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欲盖弥彰地活动脚腕, 此时冰敷地差不多，傅月迟将包裹着冰块的毛巾拿走，他单手打开药箱中化瘀的喷剂, 另一只手托在少年纤细的脚腕下。
喷剂的效果显而易见，还没等019嗅到弥散的中药味道，脚腕就已经灵活了许多。少年不做他想，只觉得人类竟然发明了堪比系统空间出品的灵丹妙药。
他吃着清甜的橘子乱想, 没注意下一秒便咬到了橘子籽，颇为敏感的舌侧最先品尝到这又苦又涩的果核，小系统的表情一下扭曲。
“怎么了？”傅月迟见少年表情痛苦，他将手附在少年脚腕上。
扭伤已经好了大半。
“橘子籽...咬到了..”019被涩到说话都不利索，少年指着自己嘴巴欲哭无泪：“好苦...”
男人松了口气, 他伸手抵在少年唇边轻声道：
“吐出来。”
这不太好吧，
019眨了眨眼睛。
傅月迟没什么表示, 他平张着手, 直到019慢慢张嘴，将咬开的橘子籽吐到他手里。
男人的表情与动作没有丝毫的不适, 仿佛自己照顾019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现在他手上有中药的味道, 有橘子的味道, 有少年身上香香的洗衣液味道, 众多气息混杂揉搓成了面前低垂着眉眼的傅月迟。
好讨厌。
明明纸巾就放在桌子上。
少年探身捞起大理石桌上的纸巾盒, 气呼呼地给他擦手。
傅月迟好脾气地由他，余光捕捉到少年微红的耳尖。他咳了一声忍住角的笑意抬手向侍应要了杯白水，cindy抱着小托盘走过来的时候还对着小系统眨了眨眼。
他先看着019乖乖漱口, 男人拿起酒单, 随意指了一下后交给cindy。
“我受伤了，不能喝酒。”
019连忙叫住cindy, 他将铝制药瓶上“忌饮酒”的小字戳地梆梆作响，开玩笑，上次喝断片被傅月迟占了便宜，这次自己可不能上当。
“没事，”傅月迟冲她点头：“你去准备吧。”
这是什么大猪蹄子？019气呼呼地想道，明明自己不能喝酒诶。
他将纸巾揉成一团砸向男人宽阔的肩膀，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直坠进垃圾桶中。随着触底都蹦的一声响，整间一楼的灯光突然变暗，不明所以的客人纷纷停下交谈四下张望，有几名反应过来的小年轻忙掏出手机对准吧台拍摄。019顺着小年轻手中的镜头望去，只见吧台处升起点点暖黄灯光，汇聚成一整座三角香槟塔。
奢华璀璨地漂亮。
019没看过酒单，他以为傅月迟只点了两杯调酒，所以在cindy将硕大的香槟塔推到自己面前时还傻愣愣地想上去帮忙。
“你快回去坐着！脚不想要了是不是？”cindy艰难从香槟塔后探出半个身体，在目光转向傅月迟时又瞬间换了个柔美的嗓音：“傅先生，您点的香槟塔。”
她挥挥手，带着白手套的侍应生小心将一瓶香槟王放在傅月迟手边。男人拿起酒瓶，牵着少年的手放在冰爽的玻璃瓶身上，唐培里侬的夜光酒标在昏暗环境下散发出的幽绿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是送给我的吗？”
019睁大眼睛，澄澈瞳孔中映着一团团暖黄色的光，天真又漂亮。
傅月迟将少年整个儿地搂在怀里，手把手地带着人拧开铁丝扣。拇指按住柔软的木塞上下摇晃瓶身，019甚至能感受到玻璃瓶中气泡在手掌下的震动，他感受到傅月迟松开按着自己的手指，因摇晃而产生的的气泡正汹涌地堵在瓶口——
“嘭！——”
随着019手中木塞弹射升空，无穷泡沫自细长的瓶口喷涌而出，人群中爆发一阵鼓掌欢呼，一排排侍应生整齐地拉响手中彩花炮。金属色的玻璃纸片洋洋洒洒，甚至还有人张着嘴，试图接住半空中掉落的酒沫。
超级好玩！
019明显兴奋起来，脚也不痛了，大脑中释放的多巴胺直接将这几日的愁闷冲刷殆尽。
小狗扑到男人身上晃来晃去，傅月迟低头看向少年亮晶晶，带着憧憬的眼睛，眼中是快要溢出的宠溺。
“再玩儿一次吗？”
傅月迟抬手摸摸他柔软的发顶。
019仰头蹭了蹭男人的手心，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他身上：“香槟只能开心一会儿，”
少年顿了一下，抬手勾住傅月迟的脖颈，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你以后多来看我就好啦。”
毕竟细水长流才更好做任务嘛。
小系统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我真是高瞻远瞩又深谋远虑。
