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店这边是权筝他们现在最常用的据点。因为店面位置的原因,附近是时间比较久的小区,住的人都是年纪稍大些的,来店里的人不多,摆在前面笼子里的猫有很多都是他们从外面绑回来的流浪猫。
品相一般,本来平时就没什么顾客,这一下子来的人就更少了。
于是在这里应聘了店员工作的小王对这个装修不差的店明明没有生意,却坚持开了大半年不倒闭的情况很是不解。
可能店长是个富二代吧,都是情怀。
小王接过看店的活,跟和朋友出门吃饭的权筝说再见。
权筝和另几个人去的也不是大饭店,是个胡同里的老餐馆。饭店开的时间久了,厨子手艺很好,每次做生意前这些人都习惯去那餐馆里一起吃一顿。
毕竟做的生意是提着脑袋的买卖,谁也保不准下一次吃饭会不会在饭桌上看见对方。
权筝对这些人的仪式感并不感冒,他还惦记着自己桌子上的白猫,扒拉几口意思意思后就要回去了。
“你们吃,我回去看店。”
另外几个人习惯了他这副做派,兄弟几个里权筝和大家不一样,这是个文化人,据说之前是个化学老师,整天戴个眼镜装斯文,一看就是个文质彬彬的老好人。
喝着酒的老大朝他挥了挥手:“路上注意点,别忘了明天的生意。”
“知道。”
店里没有变化,小王看他回来了换衣服下班,权筝确定店里没人后关了前门,走到店内最深处,在墙上摸索一番打开藏在暗处的门。
密码、指纹、声音口令,还有一道表面上最原始的物理锁,权筝很有耐心的一一打开,推门走进由仓库改成的实验室。
这片藏起来的秘密空间不算小,算上再下面一层就更大,但在外面却很难看出来。
老旧小区旁的建筑,有些不规则的区域并不奇怪。
自从上次基地被条子端了,他们炸了仓库就搬到了这里来。
实验室内除了两扇和放猫的隔间相连的单向玻璃门外,还有一扇连着休息间的门,以及一个通向地下的暗道。
权筝开灯走向放猫的实验台,台子上白猫安稳卧着,和他走时没什么变化。
似乎有哪里不对。
权筝本来扫向一边的目光突然停下,回到白猫身上找这点违和感。
头,耳朵,眼睛,鼻子……躯干,四肢……
眼镜男的视线恨不得一毫米一毫米地扫视,原野在空间里绷着神经,好准备在切回身体的一瞬间逃跑,一向爱和他拌嘴的系统这时候也没有说话。
他发现什么了?
原野紧紧盯着眼镜男思索,他回到台面后按照系统给的图片位置原封不动的躺下来,位置一丝一毫都不差,肢体动作都精确到了毫米,再说他是昏了又不是死了,有一点移动也正常吧?
不是这些那是什么?
原野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下系统空间的画面,突然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是毛。
他身上的毛不一样!倒的方向因为他的行动在四肢关节处有了差别。
眼镜男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诡异的亮着,明明他没有动作,原野此时却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脊骨爬了上来。
“变态!绝对是变态!”
正常人不会去想猫毛的位置吧?正常人也不会记住离开前的猫毛位置啊!
原野的意识体抖了一下,意图把凉意抖掉。幸好现在是系统在控制身体,如果是他自己,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呼吸的频率了。
他感觉外面的眼镜男好像用眼神给自己拍了个X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藏在口罩下的半张脸抽动着笑了下。
“呵呵,可爱的小猫咪。”
眼镜男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抬起来缓慢地从白猫身上划过,将改变位置地毛一缕一缕地划回来。
系统生怕原野看不见逃跑路线,将路线放大,像网页中间关不掉的弹窗一样占了原野大半的视线,另一边用通过原野攒回了一大半的系统能量拧着通风口挡板的螺丝。
原野用剩下的那半视野盯眼镜男,抽空多看了几眼把路线记下来。
“可以了,记住了。”
“两个螺丝已经拧松了,你跑过去直接就能钻进去。”
明明系统空间里的对话外面人听不见,原野和系统还是压着嗓子低声说。
不为别的,单说眼镜男身上藏着的枪,袖口里的麻醉药,以及机械表里那两根毒针,和他一个空间就不是个安全的事情。
“他怎么还有枪啊?刚才出去的时候身上有吗?”
“有,枪一直有。”
在扫描那面墙之前一人一统都没有想过去扫描他身上,没想到现在有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权筝的手顺着白猫脊背向下,一路摸到他身后虚空中那一条尾巴上。
这是一条蓬松柔软的猫尾巴,但肉眼很难看见。
原野努力忽略掉身上怪异的反馈,小声问系统:“统,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当自己摸错了?”
