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终于打完星战攻防了。”
奚洱将鼠标移到右上角，他屈指敲敲麦克风，将语音频道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感谢各位, 请大家在结算后回到星舰上修复机甲应急涂层，补充综合机械物料。记得做每日任务，下周日有缘再见。”
奚洱忽略屏幕上一连串刷屏的“收到”，他轻点鼠标退出语音, 这才摘下耳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耳朵。
放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屏幕自动点亮。他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到转账短信上令人满意的数字，看来下个月的生活费有着落了。
你我本无缘，全靠单主花大钱。
“我的腰啊！”
舍友瘫在椅子上捂着自己的后腰哀嚎, 他看着结算画面上密密麻麻的优秀数据感叹道：“终于攒够升级S级机甲的战币了，幸亏我奚少拉了小弟一把, 不然我还在跟着上一艘星舰的five指挥被虐。”
近年来《银河机甲》这款又肝又氪游戏风靡世界, 自发售后更是创下每年流水以及同时在线人数第一的佳绩。在这游戏中升级机甲不仅需要氪金，还需要足够的战币, 而战币又只能从胜利的1v1竞技以及大型攻防战中获得, 所以想要升级, 只有绝顶操作还不够, 跟着一个好的星战指挥赢得每周的攻防大战才是至关重要。
而这也是为什么奚洱选择用这款游戏赚取生活费的原因。
只有奚洱一人, 一身B级机甲却能靠着操作成为竞技场前三，也只有奚洱一人，在各大职业代练工作室中杀出一条血路, 稳坐胜率榜头名指挥王座。
“明天还要参加竞技场稳排名, 赛季结束就能把号卖掉了。”他打开记事本估算着自己账号的价值，虽然没有什么好装备, 但架不住满身的限定荣誉以及全服唯一一个星际大战指挥奖励——随身机甲光团。
他回复了几条自带价买号的消息，照行情来看，把号一卖，下半辈子基本上吃喝不愁。
“虽然我挺馋你的号，但真要买了我爸能把我腿打断。”林翎摇摇头，他是标准的富三代，自小便对星际机械感兴趣，当初还是他将这款游戏介绍给当时需要打工赚取生活费的奚洱。
出身于孤儿院的奚洱第一眼便被这浩瀚的星际和高控制度的巨大战甲吸引，坚硬的金属外壳与相对而言脆弱的关节，以及在科技的作用下对人类□□力量的无限延伸。
“要是出现自由度更高的星际机甲游戏就好了。”但奚洱对这款游戏并不太满意，他讨厌一层不变的对战套路以及重复冗杂的每日任务，还有建构在寥寥十几寸电脑屏幕上的微乎其微的对战反馈。
“用的不是键盘，而是真实的按键与操纵杆。”他将手伸在在空中模拟：“或许还能体验一把实体操作。”
“大佬就是大佬，操作和指挥皆修，还能想象真实机甲，我等屁民连鼠标都点不过来。”林翎退出自己的账号，熟练地输入奚洱的手机：“我上你的号肝任务咯，验证码念一下。”
“0019，”奚洱拿起手机顺便看了眼时间，这才下午三点半：“睡个午觉，晚饭叫我。”
林翎还专门换了把静音键盘：“赶紧睡吧，这段时间看你不要命一样学完习就打单子，我都害怕你哪天直接嘎在宿舍。”
舍友有点素质，但属实不多。
他登上名为瑟西尔的账号，“每次登你的号都会想起来这个英文名的来源，”林翎摸摸下巴，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sex奚洱。”
奚洱长得好看是公认的事实，大一尚未入学时一张学籍照片引发腥风血雨，报道那日甚至直接引来整个机械系的学姐围观。而且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短袖外面是白净匀停的小臂，衣服下却是实打实的六块腹肌。
天使般精致的脸庞配上这般身材，“sex奚洱”的称号名副其实。
“嗯，”奚洱陷在柔软的枕头中迷迷糊糊，他随口敷衍道：“仰仗林少赐我瑟西尔之名。”
“林少祝福你在梦中开着机甲遨游星际。”林翎戴上耳机，开始为他的游戏大腿做苦力。
下午的睡眠总是令人沉溺，奚洱昏昏入睡，在清醒与沉眠交界线的浮浮沉沉中，耳边细微的键盘声逐渐远去，巨物破空的呼啸以及海浪的拍打声传来。
突如其来的窒息所带来的恐惧紧握住他的心脏，奚洱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竟是茫茫的灰色水域！
我这学期选了三个学分的游泳课！
生死攸关之际，当代男大学生的脑中疯狂转动，奚洱回忆着那两节课上老师教授的法决，憋气，蹬腿！
等等，我的腿呢？
奚洱下意识地低头往身下看去，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属于人类的双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巨大的黑色鱼尾。
我这是穿越了，还穿成了一只人鱼？
好家伙，没想到在连电视剧都已经不再流行穿越的年代，自己竟然赶上了最后一波潮流。
