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里,空气里到处弥漫着锈味与尘土,头顶灯光昏黄又摇曳,映出三人暗淡的影子。方遥谨慎地迈着步子,楚潮安保持着和他在半米之内的距离,四周安静得近乎诡异,尤其是不见一个人影不禁让人有些心生疑虑。

  “怎么连一个人影子都没看见。”余烈抬头盯了盯楼上几层,也不像有人的样子,于是用脚踢了踢身边的铁罐子,“喂,这里有没有人啊,倒是吱个声啊?”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呜咽的风声。

  “怎么搞的,我小弟不会是骗我的吧?”余烈自言自语说了句,“是这地没错啊。”他再次看了眼小弟发来的照片,递给身后的方遥又看了眼,“我小弟当时还拍了照片的,是我们这个仓库没错啊?”

  “会不会转移地方了?”楚潮安抬眸,目光扫过二楼几间紧闭的房门,他格外注意了下。这些门上挂着锁,但是都被人打开了,是人工破坏的。

  “我们上楼找一找吧。”方遥说,“说不定那些人离开了,把方子清正关在不知道哪个房间里。”

  “也对,可能和我一样饿了,跑出去吃饭了。”余烈没头没脑地接话。

  主要是现在方遥也摸不着方子清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情,要是单纯的借了很多钱也就不说了,就怕是拿钱去干了些不好的事情。

  怎么上辈子也没见方子清被绑架过啊,这剧情怎么有些偏离主线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了么,那他未来还会被雷劈死吗?

  方遥面色有些复杂,身边的楚潮安见状,因为他是在担心什么,于是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耐心又温柔地安慰着:“有我在,别怕。”

  “嗯嗯。”方遥舒展眉眼,扬起抹笑回看着他,心里一阵暖流淌过,不禁感慨:这样的竹马,简直是他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抢来的。

  要不是持着一个基佬从不对竹马下手的原则,他真的……

  及时收住荒谬的想法之后,方遥和楚潮安并肩一起上了楼,余烈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孤身走在最前面。

  三人先后推开了二楼靠楼梯的几个房间,里面无不例外都是些稻草堆,其余就没什么了。

  “你们在二楼看吧,我去三楼。”最终,余烈还是不能忍受他的遥妹和别的男人当面卿卿我我,在搜寻了好几个房间无果后毅然上了楼。

  “哎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走吧。”方遥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句,看样子这人是真的生气了,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

  方遥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影,顿时有点脑瓜子疼,身边楚潮安对那人的离开没什么表态,或许也是含有私心的缘故,他捏了捏裹在掌心里的小手,温声道:“我们去把剩下的房间看了吧。”

  “好。”方遥点头,心想也只能这样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情余烈应该会喊的,大不了到时候再赶过去好了。

  然而,变故总是在刹那间。

  当楚潮安推开二楼最里面、也是最后一间房时,他看见了被堵着嘴的、脸上挂满乌青淤痕的方子清,浑身被捆绑得无法动弹的少年一脸哀求得望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嘴里“呜呜”得像是在说什么,尤其当方遥的身影也挤入了视线,呜咽声骤然变大。

  眼见找到了人,方遥正要松一口气时,余光却瞥到几个乌压压的黑影朝这边袭来,“小心——”

  下一秒,只见楚潮安将方遥护在怀里,一棒铁棍重重敲在了他身上,蒙着面的男人咒骂一声,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和身后的同伙不知说了什么,随后又准备落下铁棍。

  方遥见此,边扶着楚潮安边大声喊道:“你们不是要钱吗?我可以给你。”

  那这话似乎不管用,轻蔑的笑从黑面料后传来,方遥不得不换了个说法,“我是方家的,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这话似乎管用了,最前面那人往墙边靠了一下,后面走出了个带黑口罩黑帽的人,模样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像是有意改变了腔调,声音有些怪异地说:“你来了啊。”

  听这口气,像是他们俩认识一样。

  方遥提高警惕,发现眼前这位疑似黑衣领头的人的目光在他身边的楚潮安身后停留了几秒,又在不经意间收了回去。

  经这么一遭,方遥也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但印象不深,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了。毕竟每个人都是一双黑眼珠,单凭眼神除非是朝夕相处的伴侣,鬼会记得那么清楚啊,又不是拍电视剧呢。

  “那……我们现在谈一谈?”方遥摸不准对方的底,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

  然而,那黑口罩黑帽子的人对身边的同伙挥了挥手,随后,方遥只见那几个人把铁棍丢到一旁后就朝自己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带着楚潮安往后缩了下,“你们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的。”黑口罩说,“我只和你谈。”

  先前那铁棍敲在了楚潮安脖颈附近,他有些吃力地拉住方遥,硬扯着说:“别过去。”

  变生肘腋间,一人从身后突袭,蒙住了楚潮安的嘴,方遥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另一个人拉向一边。

