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低着头向前走，视线时不时瞟向前面那人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小腿。因为制服的包裹，那腿更显得笔直了。
手机屏幕被他无意识中不知道划到了什么页面，胸腔里一颗心如擂鼓般咚咚咚地扰着他。从楼梯间开始加速，到现在还没缓和下来。
真是不争气。原野在心里暗骂自己，脚步越走越慢，渐渐的和顾九拉出一个人的距离。
在原野走神之际，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侧身等他，原野没刹住车撞进他怀里。
顾九伸手接住他，原野鼻尖结实地撞在顾九胸口，酸疼的感觉让他眼里泛出些许泪花。
“到，到了？”原野问，他退后半步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
顾九手环在他后腰的位置，没让原野退太远，“我很可怕？”
“不啊。”
“那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顾九的问题和他的眼神一样认真，原野刚缓和下来的心脏又砰砰乱跳。可能是两个人离得太近，蝉鸣声太吵，又可能是夏天的夜晚太热，他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远处有归家的行人身影闪过，原野像烫着了一样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小声解释道：“在看手机，没注意。”
“走路的时候不要看手机。”
“知道了知道了，成天就知道教训我。”原野收起手机，像是被宠着的孩子，仗着爱无所顾忌的反驳。“有你在啊，能出什么事，真啰嗦。”
他自己没察觉到他这句话里流露着对顾九的依赖，顾九眼神和夜色一样深邃，深深地注视他，手掌轻轻从他头顶向下抚摸。
“我怎么感觉你在这儿撸猫呢——别愣着了，快走快走，快点到住的地方，我困了。”
*
两人在附近还开着的酒店里选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当然他们还考虑了经济因素——主要是原野，虽说是陪顾九住，顾九掏钱，他也不能让顾九花费太多。
都是打工人没什么钱，能住就行呗。
顾九对他的选择没有异议，只是在睡觉前将自己那张床上的被子铺在了原野的床下，让这个被娇养的猫猫住的更舒服点。
原野洗完澡出来，头发随意擦了擦就要躺下睡觉，顾九皱眉把他拉起来，拿来酒店里的吹风筒要给他吹头发。
“别吹了，擦擦就行，一会儿就干了。吹头发声音太大，这么晚会打扰别人的。”原野压着声音说。
酒店的声音不够好，这么一会儿他们已经听见不知道是哪个房间里的呼噜声了。
“你会头疼。”顾九思忖片刻，妥协一半，“开最小的档位。”
原野拒绝不了他，只能任由顾九摆弄他的头发。顾九轻手轻脚地一小块一小块将原野柔软的棕色短发吹干，关掉电源时，原野已经闭上了眼睛，坐着睡着了。
顾九扣着他的肩膀将人轻轻放倒在枕头上，搭上薄被，空调调整到合适的温度后停在了床边，如同融在夜色中，静静端详着原野。
酒店的床翻个身就会嘎吱地响，躺上去并不舒服，远没有顾九在家里为他准备的床好睡。大概是这张床的原因，原野微微拧眉，嘴也抿着，不断调整姿势。
男人虚空碰了碰他皱着的眉心，原野睡梦中察觉到他的靠近，抓住了顾九的手腕，像抓着自己喜欢的抱枕一样，往身侧的位置上带。
他们开的是双人的套房，两张床，床上足够一人翻身打滚，但再来一人，尤其是顾九这样身高腿长的就显得有些挤了。
但这没让他多犹豫一秒。顾九换上酒店的睡衣，抛弃了自己那张床，侧身躺在原野身边。
手还被猫猫抓着，这只猫猫拥有手掌做战利品还不够，在顾九也躺下来后环抱住了他整只手臂。温热的呼吸有节奏地打在皮肤上，再从皮肤渗进血液，顺着血液送进心房。
这一晚既短暂又漫长。
阳光透进室内，原野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他还没睡醒，眼睛没睁，意识朦胧着想驱赶走这声音，把脑袋向一侧的角落里蹭着埋下去，想把耳朵一起埋住。
他听见脑袋上方有熟悉的声音在笑，接着耳朵上被温热厚重还带着些硬茧的手掌罩住。顾九也是刚醒，笑声低沉，用那只被抓了一晚上的手罩住原野没埋起来的耳朵。
“还早，再睡一会儿。”
原野也想再睡一会儿，但他却睡不着了。明明身体上感觉疲惫，精神却从迷蒙状态越来越清醒。
旁边的人是谁……在给我捂耳朵吗？这个人好熟悉……是顾九……这个烦人的咿咿呀呀是什么声音？
一个个问题在脑中浮现，原野睁开眼睛，不出意外看见了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的顾九，他强装镇定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顾九的手还没拿开，他张嘴说了什么原野没能听清。于是原野晃了晃头把耳朵从他手掌下挣脱出来，他刚要问顾九刚刚说了什么，隔壁那道若隐若现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
原野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眼睛不知所措的眨了一下，尴尬的耳朵红了。
怎么有人大早上的还，还忙着造小人啊！
造就算了，有必要喊得这么生动吗？有没有为隔壁还在睡觉的邻居考虑考虑啊！
原野脸色一阵变换，对上顾九笑着看他的眼睛，沉默着拿起顾九的手掌，自己给自己罩了上去，逃避现实般闭上眼睛催眠自己。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这不是学前班儿童能听的内容。
