液溅到脸上,孟川穹如梦初醒。
“喂喂喂,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
温斯珺把香薰瓶子狠狠置放到原位,力道大到香薰棒在瓶口蹦跶了两下,仿佛恨不能打爆孟川穹的狗头。
孟川穹的后背莫名疼了下,好似遭到毒打。
得他两天没暴打,孟川穹险些忘记他本质是个连亲妈都能捅的狠人。
“对不住,我今天喝得有点多,一时大脑短路,别生气,你先上来,咱们一起去洗车。”
孟川穹放软声音,想着卖惨。
“有时候我也身不由己,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不是……”
见温斯珺黑沉沉的眸子看过来,孟川穹脸一垮,哭丧着说:“没办法吗?”
真是好演技,差点能得奖。
温斯珺扯了下唇角,手搭在车门框上,冷冷的:“回后面坐去。”
孟川穹多机灵的人啊,立即屁颠屁颠下去换到了后座。
车出停车场,上了晚霞宛如铺盖面铺下来的地面,将天际画成一副绝美城市风景图。
车内氛围微妙,孟川穹好几次想找个话题和温斯珺聊,都被他冷淡外加警告的眼神劝退,几番下来,孟川穹靠着椅背睡着了。
温斯珺不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睡,因为发现了另一件很有趣的事。
后面跟着一条很会找保护色的小尾巴。
只是……太专业,专业到他认为这是多想了。
那辆疑似跟踪的车在被他刻意加速再放慢三次后转进另一条道开走了。
车牌号被记下来,可惜的是没能看清驾驶座的人。
温斯珺想应该没人会蠢到再开一辆被发现的车来跟踪,那样水准太差劲。
他再看眼后车座连口水都睡出来的人,眼里带了点冷意,最好是一下午都在车内睡觉。
夜色落下,黑暗随之来临。
市局刑侦队的灯却常亮。
卓海川电脑旁的烟灰缸里塞满烟头,指间夹着根抽到大半的,烟雾袅袅,快要将办公室变成舞台现场。
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抽走那支烟,碾进烟灰缸里再端走,人影晃动到窗前,推开窗户换上纱窗。
卓海川顺势往椅子上一靠,双臂抬起舒展:“那边有消息了?”
“推了个顶包的。”祝鹭晚把风扇开摇头,好歹吹走烟味,“师父,你抽再多烟也破不了案。”
“抽烟是为保持清醒。”卓海川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还剩几根烟的盒子上,伸手将烟盒扫进口袋里,“别学没用的,看来是掉进别人早准备好的圈套里。”
祝鹭晚:“你是说有人故意借周添寅的手让我们破案?”
卓海川:“嗯,寻找证据的过程很轻松,连证据链都保存的相当完整,除开有人刻意引导,我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既然有能办海上游轮庆典的本事,自然也多的是不会让他们发现尸体的办法。
公海里的鲨鱼是他们最好的帮凶。
之所以这么说,是前些年卓海川从前些年办理的几桩走私杀人案得知的,凶手接重金引人偷渡,人经受不住漂泊死后被捆上大量的肥肉沾着鲜血丢入海里喂鲨鱼,轻松的毁尸灭迹。
让卓海川后背发凉的不是案子看似破了,是对方的真正目的。
“和周添寅联系上了吗?”
“他说过不接受我们的主动联系。”
是了,周添寅是说过这样的话,太有个性,本就不是他们这边能拿捏的人。
真要听周添寅的,人是生是死都无法及时得知。
这么一想,卓海川很急,一急就想抽烟。
手指在裤口袋外面摩挲了几下,还是犹豫着抽开了。
“师父。”祝鹭晚喊他,“你到现在还相信他没死吗?”
自温斯珺出事后,局内封锁消息,对外,乃至茂江那边都瞒着,就是坚信一个理念。
温斯珺不可能不明不白没了。
纵然那是个万丈深海,卓海川还是信他还活着。
不仅是卓海川,周添寅亦然。
此时被祝鹭晚再问起,卓海川反应平平:“他有活下去的理由。”
祝鹭晚不明白,一个人在困境里有再足以撑下去的理由也不可能越过现实去说童话故事。
那时在船上的情况究竟如何,他不得而知,毕竟周添寅不愿意说,光看那样,必定不简单。
既然不简单,哪能那么容易活下来的?
祝鹭晚:“他要是还活着,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还是太年轻了。
卓海川起身,天色太晚,该去吃个晚饭。
“今天不吃食堂,去那边来碗炒饭。”
这哪里是他的风格?
祝鹭晚愣了下,快步跟上:“师父,公海抛尸案怎么办啊?”
“有凶手先接着,等审问完再说。”卓海川捞起手机看眼时间,“后天早上我有事不来,你准备准备做主审。”
天降重担,祝鹭晚人傻了:“啊?”
“别啊了,人小温同志在你这年纪都主审好几个案子,你不努力怎么进步?”卓海川问。
祝鹭晚被噎到半天,小声抱怨:“他在你们看来等于是为破案而生的,我这种普通人能和他比吗?”
犹记得以前温斯珺刚来那会,这小子处处看人不顺眼。
现在人失踪了,倒是能承认温斯珺的优秀。
成长也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大环节。
卓海川叼着烟走出大门:“你该独自锻炼锻炼,老跟着师傅,永远没成长空间。”
宣平市的夜市一直很有烟火气息,指定的小摊街区满当当的都是人。
去4S店送完车的温斯珺不理会孟川穹建议说要去高级餐厅吃饭,溜达到附近的街巷。
后面的孟川穹想骂的话全憋在了肚子里,街巷的小摊油烟太重,又简着浓烈的辣味,刺得孟川穹很痛苦。
“W,你非要来这种地方吗?”
“薛简青也想吃。”
仨人算一个团体,孟川穹被两票否决,没了发言权。
“这里不卫生。”
“你可以选择去吃大餐,我没拦着你。”
“你他妈……”孟川穹被人撞肩膀,断了剩下的脏话,扭头想发火,只看见人山人海,撞他的人跑得飞快,“素质真差,撞到人不知道道歉吗?”
走前面的温斯珺扭头,神色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这大概是孟川穹第一次那么直白的看明白他的眼神,不痛不痒的:“你想吃这个就吃呗,大不了我不吃。”
温斯珺心想,我管你去死,爱吃不吃。
一条长龙似的街摊,太多美味,挑得人眼花缭乱。
恍然间,温斯珺似乎看见个眼熟的人,定睛一看,那半搂着个清纯小美女的猪头男还真是游轮上玩很花的老男人。
“你认识他?”孟川穹跟过来,认出那显然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两人。
“公海上的尸体有他一份吧?”听似疑问句,实则在温斯珺开口就已经确定了。
孟川穹不能承认啊,往旁边的臭豆腐摊前站装傻:“这我当时只顾着和周添寅斡旋,哪注意到那么多啊?”
温斯珺没指望他能说实话,给摊主说来份臭豆腐,继续道:“没关系,真调查起来,你也跑不掉。”
孟川穹察觉到旁边的人用异样的眼神扫过来,便往他那边靠:“别乱说,不就是一份臭豆腐吗?我请。”
说完利落扫码付款。
温斯珺不看他,又转眼去看姿态亲昵逛摊的一男一女,公海抛尸案纳入流程,涉案人员都得去市局录口供。
他不信卓海川查不明白,这能让人跑出来,里面有故事。
“别想太多,你来这是吃饭,不是找麻烦。”
孟川穹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周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