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没回答原野的问题,往后挪了一步,看向他的眼神称不上善意。麻薯退到外围后绕着到了它信任的原野身边,焦急地冲他喵喵。

  “土豆!土豆在他那里!土豆被抓住了!”

  麻薯和原野喵喵着讲事情经过,看着没办法遮掩猫认识他这件事,原野索性半蹲下来和它对话。

  原野顺毛摸它,眼睛没离开对面,用余光锁着那小孩,“麻薯,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为什么只有你自己,你哥哥呢?”

  抓猫的人抱着袋子的右手收紧,确认袋子里的猫没有剧烈反应后,慌乱才放心一些,表情凶狠。“这只破猫你养的?”

  “你可要把你的破猫看住了!要不然死在哪儿可没人知道!”

  少年人的凶狠是表面,原野看穿他的色厉内荏,冷哼一声,“你这样的人少一点,我的猫就不会死了。”

  抓猫人心里像打鼓,不知道原野是不是发现了袋子里的猫。原野只有一个人,他不怕原野,但见着远处有人影要过来,也不想和原野再多纠缠,没理会原野的嘲讽,瞪了他一眼后选择迅速离开。

  原野没拦他,不远不近跟着他。抓猫人在园区里绕来绕去转了二十分钟,确定自己看不见原野了,才小心翼翼地摸回到自己居住的楼门前。在单元门砰一声关闭前,藏在暗处的张凡闪身挤了进来,还和那人道了声谢。

  抓猫人虽然有几分反追踪的意识,但在张凡这样经过训练的人面前完全就是小儿科,一通左拐右拐地非但没把人甩掉,反而让自己的行踪更加明显。张凡借着抓猫人没见过他,和他坐了一趟电梯,在楼梯间确认那人居住的楼层房间号。

  “他住在十一层。”

  抓猫人在九层就下了电梯,张凡多坐一层,在十楼的楼梯间外等着,果然看见他从楼梯爬到十一层。

  “1103,东边的那一户,家里还有其他人。”

  原野站在楼下绿化带旁边,用方法手机的镜头向上看。他拿的是顾九买给他的,据说是什么最新一款的拍照手机,放大到十一层清晰的像是眼前一样。

  “东边的窗户亮了。”

  夜晚人回家后很可能会开启原先关着的灯,开灯的亮度在黑暗中非常显眼,原野立刻锁定了抓猫人居住的房间位置。

  张凡确认了抓猫人的住处,下来找原野汇合,麻薯看他没把土豆带回来,以为他们不要土豆了,从地上蹦起来去抓原野的衣服,朝原野讨要说法。

  原野把它从地上抱在怀里,向它保证肯定会把土豆带回来。

  这个问题江鹤也不解过,在他们只是跟着那人到住处,任由他把土豆装在袋子里带回家的时候。

  “拦住,管他要猫……唉?怎么把那个坏蛋放回去了?”

  “不然?你要怎么样?”

  “把猫带回来啊!我们的那只,叫土豆的猫!”

  “只把猫带回来有什么用。”和原野张凡通话的话筒还处于关闭状态,土豆的镜头前布袋子没被打开,许诺分了一半的视线看向江鹤。

  “如果只是把猫带回来,那完成不了我们的目的,我们也不需要做这么多准备了。何况如果刚刚把那人强行拦住,让他把猫交出来,他会记恨上我们。”

  “让他去恨!也好过什么都不干看着土豆被带走!他可是个虐猫的,难道你们忍心让你们的猫被打被虐待,最后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江鹤想到垃圾桶里捡到的猫尸,想到那些猫生前可能遭遇的事情要再发生一遍,情绪不免激动起来。

  “我当然不想。但要是想让他受到制裁,让他不敢再给其他的猫咪带来苦难,这次我们就需要足够多的,能够把他送上舆论浪潮上的证据。”

  这很像著名的铁轨问题,一个是自己熟悉的猫的安全,一个是未来可能不受迫害的更多,天平的两端放着不同的砝码。橘猫在房间里打着滚,江鹤说不出话来,他反驳不了,但现在这样做的确是更正确的。

  “我们的目的最开始就是要制止他。让土豆帮我们收集到证据,我们才更有可能借网络达成目的。”

  江鹤不敢细想土豆会怎么样,会不会被打会不会疼,会不会留下病根,会不会死掉,他更不敢想当在镜头外看到那样的场景时他该怎么办。

  期望他们能阻止这些,能既得到证据,又把完好的土豆带回来。

  这时候侥幸的一点竟然是许诺“廉价”的摄像头没有录音的功能。

  “有画面了!”

