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江的额角抽了又抽，心底下冒出一股心虚。
眨了眨眼睛，四下闻了闻，“什么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
南荣温书眼角闪过光芒，视线落在师江身上。看着师江露出的一副无辜茫然样，眉头一挑。
空气中的这股若有若无的石楠花味道，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心中跟明镜似的，倒也并未揭穿，“走吧。”拿上薄衫迈了出去。
师江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料想也不会被看出端倪。只略一停顿，就跟了上去。
更衣室几排柜子，中间摆放着供人方便换衣的皮质更衣座。师江时而搓搓头发，时而拽拽衣服，磨蹭半天，只把脚下的袜子褪了下去。
南荣温书率先脱了个精光，眼角的余光瞥见师江磨蹭地脱着衣服，嘴角一抽，朝着浴堂走了过去。
只说道：“我先进去了！”
师江重重舒了一口气，目送着南荣温书挺拔的身影穿过了走廊，这才三下五除二的脱衣服。
下身的裤子因为没有擦拭，便潦草穿了进去，脱下的时候有些黏腻。
尤其是脱下去的时候，瞬间就能闻到那股子不为人说的味道。他只能苦笑了一下，往柜子里一塞，也跟了上去。
浴堂里每个隔间都有一个帘，可以将里面的隐私遮住。
最里面的隔间传来水声，想来是南荣温书在，他踌躇片刻，还是选择了一进门第一个隔间。
哗啦的水声，热气蒸腾，温水打在身上，冲走污秽，别是一般舒服滋味。
他正把打发的洗发水抹到头上，那边响起了南荣温书隔着水的声音。
“师江，你为什么要拜老头子为师？以师家的实力，你可以得到更好的培养。”
师江眼角一抽，搓着头发的手一顿。
更好的培养？
指的是天天跑山跟鬼打闹？还是整日敲木鱼练字？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老头子嫌我妈的目光总是落我身上，操心这，操心那！”又是一阵无语涌上心头，“嫌弃我耽误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以我的猜测，多半是要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
南荣温书：“…老头子？”如果以师念冷的容貌和气质，能被称呼老头子，那天底下的男人，更是入土了！
师江眨了眨眼睛，嘴上虽然没个把门的，但他称呼惯了，一时间改不回来。
“你不觉得我爹他总是穿着麒麟纹绣玄色大褂，显得年龄很大，很老成么？”
南荣温书嘴角一抽，慵懒华丽的声线透过水声，模糊地传了过去：“有没有可能，那是身为家主的沉稳和装束？”
“总之，很能装就是了！”
南荣温书嘴角又是一抽：“…你这么说伯父，伯父知道么？”
师江盯着面前的那块帘子，眼皮一跳，“你不会是要向他告状吧？”
南荣温书突然笑了，那笑容特凉：“不会。”
热水打在身上，平白让师江打了个冷颤，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正要开口往回找补找补，手臂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随即，一阵寒冷无比的气息悄然而至，将他扑了个满怀！水珠滴进眼睛带来一阵不适，抬头望去……
正是离开又折返回来的萧承颜！
师江眉头一皱，压低声线，不敢叫南荣温书听见。
“你疯了！”
萧承颜的灰蒙眸里闪过不豫，大手紧紧扣住师江的手腕，倾身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唇！
师江瞪大了双眼，胡乱踢了萧承颜好几脚，一把推开他，“你不是走了么？！”
萧承颜被推开，视线却一直停在不着分毫的师江身上。水珠砸在少年光滑的肌肤上，连带着肌理粉嫩透红，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
“没走。”他侧手一绕，扣住师江的腰身，将他抵在墙壁的瓷砖上！旋即附身下去，舔舐着他沾满了露珠的脖颈与锁骨。
师江的湛蓝色眼瞳猛地一缩，双手胡乱地拍着萧承颜，却又顾及着浴堂里的南荣温书，不敢造出太大动静。
“你他妈又发忄青了？！”
这点威胁和力道，根本撼动不了肉身坚韧不坏的僵尸，那双僵硬的眉头皱了一皱，苍白的嘴唇咬在了师江的脖子上！
师江猛地一僵，回想起萧承颜尖锐的獠牙，突然不敢造次了！
他突然的乖顺，让脾气冷沉怪谲的僵尸极为受用，炙热的烫水砸在身上，也不觉得有丝毫痛彻。
埋在脖颈处舔了又舔，大掌拢在师江的腰侧，抚摸着柔嫩的皮肤。
师江只觉得脖颈瘙痒，失神地望着天花板，默默流下了两根面条泪。
萧承颜不会是饿了吧？
而且总是对他的脖颈感兴趣，不愧是咬人的僵尸！
他突然觉得恼怒，也不管浴堂里有没有别人，对着面前的僵尸，手打脚踢了起来，咬牙切齿：“你给小爷滚出去！”
萧承颜任由他打骂，也任由水柱浇在身上。
师江彻底怒了，尤其是每次光溜的全是自己，而萧承颜顶着一张死驴脸，衣物还穿在身上，对他做着害羞的行为！
“滚滚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这话一出，萧承颜的眸色瞬间转冷，“你说什么？”
师江身子猛地一抖，这时那边的南荣温书突然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了起来，刚才那声低吼，不知道南荣听去了几分。不过刚才问那句话，应该表明他并没有听清。
他快速瞪了一眼萧承颜，旋即扬声说道：“我说，水有点凉了！”
那边传来关上水声的声音，南荣温书扯来一边的浴巾，擦拭着身体。
“我也觉得，浴堂里突然有点凉了。”
师江翻了个白眼，一座冰山突然出现，能不凉么？
“我洗完了。可能一会儿水就凉了，你也赶紧洗完出去吧！”
师江从萧承颜的怀里挣了出去，水声少了，可以掩盖的声音也弱了。他直接将萧承颜挡在身后，朝着外面高声说：“你洗完了就先走吧！我再冲一会儿！”
南荣温书甩了甩湿漉的头发，“那我先去你屋里等你。”
话音刚落，师江突然感觉身旁的温度低了很多！嘴角一抽，但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让南荣温书先走。
“行！”
他这话一出，手腕被人骤然攥住，师江回头瞪了一眼萧承颜，侧身趴在隔板上，直到听到拖鞋塔拉在地上的声音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僵尸又要发作，师江顿时恼了，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并咬牙切齿地说：“他还没走！”
