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人已经带回来了。”
时空联邦总局统筹办公室里，彭洋洋正镇定自若地向面前的长官汇报情况，而站在星空观测窗边男人撑着窗，正拨弄着手里一枚并不属于这里的金币。
“东西都拿到了吗？”
彭洋洋微微颔首：“我们的计划很完美，就算江淮那么聪明，最终也是他亲手把自己藏起来的东西找了出来，很顺利基本上没费什么功夫。”
“很好，联邦局的秘密绝对不能被公开，就算被江淮当初表示并没有打算用来威胁我们，但说到底对我们还是一种隐患。”
彭洋洋说：“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幸好中间出了点变数，不然可能永远都找不到那些证据。”
男人点了点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当年也是听了你的建议，没有直接把他封沉，但现在他应该没有利用价值了。”
彭洋洋犹豫了下，然后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还希望局长能够帮我解惑。”
“你说。”
“江淮当年在暗阁找到的那些关于各位长官的资料，按理说在脱离那个星球之前应该是被摧毁了，为什么会被江淮这么轻易的找到？”
局长沉默了片刻：“也是怪我当年用人不当，应该是被谁偷偷备份藏起来了吧。”
彭洋洋问：“局长曾告诉我，创立暗阁的目的是为了在贫瘠的星球中跟人类一起寻找生存的希望，最终无果才选择脱离，那既然那个星球并不适合居住，为什么当初脱离出来的人只有你们几位？而且在你们脱离后，那个星球依旧生长着，被刻意留下来的资料甚至被保存至今，这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局长犀利的目光看过来：“你是在质疑联邦局高层的决定吗？”
“不，我只是提出合理的疑问而已，就连当年江淮接受的任务中，摧毁是最终目的这一点，其实也引起了局里不少人的猜测。”
局长静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叹着气说道：“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想也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成立以来，联邦局的空间站附近每隔差不多一百年就会出现虫洞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其实在几位创立人从那个星球脱离之前就已经观测到不久之后会有虫洞出现在星球的附近，从虫洞的另一边进来的怪物有着让整个星球毁灭的危险，所以当时的情况很紧急，我们制造的宇航飞船无法将所有人都带上，我们只能带着最重要的东西，和对母星人类发展最有价值的人离开，可能是被剩下的那些人心存怨怼，所以故意留下资料，想要抹黑我们吧。”
彭洋洋皱了皱眉，“可是星球并没有被摧毁，那些人类还依旧好好地活着。”
局长点了点头，“是啊，也许是当时的科技并不想现在这么进步，其实当时黑洞出现的位置，是联邦局前空间站的位置，因为当时我们出发的宇航器还不足以航行过久，所以那个星球距离前空间站并不远，算是个失误。”
彭洋洋微微眯着眼，“那江淮的任务呢？虫洞也是正巧出现在那个星球的吗？这样的事情，剧本可预测不出来。”
局长从他的口气里听到了质问，不满地绷紧了脸，审视着看向他：“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承认摧毁母星的任务是刻意安排的，但那也是保护联邦局，作为银河系最高纬度的管理者，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反意志成员的存在！你也最好记住这一点，我们是宇宙生物的最高点，是所有人类的希望！”
彭洋洋垂下眼，眼底毫无波澜，为刚才的失礼道歉：“是，我明白了。”
局长这才收回眼神，缓缓道：“从江淮那里拿到的东西马上进行粉粹，与他有过所有接触的系统，AI全部处理，还有他本人，重新进行深度记忆格式化，然后找个没有活体物种星球进行封沉处理，这些事不用我教你，你抓紧去办吧。”
彭洋洋淡淡道：“那禁闭室里那个人呢？”
提到禁闭室，局长的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当年真是失策了，想到他身上产生的特质可能有利于人类进化实验，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掉他，到头来竟然成为了整个联邦局都束手无策的病毒。”
彭洋洋说：“目前看来，江淮恢复记忆的事情，他应该已经感知到了，后续的侵入和崩坏意图会比之前更加强烈。”
“研究室那边怎么说？”
“枷锁已经束缚到极限了，虽然身体被禁锢，但他的意识甚至可以不借据任何载体工具侵入系统，进入我们连接的所有星球世界。”