“本系统这边不建议宿主自欺欺猫的呢。”
原野也没指望让他真的怀疑自己,现在尾巴都被人捏在了手里,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随着室内灯光闪烁,白猫身后多出来一条绒白的尾巴——反正眼镜男都知道了,原野直接让系统解除涂装亮了出来。
他本来还想让系统给眼镜男催眠,让这人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系统没有这样的技能。索性原野就把尾巴亮了出来,至于怎么解释,让那个眼镜男自己想去,关他一只不会说话的猫什么事。
权筝握着这条在灯闪后出现的尾巴端详,似乎想把每一根毛的孔隙都看的清清楚楚。他手指间分开微动,让猫尾在中间缠绕。
“完了,这回我不干净了。”原野一副吃屎表情,顺着虚空链接进来的感触让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赏眼镜男几道血爪印。
但他现在不知道这人的意图,尾巴受制于人不敢轻举妄动。
现实里他还昏着呢。
权筝眼睛永远是笑着的,就算是现在,他手上的动作从温柔到狠厉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变动,以至于原野在尾巴尖传来痛感之前没能发现他的意图。
“嗷!艹艹艹!疼!!!”
权筝毫无征兆的在他尾巴一个位置上闭合双指狠狠揉捏。
“卧槽!这人要做什么啊?他怎么还拿手术刀?”
“从数据上分析,他应该是要拿刀解剖你看看为什么突然多了个尾巴。”
原野饶是有心里准备,此时看见权筝手上明晃晃的刀尖时也心里打怵。
“系统,他真要噶我的话你是可以挡住的对不?千万挡住,我的命,剩下没救到的那些个猫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
越是紧张时刻,原野越是话多了起来。
系统不用他说已经做好了防护准备,外面权筝横握手术刀,手腕用力向下,刀面慢慢下压,从贴着皮肤的地方匀速划过,让每一块皮肤都感受到了金属的寒冷。
“到底是噶不噶啊?快点给个痛快,我都等半天了——诶诶诶,别刮啊!毛,我的毛都掉了!”
不断有白色的猫毛在刀锋前落下,权筝手上动作,眼睛一直看着白猫的头部,观察着猫的反应。
越跳越快的心催促着原野趁现在逃跑,但他脑海里总有个声音说再等等。
再等等,他应该不是想杀了自己。
事实上果然是这样。
权筝手里的手术刀像是把餐刀,他用刀描绘了一遍猫的身体轮廓,随后又收了回去,就像是面对着一道很合自己胃口的美食,不想草率吃下,想留在后面慢慢享用。
在空间的一猫一统同时松了口气。
眼镜男很喜欢白猫这一身皮毛,不想在想在就捅破它,打开旁边隔间的门,随手抓来他放进去没多久,还昏迷着的流浪猫,手术刀在猫肚皮的位置上比划。
原野已经明白了这人是在试探他,权筝这把刀子刺进那只猫的皮肤后停顿了几秒,空荡的实验室里还是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连猫的呼吸声都安静的不清晰。
血痕一点点渗出,眼镜男无趣地扔下手术刀,随手扯了张纸擦手,没把那只昏迷的送回去,塞到了外面放着的柜子里。
原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了下来。
就是么,他明明听到是第二天的交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装货。
他们这班人可不像是能给猫用药的,货装进去后肯定要越快送走越好,慢一分钟就会多一分猫死亡的风险。
眼镜男离开了房间,进了休息室。原野没从空间里出来,仍然和系统躲在一起。
所以他现在是通过考验了?原野摸着下巴思考。
这样的话,接下来他就要在这里好好伪装一段时间了,要尽可能地不让这些人起疑心,才能打探到更多的情报。
*
因为顾九身上的伤,上面照顾他,没给他前线危险的任务,情报后勤搞完,讲了些事件经过,来看他的人也就回去了。
左行舟忙完店里的活赶过来,离得有些远,来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你让我帮你带的罐头。”左行舟把提着的东西递给顾九,“你住院要猫罐头干什么?给谁吃?医院附近的流浪猫?”
“不是。”
顾九没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直接放在了窗台旁边。
护士已经查过房了,晚上不会有其他人来,这些罐头在这里等着它们的主人就可以。
天彻底黑下去。
顾九往窗外看了好几次,没等左行舟说出三句话,就开始赶人走了。
“行行行,我走。好心帮你送东西来,刚到就要赶我走,合着我就是个跑腿的是吧?”
左行舟絮絮叨叨,眼睛转到猫罐头上想到了猫。
“对了你家那个猫,金瞳呢?你在这儿住院他在家?家里没人没吃的他不能饿死吧?”
顾九跟着他的话想到了那只白猫,压抑了一下午的心情被白猫毛茸茸的爪子挥散了些。
“不会。他聪明,你饿死他都不会出事。”
“……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你家猫是大爷,你也是个惹人嫌的大爷。”
左行舟谅着顾九是病号没多跟他计较,没过多久后起身离开。
顾九按亮电脑屏幕,看了会儿资料,视线时不时瞥向窗台,但都没看见那抹白色的影子出现。
他把笔记本放在一边,起身走到窗前,开窗向下望去。
外面只有从一扇扇窗子里透出来的亮光,那根白猫爬过几次的灰色管道上空空荡荡,没有面团一样的白色,也没有既轻快又软糯的猫叫声。
猫还是没来。
顾九隐隐有些担忧。
金瞳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