  那块布上了昏迷药,楚潮安蓦地倒下,陷入沉睡。黑帽子见此,只没什么情绪地说:“走吧,方少爷。”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传入耳中,方遥愣了几秒,随后还是跟着对方走了。

  听刚刚这人嘴里吐出的信息,没猜错的话余烈大概率也被抓了。但这伙人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谈判,刚刚的暴力行为像真是个误会。

  果然,黑口罩把他单独带到了一个房间,第一句话就是,“抱歉,他们以为是方子清的人找过来了,所以不小心动了手。”

  一开始,方遥还纳闷这人怎么还先道歉起来了,这和电视剧里的反派有些不太一样了啊,但他又仔细听了下这人的语气,总有种错觉比起道歉,对方倒像是再给自己找理由——一个不小心伤害了重要的人的理由。

  回想起方才黑帽子看楚潮安那个眼神,方遥莫名一阵寒意刺骨,这人该不会是楚潮安认识的人吧?

  此刻身处的这间房比先前搜过的有点截然不同,有被人收拾过的痕迹,十分干净,连空气里独有的灰尘气都少了许多,但方遥却在这里嗅出了一种早有预谋的气息,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

  房间里有两张凳子,方遥和黑口罩各坐一个,正如对方所说,他们俩单独谈判,剩下的同伙有两个守在了门口。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虽然处于被动地位,但方遥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对方不出预料地没有选择回答,而是刻意用经过了变声的嗓音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也不用认识我,好了,我们现在来谈一谈方子清。”

  “既然你能找到这里,就证明你至少知道了些他做了什么事情。”

  方遥点头,“我知道他借了很多钱,那钱是你的?”见对方没有否定,他又继续把心中的疑问抛出,“但我不知道方子清拿这些钱做了什么,我也只是托人委托来带他回家而已,毕竟他失踪了很久了,学校里的老师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也没别的办法。”

  “方子清拿钱去……赌了,之后又划了一大笔账,都没还清。”黑帽子说。

  “啊?”听到这,方遥心里大底有数了,“那你是……他第几个债主?”

  “我不算债主,我是接了债主的单来催债的。”黑帽子没什么感情地说,随后举起手朝方遥比了个数字,“这只是我其中一个债主的金额,不信的话我还有账单可以查。”

  方遥估摸出金额后吸了口冷气,这傻逼弟弟,还是直接剁了吧。

  照这样下去,方家都要被他玩完,幸好还没继承过去。

  许久,方遥沉默地开了口:“方子清我们方家不要了,你看着办吧。”

  黑口罩:“……”这走向怎么有点不对。

  “这钱既然方子清都拿不出来,那我更拿不出来了。”方遥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我今天过来只是来看一眼他是否还活着,既然活着,那我就走了。”

  黑口罩终于忍无可忍,压不住怒火道:“他今天是活的,但明天就不一定了!”顿了顿,又故作威胁地道,“如果没记错,没过几天就是方家继承人正式交接的日子了吧,信不信到时候我把不会动的方子清邮寄给你们方家?”

  “哦。”方遥面不改色地接话,“不会动的?我还没见过呢,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

  “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他好歹是你弟弟啊?”

  “弟弟?”方遥莫名觉得这个词语有点好笑,反过来质问对方,“既然你是来收钱的,这钱我是自然给不了你,那你就按照你债主的命令,该干嘛就去干嘛,其他的什么道德评价你就别管了。”

  黑口罩正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响了下,他看了一眼后,又恢复平静接着说,“忘了跟你说了,方子清因为未成年,欠的钱签的是整个方家的名义,所以这笔钱是你们方家承担,要不是你们方家不给,我们会向社会媒体公布,宣告你们方家正式破产。”

  不知道是谁教的话语,倒是很直接的威胁到了方遥,如果是上辈子那他不会在意,但这辈子他已经想明白了,方家他要替妈妈夺回来。

  “当然,我老板……债主说了,方子清的钱你可以不还,前提是——”黑口罩顿了顿,然后说,“这需要一点你的付出。”

  ……

  结束聊天后,黑口罩又特别“好心”地派人帮他把方子清送回了方家,还联系了余烈的小弟们过来接人。

  余烈从房间里出来时,门外只剩下了刚刚收到通知赶来的小弟们,“我家遥妹呢?还有打晕我的那几个人呢?那傻逼弟弟呢?”

  小弟们被自家老大一连串问题搞得有些晕头转向,“那个遥妹……不不不方哥,跟另外一个长得挺好的男的走了。”

  余烈听到方遥没事后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又开始对自家小弟里的话生起气来了,直接敲了一个板栗,“什么叫长得挺好看的男的?有我好看吗?”

  反应过来说错话了,小弟讪笑着改口,“当然是老大您最好看了,老大您和方哥是天生一对的啊。”

  “这还差不多。”余烈满意地点了点头,潇洒地向后一挥手,“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