他看着蔓延至自己细瘦腰间的泛着微光的细密鳞片，又看看正在灰色海水中如黑纱一般飘荡的尾鳍，良好地接受了这一玄幻事件。
《关于我一觉醒来直接脱离人类身份这件事》
唯一的瑕疵就是自己看起来并不像个主角，望遍整个海域也没有发现躲在戒指里的金手指老爷爷。奚洱观察着这片巨浪滔天电闪雷鸣的海域，苍凉地想着自己或许是某个副本里拿来被主角刷经验的小boss，自己的尾巴上的鳞片或许还是精炼主角武器的道具。
“三二一，开摆！”
可惜还没等他将自己完全放空，一阵饿意裹挟着阴冷的海风袭来，奚洱摸了摸自己失去了六块腹肌的软趴趴小腹，看着连接在自己纤长手指间的半透明鱼蹼叹了口气。
你已经是一条成熟的人鱼了，应该学会自己捕猎。
但这片海面上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活物，奚洱皱了皱眉，应该要去深海中捕猎。他任由本能带着自己下潜，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后被称为鱼鳃的细缝，成为人鱼在海中呼吸的感觉很奇妙。
处于四周皆是无际的深海之中，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自然也被削弱了不少，奚洱不知道自己下潜了多久。得益于深海人鱼良好的视力，他顺着水流游到有几只活物动作的黑影处。
“！这都是些什么丑东西！”
海越深，鱼长得越是千奇百怪，海底没有住在橙色大菠萝里的黄色海绵和粉红色海星，只有终日不见阳光的巨大的软体诡异蓝环章鱼以及面前挂着巨大灯泡的灰白色瞎眼鱼。
奚洱压抑着源自人类那一半灵魂的抗拒恶心，释放着属于海底霸主的威慑，霎时间海底洋流静止，同时停滞的还有他面前正聚集在一起旋转巡游的鱼群。
他勉强挑了一只看得过去的抓了便跑，待上升到浅海区时，巴掌大的鱼身上反射着青绿色的光芒，水压的急剧减少让这条可怜鱼的内脏急速膨胀，没挣扎几下便翻了肚皮。
奚洱用变得尖利的指甲挑开褶皱的鱼皮，暴露在空气中急速氧化的蓝色血肉看得他有些反胃。他紧闭双眼皱着眉头将这诡异的蓝色鱼肉放入口中，入口腥臭黏滑，还未来得及咀嚼便顺着喉咙直直流入胃袋中。
他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呕出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活命的长久之计，传闻人鱼用嗓音诱惑水手坠入海底成为食物，奚洱虽然不想吃人但为了活命还是要练一下这个天赋技能。
似乎是这个念头触动了人鱼脑中神秘的黑点，他登时头痛欲裂。
灰暗的一幕幕自奚洱眼前如走马灯般掠过，原来这是一条名为瑟西尔的黑尾人鱼，他见过海水清澈时的模样，那时海底有着蓝粉色的珊瑚，橙白相间的活泼小鱼，遍地铺着细软的白沙，正圆的珍珠贝壳随处可见。
记忆中小小的瑟西尔正甩着鱼尾，被有着闪光鳞片的人鱼抱在怀中接受全族的祝福，奚洱正要接着往后探查，试图找到自己为何身在这方灰色海域，一道空灵尖锐的声音猛地在脑中炸裂：
“瑟西尔，快走，别回来！”
记忆戛然而止。
即便聪慧如他，但还是缓了大半天才将这些残破的记忆整理出来，奚洱张张嘴，他顺着脑海中人鱼一族传承下来的记忆，使用自己干涩的嗓子发出如鸭子一般嘎嘎的怪叫。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够了，”苍云沉坐在战略桌首位，他将手平放在胸前下压，示意星舰中的众人停止无意义的争论：“我出去透透气。”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alpha在情绪波动下根本抑制不住自己霸道的信息素，有几名b级alpha已经开始双腿发软地冒冷汗，其余自军校毕业的a级alpha强忍住自己逃跑的欲望，老老实实地闭嘴呆着。
“好的元帅。”无机质的声音传来，星舰大屏上出现蓝色的虚拟人像：“您的战甲正在修复中，是否需要启动临时机甲ASD200。”
“ASD系列？”苍云沉皱眉，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垂头不语的机械师：“我记得这款机甲由于无法装载AI系统，早就被军方淘汰了。”
“今天一早，上面派第一军团的人过来，”机械师擦了擦汗，打开腕上光脑调出早上的录像：“他们手上有那位签发的文件，强制更换掉了我们全部的备用战甲。”
第一军团直属于皇室，苍云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鬼，他疲惫地摆摆手，示意AI启动临时战甲。
他起身前往机甲仓库，待苍云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后，紧张到屏着呼吸的众人这才松懈了挺直的背又长舒一口气，坐在通风口的alpha抽了抽鼻子。
“奇怪，星舰里怎么有股omega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