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被他吓了一跳,手脚并用蹭地从离他近的沙发窜到了另一边,“不行!离我远点别过来!”

  “晚饭不吃了?”

  “你端过来!我就在这儿吃!”

  沙发前有一张木制茶几,有些年头了,茶几上很少放东西,拿过来在沙发上吃饭倒也方便。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问问问,名字有什么好问的,就是个代号。”原野嘀咕一句,肚子又叫了一声,饿的像是胃要自己吃自己,最后还是妥协了,“我说行了吧,叫原野。”

  顾九对这个名字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把原野的面和鱼端过来,怕原野不自在,他自己的那一份还在餐桌。

  晚上顾九把另一间客房收拾了出来,一间客房给他放猫别墅了,另一间说是客房,其实是顾九卧室的外间,没怎么住过人,平时都是放一些杂物。

  现在里面放的都是猫粮猫罐头。

  原野不想被抱来抱去,在顾九收拾房间的时候扶着沙发练习走路,摇摇晃晃地一路扶着墙来到客房门口。

  “我住?”原野指了指这间因为没人住已经落灰,灯泡坏了一半,光线昏暗地小房间,床又窄又小,能想象到睡在上面有多硬。

  住这里他不如住沙发。

  “我住,你住里面。”

  顾九侧身让开,露出里面的房间。他已经收拾好了,原野晚上住主卧,小的客房是给他住的。

  里面的卧室原野熟悉,没有变化,不过床上很明显的高出一大截,不知道铺了几层厚厚的被褥。

  他记忆里顾九睡得是硬板床,床可低了,几乎什么都不铺,现在是把全家能找出来的被褥全都铺上了吗?真拿他当豌豆公主了?

  原野走到床边试了试,比他心里想的还要软,眼眶莫名其妙又红起来。

  “不满意?你想住外面也可以。”

  “睡不惯你那破硬床,自己住吧。”

  虽然心里很感动,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就像只猫在挥着爪子,看着凶但没有伤害只觉得可爱。

  原野来的第一天顾九就把床让了出来,备好新的睡衣、洗漱用品,连贴身衣物也准备了一套新的。顾九来送,原野红着耳朵一把将袋子接过来。

  “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原野抓着袋子就要关门,然而用力门却关不上,顾九手撑着留了条缝。

  “我不想你走。”

  顾九直白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原野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耳朵上的红都开始往脸颊上蔓延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偷,怎么还想把我关起来。”原野左右晃着换重心,有些站不住了,顾九往房间里走两步让他坐到床上。

  “怎么不是?你把我家的猫偷走了。”

  “猫……猫和我有什么关系。”原野低头摆弄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早就隐约有预感顾九知道些什么,但是心底里逃避的想法让他一直没去细想。原野张张嘴但是没说出什么来,这种事情要怎么说,顾九知道了多少,他说的话顾九会信吗?

  “你不打算为猫负责么?”顾九搬了个凳子坐他对面,扫过原野从拖鞋里露出来的脚踝,想着要在地面铺一张地毯。

  原野一直在抠手,手指都要被他抠破了,顾九把他的手拿出来放在自己掌心里。

  “不要怕,这么长时间相处,你应该了解我。”

  “在听见你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我听过你的声音。你可能不知道,从地下室开始,我偶尔会听见你心里说什么,你说话的声音没变,和我听见的一模一样。”

  “哈?你能听见?”原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变起了颜色。

  有这样的事?他想不起自己在心里说过什么了,但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话,没少吐槽顾九,这些话都被当事人听见了?

  肯定和那个该死的系统有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垃圾!等一下顾九现在能听见吗……顾九你是个蠢货?

  原野在心里说他坏话,抬头看他的反应。

  “在心里骂我?”顾九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看着原野瞪大一圈的眼睛轻笑了声,“放心,我现在听不见。但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用听就能知道。”

  原野最后一道封印在他的笑声中被揭开,眉毛一挑也不管形象了,把手拽出来没好气的踢他一脚。

  “知道我在骂你还不快点滚开,非在这儿碍眼。”

  顾九被他气笑,“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给你做饭,床都给你睡,现在要赶我走。”

  “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仗着顾九不能把他怎么样,原野的脾气在他面前几何倍放大,顾九也不在意,这样真实的样子才是最可爱的。

  他现在更无法接受再也看不见他。

  当顾九接住人,意识到抱着的人就是金瞳的那一刻,他心里的欢喜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出来,并且发现原野变成人的喜悦多于猫猫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承认对比与猫生活,他更期待和变成了人的原野生活。这已经不是单纯对猫的喜爱了。

  “好,我走。”

  原野的头发和金瞳的毛一样有些长,发丝蓬松还带着凌乱,顾九起身前揉了一把,原野立刻向旁边躲,要把他的手晃掉。

  “还是一样的习惯,很可爱。”

  “明天想吃什么?”