局长一惊，“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彭洋洋顿了顿，然后说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江淮，所以我在想，如果真的把江淮处理到，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局长沉重地叹着气，喃喃道：“我早就应该知道……”
“像他那种，只身穿过虫洞，竟然还能活着追到空间站的男人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他身上的异能特质太特殊了，恐怕是因为接触了虫洞能量的关系，并且还能不断地分裂和进化，现在不仅杀不掉，还只能看着他对我进行攻击……没想到竟然把我们逼到这种地步。”
彭洋洋问：“就连禁锢他的枷锁最近也频繁出现松动和崩裂，要是这样重复下去，他过不了几年就会彻底挣脱。”
局长默默沉思了许久，最终按着太阳穴说道：“你先去处理找到的文件的事，把江淮封沉的进度滞后，我需要跟高层开个会再给你下达准确指令。”
“是。”
彭洋洋从办公室退出来，站在走廊上整理着指挥服袖口上的褶皱，这时有下属从电梯口小跑过来，样子看起来很着急。
“彭长官，关押室那边的好像出事了。”
彭洋洋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轻斥道：“怎么着急忙慌，人都被关起来的，还能出什么事？”
“就是被关起来的那个人，本来他从小世界弹出的时候还昏迷不醒，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开始发疯了。”
“发疯？”彭洋洋眉头一皱，“他醒了？”
“倒也不像是醒了……我仔细瞧过，也没睁眼，就是一直在喊，声音都喊哑了，还一直哭，我们说话他也听不见，想着是不是出什么问题，还是哪里坏了……”
彭洋洋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是猜到了几分，他将领口的扣子解下来一颗，然后绕过面前的人，径直往电梯里走去。
“我去看看。”
关押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江淮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刚刚回过神志，那双如梦初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彭洋洋不急不慢的步伐，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
“看来你是什么都想起来了，这趟寻找记忆的旅途，进行得还愉快吗？”
江淮撑着墙站起来，淡淡道：“我就猜到是你，彭洋洋。”
彭洋洋拍了拍手，“那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
“怎么样，想起了什么？”
江淮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眸子里流露出寒栗的光：“哨子在哪儿？”
彭洋洋挑了眉走近玻璃，轻笑了声：“就算没有恢复记忆，你也早就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在禁闭室啊。”
江淮咬着牙冲向玻璃，却因为脚上的镣铐牵制，险些重重地摔下去，他恨极了眼，怒喊道：“好样的彭洋洋，你们关了他十一年！你们折磨他！还在他身上做实验！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土著而已，他能对你们有什么用！？”
“土著？”彭洋洋收紧了下巴，姿态凛冽地睥睨着他，“江淮，你明明早就知道一切，还在这里装什么傻？没有人是土著，不，按理来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土著，他身上有难以预估的异能，解剖他，实验他那是必然的，就像你任务中使用的那些道具一样，有多少不是提取衍化怪的基因才制作出来的？”
“他是人！他不是怪物！”江淮低声地嘶喊，“我已经所有的一切都摧毁了，联邦局和那群老头子的秘密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到底还想要什么？”
彭洋洋皱了皱眉，波澜不惊道：“江淮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在监查部的时候吗？”
“我当时就说过，你这个人太好胜，太有正义感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你太感性，这一点迟早会毁了你。”
江淮定定地看过去：“你……”
“当你知道联邦局秘密的那一天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但你道最终都还存留着执念，你觉得上层的人不会这么狠心，所有直到最后你都在找那个任务的另一个结局。”
“但是剧本早就告诉你了，那是唯一的结局，联邦局作为科技顶端，是高纬度人类唯一的希望，这样的希望不允许有人从内部产生质疑，联邦局的秘密必须连同那个星球一起，消失在宇宙中。”
