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武器的是仅存的几个初代魔族，苏星慕能感觉到在虚空世界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他们的修为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修为最高的也仅是金丹初期。
他们怒视着苏星慕，眼神中满是防备，紧握着手里略显残破的武器随时准备与苏星慕拼命。
他们都是经历过神魔大战的初代魔族，他们曾亲眼见过人族的狡诈和残忍。人族说的话，他们一个字都不信！
“狐老二，你忘记我们魔族的历史了吗？竟然跟一个人族站在了一起！这个人族是来毁灭我们的，你还不赶快过来，与我们一同诛杀这个人族？！”一个长着犀牛角的魔恶狠狠地瞪着苏星慕，咬着牙对狐老二道。
苏星慕看看说话的魔族，猜测这应该是灵犀妖族的后人。传说灵犀妖族之人不管天涯海角，都可以用自己的犀牛角与相熟的灵犀妖族同类联络，且不损耗任何灵力，尤其是灵犀妖族伴侣之间的犀牛角通讯能力最强，是绝佳的通讯圣品。
苏星慕曾在万珍阁见过一对这样的犀牛角，当时万珍阁的掌柜还仔仔细细给苏星慕介绍了这对犀牛角的用途。然而赢战没有选择那对犀牛角作为礼物送给他，而是选择了山海戒作为了礼物。
苏星慕下意识摸了摸右手上的山海戒，不由回想起了当初看过的那对犀牛角，犀牛角上有不少残破的地方，都被制作的匠人用金子一一填补上了，不难想象为了抗争被活活割断牛角的命运，这对灵犀妖族做出了怎样的反抗。
与赢战一同经历了不少事的苏星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宝物的价钱一无所知，还傻乎乎的相信掌柜的所说的“幸运客人”的人了。他依稀回忆起赢战那修长的手曾经也拿起了那对犀牛角，端详了一会儿，而后又轻轻放下了。
当时的赢战在想什么呢？同为妖族，他会不会也物伤其类，觉得他们龙族用命守护的人族残忍呢？
苏星慕长长的睫毛垂下，看着下面不断大声谩骂着他的灵犀妖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说不是的，还是有人类是不残忍的。但他深知，他所谓的“不残忍”建立在了无数人族的残忍之上，前人的“残忍”带来的成果和便利他也享受到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对这些因为反抗不惜堕魔的妖族说，你看，其实我是个好人的。
“牛叔、各位乡亲，不是的，他是个好人的！”狐老二等人没有初代魔族那样刻骨铭心的仇恨，本质上对人族没有那么深刻的恨意，加上苏星慕和赢战刚刚从魔主手中救了他们，狐老二对苏星慕这个人类早就偷偷转变了想法了。
狐老二见苏星慕挨骂了也不反驳，急得连忙为苏星慕辩解了起来，“方才在魔宫，是这位兔子……苏大人救了我们！”
“你少扯胡话，魔宫是魔主的地盘，我们魔族自有魔主守护，哪里轮得到一个人族来救你？”灵犀魔族驳斥狐老二道，“我看你就是被这个人族迷了眼，已经正邪不分了！”
——对魔族来说，当然是他们是正，苏星慕是邪。
“魔主……最大的危险就是魔主！”听了灵犀魔族的话，被苏星慕救下来的牛头魔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在魔宫里看到的那一幕，那恐怖的画面一下子冲入脑海，牛头魔族忍不住抱住自己的牛头大声喊叫起来，“要杀我们的根本就是魔主，反倒是你们骂的这个人族救了我们！”
“牛二，你在说什么啊？”
“牛二，这话可不兴胡说啊！”
“对啊！牛二，你是不是中邪了？”
“……”
众人显然是不信牛二和狐老二的这一番说辞的，认定了一定是苏星慕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了几个魔，七嘴八舌地开始试图“唤醒”狐老二和牛二。
“我没有胡说！虚空世界里几乎没有灵气，魔魔都不能修炼！每族魔的长老都在掉修为，只有魔主的修为一直在恢复，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牛二想到雪鹰被吸成干，最后灰飞烟灭的样子就恐惧的浑身颤抖，对着众人大喊起来。
“那定然是因为魔主功法了得，他……”灵犀魔族下意识辩解道。
“那每年送去魔宫的魔呢？两百年，得送进去至少一千个魔了吧？为什么没有一个魔出过魔宫，回来过？”狐老二打断了灵犀魔族的话，犀利道，“牛叔，你们灵犀魔族天赋异禀，修炼的最好，几乎梅隔几年就就有一两个灵犀族人被送进魔宫，您的亲侄子前年也被送了进去，他有回来过吗？”
“那定是因为魔宫中的任务繁重……”灵犀魔族回道，但语气已经不那么肯定了——任务繁重不能回家，连信也不能捎吗？
众魔对于亲人不回来也不捎信从不感到奇怪，是建立在对魔主的信任上的。一旦这个信任被动摇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就都涌了上来。
他们这才想起来，两百年来，凡是进入到魔宫的魔，竟然一个都没有出来过。
闹哄哄的封印地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我们被雪鹰送进魔主的宫殿，原本是要被魔主抽干灵力的，”狐老二缓慢而沉重地对众魔解释道，“是这为苏大人和应龙大人从魔主手下救了我们。魔主跟应龙大人打了起来，灵力有些不支，我们亲眼看见魔主吸干了雪鹰大人，雪鹰大人在我们眼前化成了灰。”
狐老二说到这，已经泪流满面了——他只是魔界中一只小小的魔，魔界的日子难他知道，但他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是魔主保护了他们，再难也比没命强。
但那个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们的魔主杀了一个又一个魔，外面那个“很危险的世界”来的人族却救了他们的性命。
信仰在一瞬间崩塌了，他突然觉得魔族这两百多年的苦日子，那些不切实际的“打回九洲大陆”的信念，简直就是个笑话。
做魔，怎么这么难呢？
狐老二抬起胳膊抹了下眼睛，缓缓举起右手，三指并拢，对坡下沉默的众魔道，“我狐老二对天起誓，今日所言，皆是事实，如有半句谎话，就叫我狐老二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