顾九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手掌任由原野搬来搬去，再次罩住猫猫耳朵后，食指和拇指不安分地摩梭几下原野的耳廓，惹得他真像是猫被碰到耳朵一样抖动了几下。
隔壁的晨间作业没有忙太长时间，原野羊还没数到五百头，覆在耳朵上某人的手就动了动，接着男人凑近，“不吵了。”
隔壁是不吵了，他的心脏又开始吵了好吗！还有为什么你有自己的床不睡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啊！
睡两人特别的拥挤，原野甚至觉得他此时睁开眼睛，眼睫毛能扫到顾九凸出的喉结上。
原野把人往外推了一把，新鲜空气终于挤到他们两个之间，原野睁眼就瞪着对面的顾九，“你为什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床！”
顾九一个训练场上打遍全营难遇敌手的人，此时眨了眨眼无辜地抬手示意，“昨晚上你拉着我不让我走。”
“我吹完头发要站起来，谁知道你两只手抓着我，就是这么拉的——”顾九说着就把手臂往前伸，要再放进原野怀里演示一遍，吓得原野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昨晚昨晚的最后记忆是昏暗的小夜灯，男人劝也不听，开着最小档也要给他吹头发，吹着吹着他就不记得了，后面可能真像顾九说的，自己拉着人家不让走？
拉着他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太丢脸了！
原野心里的小人抓着头发嚎，但表面上依然嘴硬。“你说抓就是抓了么，又没有证据……就算是我抓了，我当时睡着了哪知道抓着的是什么，你就把我扒拉开，去你自己床上睡啊。”
他的视线随着动作看向顾九，那人称得上温柔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像是和煦日光照射下的湖面，把爱写进了每个被风吹起的涟漪里。
他怎么舍得挣脱已经扒上胳膊的猫，还是自家的，自己喜欢的猫。顾九没把不舍说出口，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原野，跟随他的一举一动。
原野不想看他也不想理他，摸到自己的手机，看见许诺发来的消息。他们为了快点剪好视频一夜没睡，原野看见消息立刻洗漱收拾，要和顾九回到江鹤的住处找他们。
原野收拾好背包站直身子，看见屋里的另一个人还穿着昨天传来的制服，愣住“你怎么还穿着这个？”
“来的匆忙，没带别的衣服。”
顾九昨天处理完工作，根本没来得及回家，立刻就赶了过来。除了身上穿的制服，没有其他能换的衣服。
外套挂在衣架上，里面穿的衬衫已经满是难以忽略的褶皱，原野觉得这些褶皱无比碍眼。顾九顺着他的视线明白他在看什么，把制服外套拿过来穿上。
“套上外套就看不见了。下午回家立刻换下来。”
回去前两人绕到一条街外的早餐店买了几人份的早餐，担心顾九的制服扎眼，原野没让他跟着，自己去店里买。顾九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原野拎着装满食物的袋子回来，他的心里似乎也被什么装满了。
“看什么呢？不知道帮我开一下车门吗？”原野两只手都被占着，有些艰难地打开车门，对顾九只知道看他的行为有些不爽。
像是已经在一起生活多年，顾九帮他把食品袋放好，真诚道歉。原野上下扫了好几眼倾身给他系安全带的男人的侧脸，最后撇过视线，小声嘟囔，“态度倒是不错。”
他们回到江鹤的小区，三人都一夜没睡，许诺和江鹤在剪视频，不会做这些的张凡拉满了参与感，也没睡，在旁边帮他们打下手做些简单的工作。
张凡脸上看不太出来，但看向许诺，两个黑眼圈大的快看不见眼睛了。看见原野他们来，许诺兴奋地招呼他过来，让原野来看他们一晚上的劳动成果。
视频和一开始预想的差不多，做成倒叙的形式，先放出些“劲暴”的内容来勾人好奇，再从后台收到求助开始，从原野的视角一点点揭开事情的真相。
原野纠出了一些细节上的小问题，许诺叼着原野他们带过来的早餐包子，把他说的话记在笔记本上。
“视频做的很好。”问题说完，原野夸了一句。许诺把小包子吃完咽下去，“是吧，我也觉得挺好。”
“脚本是江鹤写的，我把咱们大框架和他说后，这些分镜都是江鹤弄的。他有经验，自己在运营创作者账号，粉丝数不少呢！”
许诺自己给自己开了个头，滔滔不绝说起了江鹤的事，顾九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
原野一碗水端平，也夸了江鹤，还加了江鹤创作者号的好友，像许诺说的那样，江鹤有一些粉丝，不过和原野那个金瞳的账号比，数量就差远了。
“视频不急，你们得休息了。”许诺坐着都要睡着了，原野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吃完早饭我们就回去吧，让顾九开车，你坐在后面趁机睡一会儿。”
“在车上不舒服。”江鹤道，“直接在我家睡吧，睡觉的地方早就准备好了，你们不急的话就休息好了再回去。”
是这个道理，许诺困得神志不清，坐着都在小鸡啄米了，原野帮着把人引到卧室，江鹤从房间退出来，和原野说，“客房的床只能睡两个人，我本来是打算让张哥睡客房，那你和那个顾兄弟，就一个跟张哥一张床，一个在沙发上，可以吗？”
“不用，我们俩昨天睡得很好，不用休息。”原野回头看，顾九正在沙发上坐着，制服外套搭在餐厅椅背上，衬衫褶皱又显露出来。
“我们出去逛逛，你们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了登录账号（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