“狗屁！”江淮大骂起来，“什么高纬度人类，既然我的文件被解开那就表示你已经看过了吧？彭洋洋你真的相信那些老头子说的关于‘唯一希望’这样的屁话吗？”
“我自己调查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那些老头子装出一副受害者不得不的姿态，其实暗阁就是联邦局的前身，他创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人类共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们想当神！”
“我一开始也把联邦局的铁律当作信仰，可到头来呢？我是什么结果！？我甚至都已经彻底放弃了，放弃人生，放弃去向他们质问，放弃我最爱的人，我始终恩感联邦局提拔我的恩情，甚至完全都没有想过要威胁你们，我只是求你们能够放过哨子而已！这是我在格式化记忆之前你亲口答应我的事情，彭洋洋！你他妈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彭洋洋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那个男人是怎么来的？他为了找你，竟然穿过了虫洞，追到了空间站来！宇宙这么多个纪元以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人类穿越虫洞后不仅活着还进化出异能特质的情况，我答应你放过他，我也想放过他，但是长官们肯吗？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实验材料啊，从他身上提取的基因足够我们的科技进化提前几百年！”
“所以你就骗我是吗？”江淮红了眼，怒目瞪着他，“我再说一遍，他是人，不是你们的实验体，放了他。”
彭洋洋逐渐恢复了情绪，他一只手按在玻璃上，偏着头轻挑地看着里面的人，说道：“江淮，是你自己亲手把文件解开的，关于联邦局上层跟暗阁有关的所有资料，以及因私欲想摧毁一个星球的证据，我已经从你的系统中全部搜集出来了，银护队基地的地下舱体也已经摧毁，你现在手里还有东西敢跟局长谈条件？”
江淮闻言微微一惊：“你竟然知道地下舱体的事？”
彭洋洋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但很快被他遮掩起来：“是，我找到了那个地下舱体，那把鱼叉是我放进去的。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准确地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你在我的办公室系统里找到关于那次任务的记录，并不是原始数据，而是完整数据，是我引诱你进入某个节点，故意给你泄露线索，让你重新去寻找真相，就连刻在桌子上那串代码，也是我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亲自打开文件。”
“是啊，我还有个问题没想明白呢。”江淮微讶的神色收敛，他正色地抬起头问道，“核心代码应该已经被粉粹了，没有它按理说就算是我自己也无法打开，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够把他修复出来，还放进了我的系统面板里？”
这次反而是彭洋洋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看来你的AI比你想象得更加心软，它根本就没有粉碎，或许是因为里面有关于你所有的记忆，他不忍心让你彻底失去这些，所以在最后的时候偷偷复制了备份，放在你当时根本无法注意到的道具面板里。”
“03…84？”江淮瞳孔震惊，明明只隔着几个小时，明明他刚才还在跟自己说话，江淮这次醒来再次念着这个名字却好像遗忘了好久，不，原本这一隔，就已经隔了十一年。
就算是当年0384违背了自己的指令，江淮也不怪他，因为至少他取回了记忆，0384就是0920，他想起了这个挚友，也想起了哨子。
江淮一拳锤在墙体上，脚上的镣铐因他剧烈的动作发出一阵响动，他盯着彭洋洋：“你既然去过，那就应该打开过我的工作日记，看完那些内容之后，你依然对老头子们的做法无动于衷吗？”
彭洋洋摇摇头，遗憾地说：“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另一个空槽该放什么东西，所以并没有打开，包括现在，从你的系统面板里提取出来的关于联邦局秘密的文件，局长是不允许任何人私自打开的。”
江淮笑淬了一口，“你还真是只听话的狗啊，这么说出现在肖战那个世界里的爱丽丝，也是你安排的了？”
“那就是我。”
“扮女装那可不是你的癖好。”
彭洋洋面对他的讥讽，不怒反笑：“现在不是你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的时候，哨子的基因提取已经完成，他对我们没有价值了，你就安心待在这里，一边等着外面传来他被处理掉的消息，一边静候你即将被封沉的那一天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