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霄却站起身,撑在轮椅的扶手上,身体微倾,不偏不倚的挡住他的视线:“你在发脾气,为什么?”

  午后的光线顺位挥洒,朦胧的暖色笼罩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削减了几分锐气,平添了许多温柔。

  除了那双能穿透人心的眼,一切美得像画。

  那双眼笑起来时又帅又痞,让人脸红心跳,不忍直视;静静的看着人时,又满是温柔缱绻,情意绵绵,只需一眼,便勾得人甘愿沉沦……

  而现在,这双眼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含探索。

  乔承熙不敢抬头,他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承承,看看我。”许景霄嗓音放低,轻声诱劝着。

  乔承熙收紧手,不动。

  “我说的承承,只是你一个人。抬头看看我,嗯?”许景霄就像一只大灰狼,在诱捕他的小白兔。

  乔承熙心尖颤动,脖子连带着脸颊热意滚烫,但他就是不动,任许景霄怎么说都不动。

  他就是这样慢吞吞的性子,许景霄能怎么办呢……他只好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偏头吻了下去。

  乔承熙错愕的睁大眼,手也惊得停滞在半空,无处安放。

  许景霄笑了,哄着人闭上眼,将他的手按在腰间,亲的放肆起来。

  乔承熙心知这是不对,却无法拒绝许景霄。他闭上眼,放纵他胡来,就像很早之前,放纵的让他牵手,让他摸脸,让他抱……

  许景霄爱他爱的不得了,一亲起来便什么都忘了,只顾自己贪欢,乔承熙憋得喘不过气,伸手推开他。

  微凉的风拂过耳畔,降了些温。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乔承熙嘴唇一片旖旎之色,他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许景霄愉悦极了,将人打横抱起来,步履轻快的往屋里走。

  直至坐到了床上,乔承熙才缓过神来。他盯着许景霄,眸中一片复杂。

  他们二人虽平日里亲昵了些,却终究未曾捅破那层窗户纸,今日突然……

  “承承在害怕?”许景霄勾起他的一缕发丝,把玩着。

  空气安静如常。

  “承承喜不喜欢我?”他又问。

  乔承熙抿唇,不作回答。

  许景霄知道他胆子小,不逼他,只是叹了口气,将人搂在怀里。他心里盘算着,等赈灾款一案解决后,就去请旨下聘,早日把他娶回家。

  这种事,拖不得,越拖越生事端。

  ————

  阿娜尔带着王福挨个上门请罪。

  面上告病在家,实则被太后潜藏的官员纷纷冒了头。

  王福也观测到他们身上并无伤痕,不似重病不起的样子,暗暗记下,预备回禀洪明帝。

  不能拿着俸禄,装病不干活不是?

  两日后。

  一大批黑甲骑士踏入京都城门。他们兵分四路,两路在左,两路在右,吆喝着分散人群,似乎在为人开路。

  不过一小会儿,路面便没了行人,只有四列士兵站在路侧。

  黑色的战马兴奋的跺了跺马蹄,有些跃跃欲试的抬起前腿。

  马背上的人轻扬马鞭,踏入京都城。

  街巷再次热闹起来,一个新的话题充斥整个京都……

  许景霄刚出门就听说他爹回来了,脚步一顿,又转身往回走。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传来:【叮咚——新任务:帮助太子渡过难关!给坏蛋一个重磅之击!】

  许景霄迟疑地问:“那赈灾款一案呢,算是帮助太子吗?”

  系统:【当然!】

  行叭……这任务倒和他不谋而合了。

  许景霄暗暗思索,脚步加快。

  许霁林人不在府里,他到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奉旨去宫中回命,人到日落黄昏才赶回来。

  书房里。

  许霁林把钢刀往地上一戳,斜睨许景霄:“你这次是闯了什么祸端?”

  他儿子的品性他最清楚。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有三分聪明,便直言直语,快意恩仇。

  做起事来更是从不吃亏,向来只有别人看他的脸色,哪有他看别人脸色?

  许霁林不知道,他眼前的许景霄已经不是那个随心所欲,狂妄自在的公子哥儿了。

  他断过腿,当过残废。

  往日在朝堂上又不加收敛,树敌太多。一朝落魄,多的是人来看笑话,咬舌根。

  尤其头顶上还有个那么显赫的父亲,就更衬的他像一坨烂泥。

  唾沫是能淹死人的……

  从前说书人有多么称颂许霁林,就有多么贬低许景霄。

  但许景霄不认。

  他亦有才华,他亦有抱负。没人记得他十九岁便高中进士,武举第一。没人记得他当上督查司司正,平反了多少冤假错案……

  “父亲,我没错。”许景霄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往日里他们父子二人见面,总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服软。

  这么平和倒还是第一次。

  许霁林一顿,上下打量他:“你祸的闯多了,每次都有自己的理由。这次更是本事大,直接把自己给折腾到牢里去了。我倒好奇,你能说出个什么理由?”

  他话虽犀利,却未曾动怒。

  许景霄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关于夺储,关于太后和二皇子,关于赈灾款……父亲还想听吗?”

  许霁林面色微变:“这种要掉脑袋事,你也敢参与其中?”

  “父亲多虑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书房沉静了好一会儿,许景霄才徐徐道来。

  窗外乌鸦飞过,停在书房前的老树上,发出阵阵嘲哳之音。

  “……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件事的?”许霁林问他。

  “父亲以为……我这年的官都是白当的吗?”

  许景霄直视他:“这朝中谁是后党,谁是正道,谁是太子门下,谁又是二皇子门下,都瞒不过督察院眼睛。”

  “皇帝,太后,二皇子……他们都以为自己才是旗手,那是因为他们在对弈。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只有看清棋局,又能操纵棋手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棋手。”

  许霁林彻底变了神色,蹙眉盯着他,似乎第一次了解这个儿子。

  许景霄笑了笑:“父亲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的棋手,如果有,那也是未来的皇帝……”