还有什么成语来着？
傅月迟失笑，怎么这么乖。
嘴甜的小朋友有奖励，傅月迟接连好几日都卡着019握住话筒开场的时间来到夜色。绝不空手的男人总带着些小礼物，有时是一束鲜花，有时是一枚漂亮的发夹，或者是019随口提到的小甜品。
019也乐得接受这些小礼物，只有一件事比较头疼——
傅月迟属实败家。
总是一言不合就开酒。
019在得知那些被高高“供”在吧台上面的酒的进价后属实被吓了一跳，他拿着酒单一一对比过去，瞬间对老板娘黑心的程度有了进一步认知。
而傅月迟坐下后看也不看，直接一瓶一瓶地存在019名下。
“傅先生，”少年悄悄按住男人拿着酒单的手，他小声说道：“没必要点这么多酒的。”
“不想要业绩吗？”傅月迟合上酒单。
019诚实地摇摇头，任务完成后自己会立即返回系统空间，在这里赚再多钱也没用。
傅月迟抬手勾住他垂至额间的发丝，温柔地将它们别在少年耳后，他轻声呢喃道：
“可我看见你名字亮着就开心。”
这是酒吧夜场等一系列具有营销性质的场所中刺激业绩的通用手段，夜色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硕大的排名板，只有业绩最高的几名“营销”才有资格被写在板子上面，每周轮换的竞争十分激烈，结算日的夜色总是格外热闹。
而本周的结算日里，只有019看着自己待在榜首的工号散发着闪瞎眼的五彩炫光，又看着傻傻伸着两根手指比耶的照片默默捂脸。
不过谁能拒绝一门心思哄你高兴的人呢？
019藏在枕头下的笔记本里出现傅月迟的次数直线上升，从最开始毫无感情的“任务对象”到文绉绉的“傅先生”，最后到直呼本名的“傅月迟”。
少年纠结地咬着笔帽，在任务日志的末尾画了个圆滚滚的大熊猫。
在傅月迟日日不落的捧场下，整个S市都知道傅先生在夜色藏了个小情人儿，业绩板上的工号一直高亮，清秀的照片引人纷纷驻足。
自此在所有人的眼中，019被烙上了傅月迟的专属标签，有人不依不饶地点明要见019的时候，翠翠一句话便堵了回去：
“您想得罪傅先生？”
那人被噎了一下，自觉丢了面子恼羞成怒的男人见翠翠是女生，他还要拍着桌子嚣张发难，同行的人连忙拽了他一下。
“拽什么拽，不是你们说要...”男人骂骂咧咧地抬头，在看见来人的瞬间，胡搅蛮缠的声音直接哽住。
“傅...傅先生。”
翠翠回头，她冲着傅月迟弯腰道：“小九还在台上，专属的卡座与包厢一直都为您留着。”
“他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吃饭，我一会儿给您送些小食。”
傅月迟点点头，方芮教的人属实不错。
他不需要带路，傅月迟摆手示意翠翠去忙自己的事，他抬脚走向连接着一二搂的旋转楼梯，被吓成鹌鹑的挑事者连路都不会走，连滚带爬地让开路。
翠翠将傅月迟送到旋梯前，她直起身子，余光瞥到几名在楼梯口蠢蠢欲动的陪酒女。其中一位女生被明显为首的女人推出来，只听她扭捏喊道：“翠翠姐。”
“有什么事？”翠翠淡淡道，冷漠的眼神上下扫视，简直要将她看透。
还没等陪酒女讲出打了几日的腹稿，翠翠开口说道：“消停点儿，想活命这条鱼不是你们能钓的。”
“切，装什么清高。”翠翠的态度显然打了为首女人的脸，她嘁了一声不屑道：“我今早还见她和cindy姐借钱呢。”
“她是不是怕某人金主被我们抢走，自己就借不到钱了？”她自以为抓到了翠翠的把柄，肆无忌惮地越说越多：“如果她不卖惨被老板娘收留，这领班的位置说不定是谁的呢。”
“姐，别说了。”
陪酒女还要接着挖苦，有胆小怕事的赶紧将人劝住，她瞪了一眼站在原地并不为自己辩驳的翠翠，仰头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开。
翠翠松开身侧握紧的双拳，掏出制服中嗡嗡震动的手机，在看见联系姓名的同时控制不住地摇晃身形。
她连忙走到偏僻的拐角，翠翠捧着手机，深吸两口气后才点开接通的按键。
“喂，妈...”听筒中传来对面尖锐刺耳的声音，她死死咬着下唇：“我早上不是刚给你转了十万块钱吗？”
傅月迟站在二楼的镀金的围栏边，他低下头，正好能看到舞台上正抱着话筒架子无聊乱晃的019。
他应该还没看到自己，男人轻易得出这个结论。
目光巡视一圈依旧没见到熟悉身影的019哼着情歌，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少年不经意地抬起头，直直撞进一双情深眼底。
原来你一直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