  土豆镜头前一直罩着的红色布袋被揭开,露出了房间里不太明亮的灯光,画面晃了晃,从袋口能看见半个臂膀。

  江鹤的心提了起来。摄像头藏得并不算巧妙,在脑袋上靠后得位置,用耳边的长毛遮掩着,只要贴近看,或者手摸到那里,就肯定会被发现。

  许诺无意识地咬起嘴唇,在心里默念千万别发现摄像头。

  那人手上带着皮质手套,伸进来看也没看,一把抓住土豆,也不管抓到的是哪里,拽出来胡乱塞进提前打开的铁笼子里,动作粗暴,看得许诺两人直揪心。

  不过好在没注意到摄像头。

  许诺去观察土豆所处的环境,江鹤则把注意全放在了抓猫人上,眯着眼睛仔细看,不敢错过一丝的细节。

  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人正在面向镜头外和另一个人说话,几句话的功夫,两人调换了位置,另一个人走到了镜头内,正好能看到她的下半张脸。

  “刘……刘铁?”江鹤尝试跟着画面里的嘴型。

  “什么?”

  “我会点唇语,这个人应该在叫抓猫人的名字,叫刘铁。”

  许诺惊讶江鹤还会这个,但现在没时间表现什么惊讶,让他赶紧接着读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只抓回了一只猫?”

  ……

  “你要现在去?太晚了,邻居都睡觉了。”

  ……

  “好好好,奶奶错了,你开心最重要,早点休息。”

  江鹤说完迟疑了一下,那人已经走出了镜头,“这个人是你们下午遇到的老太婆?”

  “画面不全,但看着很像。”

  “啊,原野有点本事。”

  蓝牙耳机里静默的时间太长了,原野安抚完麻薯,张凡没事情在树林拍死八只蚊子后,原野问许诺,“你们那边怎么样?楼里还正常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许诺这时才想起话筒还关着呢,忙打开把江鹤的发现告诉他。

  “果然是那个老婆婆。”原野打开手机,看着下午离开时偷偷拍下来的照片,老婆婆笑呵呵地边走边和邻居打招呼。

  “多亏有江鹤。告诉他刘铁这个名字不要说出去,只有咱们几个知道。”

  “放心,他没处去说。”

  “刘铁把笼子拿走了,现在到了一个仓库里,墙上挂着很多……很多工具……他离开了,现在仓库里没人。”

  “好,我和张哥在这里守着,你看那边的画面,有危险叫我,我们立刻上去敲门。”

  仓库是个不大的小房间,没有灯,只能借着敞开的门缝里透进来的光和客厅共用一盏。门没关,刘铁匆匆离开,似乎随时会再次进来。

  “他是不是把猫放在这儿就去睡觉了?今天晚上不会有动作吧?”江鹤舔了下干的粘在一起的嘴唇,心跳悄悄加快。

  许诺皱眉,“有可能,但摄像头的电量坚持不了太久。”

  “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快点砍吧!是死是活给个结果!”

  刘铁没一会儿还是回来了,进门后点了灯,照亮整个空间。许诺他们能看见仓库里除了墙壁上挂着的,种类齐全的五金工具,整个房间包括门后都贴着黑色的隔音棉。

  墙角立着个满是划痕的简易课桌,课桌上铅笔钢笔、剪刀镊子、塑料瓶打火机等等用过的工具随意摆放着,细看还能看到它们上面代表使用过的红黑色或是褐色的痕迹。

  刘铁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个沾着斑驳血迹的布条,晃了两下,走近笼子,蹲下来平视土豆,土豆倔强地仰起脑袋。

  “要不是那个人坏我好事,你兄弟就来陪你了,今天晚上可能也轮不上你。”

  “只能怪你不走运了。”说罢,刘铁再次伸手把猫抓了出来丢在地上,掰开土豆的嘴,把布条团成团硬塞进猫嘴里。

  房间里灯光昏暗,土豆黑棕色的毛和摄像头颜色很像,刘铁没留意这个小东西,从地上拽来个绳子从嘴的位置绕一圈儿,用力打了个结,把布团死死固定住。

  猫躺在地上就是只待宰的羔羊,他透着猫好像看到了其他人,脸上露出狞笑,走到工具桌前如同挑选享受美味的餐具一样挑选着工具。

  “可以了吗?”江鹤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扔到了冷水里,刘铁那些动作好像是在对他的猫,不,是在对他做的。

  “可以了吗?还要什么证据?这不都是证据吗?”

  许诺眼眶红了,她让自己稳住,先把情况同步给此时守在楼下的原野他们,原野一秒都没有犹豫,起身带着张凡乘上了上行的电梯。

  1103门口,原野表情凝重按下门铃。门内无人应答,原野又按了一遍,门铃声隔着门板空旷的在响。

  “您好。我查了监控后发现,我的猫被你带走了,现在它是不是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