  “随便随便,你快走!快快快!”

  原野把他推出去,锁上卧室的门。

  顾九这间主卧带着套卫,是顾国忠带着全家搬走后大翻修时建的,就想着家人偶尔来住的时候方便。

  现在便宜原野了。

  他冲进卫生间,急匆匆奔到洗手池前看镜子里的自己。顾九竟然说他可爱?

  他可爱?系统难道给他换了个新的身体?他现在长什么样?

  看着镜子,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白,不光是手脚,他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白嫩嫩的,身形和之前一样,唯独头发不是他常留的寸头,长的让他不习惯。

  原野把头发扒开凑近看,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乍看上去是另一个人,但详细端详发现五官还是他的五官,只不过没经历过往十多年的风吹日晒,成了刚出厂的原装货。

  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任是显得比曾经大出了一圈,哪个器官单拎出来都精致了百倍,难怪会被顾九说可爱。

  没关系。原野放下扒头发的手,头发有些挡住了眼睛,他嫌弃地撇到旁边。等他去把头发剪了,再晒晒太阳,回到之前的样子就不会再被说可爱了。

  原野自己劝说自己,钻回到床上睡觉。他躺在床上就像是躺在一团棉絮上一样,柔软的让他陷了进去,但或许是因为不习惯,原野翻来覆去的没有入睡。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几个小人各说各话或者相互吵架,还有一个小人专注的蹲在角落骂系统和顾九。

  可能过去了两个小时,也可能四个小时,或许才一个钟头,原野从棉絮里爬了出来,看着窗外出了会儿神,在房间里东看西瞧了好一会儿,等太阳的光亮出来才有了些睡意。

  顾九夜里也没怎么睡,一大早就起来了。

  虽然原野说的随便,但他还是精心准备了早餐,中餐西餐,面点米饭,各样的摆了一桌子。他不知道原野的口味有没有变化,于是就都准备了出来,看他喜欢吃什么。

  顾九到卧室门外敲门叫原野,里面迟迟没有回应,他嘴角的弧度一点点被拉平,直到敲第六遍门还是没有声响,顾九等不下去了。

  他找来备用钥匙打开门,床上一个人也没有,窗户开着,晨起的风把垂着的窗帘吹起一角。

  人不在床上,他走了?

  盛夏,顾九手指却冰凉,他心慌了一瞬甚至影响到了思考,等了几吸才恢复过来。

  窗户的缝隙很小,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从中钻出去,外面一层纱窗没有打开的痕迹,如果不是变成猫走的,那原野很可能没有离开房间。

  顾九的视线绕着床向四周搜寻,很快就看到了放在衣柜外的拖鞋,他缓步走过来打开柜子,看到了缩在衣柜角落,躺在他衣服堆里的少年。

  少年蜷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件衣服,手上攥着衣角还在睡梦中。他露出来的手上,腿上,有着一块块磕碰到留下的淤青,在他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这间衣柜虽然大,但对于人来说空间还是会有些狭窄,不能伸开手脚,他身上的痕迹可能是爬进衣柜后磕到的。

  放着床不睡,跑这儿来睡衣柜,还抓着他的衣服。

  顾九想碰一碰淤青的部位,又怕弄疼他,眼神暗了又暗,俯身小心的把他从衣柜里抱出来,连带着原野抓在手里的衣服,一起放回到床上。

  原野在睡梦中挣扎了几下,但没醒,在顾九的气息陪伴下又睡了过去。

  看他睡得香,顾九舍不得……怎么可能舍不得,顾九连着喊了几声把人叫起来。

  原野哼哼唧唧地不想起,闭着眼睛和顾九讨价还价。

  “再睡一会儿,再让我睡一会儿……”

  “你磕伤了,起来涂药。”

  “没有……没伤,不用涂……”

  顾九拿来药箱,挤出药膏到手上在原野腿上涂抹,还坏心思地按了两下。

  “疼!我靠!疼!干什么啊?”

  “涂药膏。”

  “涂药膏你按什么啊?”

  顾九一脸理所应当,“为了更好的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