又过了五、六分钟，他约莫门外的那人已经离开，探了个脖子出去，没看到人。松了一口气，大步走到门口，直接把门锁上了！
关上了浴堂的门，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承颜从隔间走了出来，水打在他的发梢，水珠沿着惊艳的太阳穴滑至下颌线，平添几分惑乱人心的意味。
“师江……”
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师江打断：“他走了，你也走！”
他算是看出来了，萧承颜绝对是看到了他与南荣温书一起进了浴堂，这才跟了上来！
所以，僵尸是在吃醋？
萧承颜垂眸看他，平淡的嗓音诉述事实：“你生气了？”
他看着萧承颜一副老老实实，任由打骂的模样，简直想跳脚。
冷笑出声，不答反问：“你吃醋了？”
萧承颜偏过头，停顿了片刻，“…是！”
师江额角抽了又抽，嘴唇几欲张开，复又阖上。反反复复好几回，终于无语道：“我与他认识的最久，他喜不喜欢男人，我不知道？”说出这话，心头犹然心虚了一阵，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
因为他知道，他的发小，绝对对他不存在一丝意思！
我与他认识的最久……
萧承颜隐在宽大袍子的手紧握成拳，看着眼前陌生的这张脸，身体里的那股子气，徒然泄了下去。
“总之，不许。”
师江突然笑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都不是吧！但他并不想立马指正，毕竟眼前的男人，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僵尸！
可，他本应该恐惧，但现在，却只想把心底的那些话，通通告诉萧承颜。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你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呢？你是我的谁？我又是你的谁？”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久到浴堂里的水蒸气渐渐蒸发，浅浅的雾气散开，二人之间坦诚相待。
师江笑了，他怎么忘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萧承颜一向是缄口不言的。
想到这，他也就不再多问，扯起挂在一旁的浴袍，披在了身上。站在原地顿了一顿，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一道藏蓝色的身影闪过，下一秒，他的身体被人牢牢扣在怀里。
萧承颜的那道平淡的嗓音里，竟然流露出淡淡的一丝磨牙声，“你是…我的！”
师江身子猛地一颤，心脏也好似同频率颤动。等他意识到二人相拥的姿势维持了已久，回过神来，也没由得嘴角一抽。
“你在我身上撒尿了？标记我，成了你的所有物？”
萧承颜眼角肌肉没忍住一跳，但他很快说道：“如果你想……”
师江骤然打断：“打住，不想！”
萧承颜不说话了。
师江的眼角跳了又跳，这一幕很是熟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在屋子里，萧承颜也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同他说：“如果你想要的话……”
怎么什么都成我想要了！明明就是你想要！
师江磨牙，之前想说的话全忘了！深吸一口气，待理智重回大脑，这才记起了之前要问的话。
把肺腑中的浊气吐掉，重新组织好语言，面对面朝着萧承颜说道：“之前，你曾答应我，要送我到巅峰，要陪着我成长。”他停住，静等着萧承颜搭话。
不知为何，萧承颜盯着师江的神色，竟然感受到一丝接下来的谈话，并不能让他接受的感觉！
可，看着那双认真的湛蓝色双瞳，他失神地点了点头。
青灰色的瞳孔里，那点失神，师江并没有察觉到。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应下了我的大胆承诺。想来，那时你并没有提出要求。”他吸了一口气，“想必是需要有人为你提供精气，而恰恰遇到了我这么个合你胃口的人！”
萧承颜的手紧紧握起。
“如果这就是代价，那么交易可以结束了！”他并不想牺牲自己的贞操，换来一个强大的后盾，一个可以助他到达顶峰强者的位置！他并不是依靠着牺牲色相，来抵达目的的人。
如果萧承颜要其他的，他给。
但绝不是交易身体，来达到目的！
萧承颜的锐齿咬紧，下颌紧绷，朝着师江迈了一步。
师江一直防备着萧承颜发作，见他动作，迅速往后撤了一步。
一道藏蓝身影快速闪过，紧紧扣住那人的身体，冰冷的唇齿贴在那人因氤氲而红透的耳畔，咬牙问：“你当我们，是交易？”
师江手腕被紧锁，阵阵发痛！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回答“是”，手腕的骨头一定会被萧承颜捏断！
但他却笑了出来，“所以，萧承颜。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来到我家？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为什么透过他，却看着别人！
萧承颜停顿了，也终于明白了师江想法。他突然扯起唇角，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些许心计在里面。
他收回了盛怒之下的大掌，淡淡说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刻意激怒他，挑衅他，全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你要我相信，陌生人会对另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的多次伸出援手么？”师江反问道。
萧承颜无奈地苦笑，但现在时机并不成熟……
他默默地看着那张明明古色古香，却夹杂着西方特有韵味的脸，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师江笑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萧承颜突然说道：“师江。”
师江抬头看他。
过了良久，也不见他说话，师江的头上迅速冒出黑线。转身欲走，却听他缓缓出声。
“现在，知道的太多于你不好。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我们之间也不是交易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